第九十章 纸人

第九十章纸人

坐在呼啸而起的飞机上，徐贲看着窗外那地面上正在消失的北京城他陷入了沉思。作为一个从另外一个时空中在美国生活了几年的经历让他知道了这个时期的美国对待移民们的残酷条例，因为当初在随着父亲抵达美国后他曾经到那个天使岛上去参观了一下，而那一次父子两人最后一次的出行是他在父亲特意要求的情况下一起去的。

在义务导游的介绍下他知道了天使岛移民拘留所就是在《排华法案》出台后应运而生的，在1910年天使岛被移民局选中以羁押和审查经由太平洋进入美国的大部分亚裔移民，其中华人占去了绝大多数——其根本原因就是清末时期的官僚**以至于社会动荡让许多人失去了他们赖以为生的土地。而之所以选择这个位于旧金山海湾的小岛就是因为距海岸有一段距离，这样可以防止被羁押的人逃入美国。

天使岛岛上有分开的营房来便于隔离可能带有传染病的移民，其通常处理通关的程序的是每个乘船抵达旧金山的乘客都会被移民检查人员分为不同级别，文件齐全的少数幸运者得以顺利入境，由此可见宋一航那个傻蛋不知道怎么回事搞砸了，而剩下的人则被带往天使岛等候检查和审讯。

被带走的人虽然也有少数白人和其他族裔移民，但是人数还是以华人居多，在这些到达岛上的移民首先被人为的按照族裔分为几拨：白人单独隔离，华人则与其他亚裔移民分开。男性和女性分别被羁押，夫妻或异性亲人都不能见面交流一直到最后获准入境。

当然在入境前移民们要在这形同监狱的营房里呆着，其实最折磨人的还并非物质条件上的匮乏，对于这些华人移民们来说最为难过的就是漫长而苛刻的移民审问。面对着两名移民检查官和一名翻译移民们都是单独受审，审问中的所有问答被速记员当场记录下来。而为了防止串通作弊，盘问同一个家庭的不同成员时移民局会使用不同的翻译。

而审讯一般进行两三天，移民官在审问中提出的问题非常细致，包括其家庭历史与住宅结构和邻居以及个人的具体情况。同样的问题被用来盘问同一家庭的其他成员以印证移民们是否说谎，一旦在审讯中发现几人回答有不吻合的地方就可能导致长期扣留或遣送回国，倒霉的甚至殃及到与移民申请者相关的亲戚。

具徐贲所知最为典型的审讯总共有五个最常见的问题：你家的大门朝向哪个方向？这个只要是一家人都能回答的出来。而第二个问题就是你家的房子有多少扇窗户？这个问题就比较让人费脑细胞了，有那头脑迟钝的基本就回答不出这个问题来。而第三个问题则是你在房间的哪一边睡觉？这个回答也很简单。

第四个经常问到的问题是卧室的地板是什么材料做的？这点只要是个中国人就能回答出来，在那个年代的中国家庭有使用木地板还要偷渡移民到美国的吗？即便是有想必也会正大光明的进入美国了。而作为第五个问题则是你的父亲每年给你写多少封信？这点问题到是没有人回答不出来。而第六个问题就是和美国有关的了，那就是你父亲是如何汇钱给你到美国来的？可怜的美国人不知道假如要是再清朝有钱的话那他还会抛家弃子远渡重洋到美国打工？

移民官的问题如此“刁钻”则是由于当时的许多华人为了应对严格的移民限制被迫花钱购买假文件，也就是从后世那极其猖獗的假证贩子手中买到假冒身份申请移民。而由于1904年的旧金山地震引发的大火烧毁了所有官方的移民档案，这也使许多旧金山的华人得以谎称自己在美国出生，从而能为远在中国的家属申请移民。

有的人利欲熏心之下甚至谎报自己在中国有好几个子女然后从移民局获得移民名额之后再把多余的名额卖给别人，而冒名顶替的人由于文件上的身份是假的因此被称为“纸人”，像“纸儿子”、“纸女儿”、“纸姐妹”等等。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排华法案》明文禁止华人移民的妻子申请移民，所以就导致了不少妻子是以丈夫姐妹的身份进入美国的。

这种后来才被美国政府发现的地下交易催生了一批以“纸人”身份进入美国的华裔移民，但也让移民官们以更苛刻的方式百般拷问移民申请者。而为了应对这些无所不包的盘问，不管是以合法身份入境还是冒名顶替的华人移民都必须预先准备好答案并牢牢记住。很多人把问题和答案写在纸上，在漫长的旅途中一遍遍背诵。不过这些长达几十页的笔记必须在轮船抵达美国之前被销毁，否则一旦被搜查出来，将被视为作弊的证据。

按照通常的程序，即使能顺利通过第一次审问而且所有的移民材料都没有问题，华人移民们一般也需要在天使岛上滞留两到三周的时间才能入境，这还是在天使岛移民拘留所建立之初不堪忍受等待数月的华裔移民不断向美国移民当局抗议才争取来的。相比之下其他亚裔移民只需在天使岛上呆两三天时间就可离开，而东海岸以接受欧洲移民为主的埃丽斯岛更是只需两三个小时就能处理完一件移民申请。那些被移民当局驳回申请的华裔移民也可以选择向华盛顿当局进行申诉，但是通常整个申诉程序走下来多半要耗上几个月甚至一两年时间。

其实在徐贲看来最为重要的是那个宋一航别被人当做荷花种到了大海里面，否则的话他很难相信宋菲是否能够承受这种打击。作为唯一的弟弟，在徐贲和宋菲两人日常闲聊中经常谈起的话题就是她这个风流成性的弟弟了。

虽然徐贲是一个独生子，可是由于上初中那个女孩的缘故他也经常会把那个女孩当做姐姐，所以当宋菲每每和他谈起宋一航如何不务正业混迹花丛时徐贲都会为这个家伙开脱一二，因为当年他在长大后也曾经后悔过没有去最好ω整］理放纵自己而是全身心的沉迷在了游戏里面。

十九世纪末到二十世纪初期的清政府在列强们的心目中就是落后和愚昧的代言，可是作为当时披着一张虎皮的清政府还可以用他那外华内腐的身躯不断向美国迫害华侨的事情提出抗议。

只是善于打太极拳的美国政府或以不能干预地方事务来推脱责任或干脆不予置理，而后处于列强压迫之下的清政府在明知美国排华后果严重也不敢采取报复措施下反而步步退让,并且于1884年与美国签定新的条约，10年内禁止华工赴美。

这一条约标志着清政府承认美国排华法案的合法性,最终使得美国政府更加感到清**可欺而导致了排华事件的益发肆无忌惮。特别是在1904年4月27日当美国国会通过将所有排华法案无限期延长的议案后激起了中国人民极大的愤慨，最终于1905年爆发了抵制美货的运动，迫使了美国政府下令放宽教师、学生、商人和旅游者的入境限制，只是让徐贲想不通的那个宋一航到底是搞出了什么变故才被“失踪”的？

同一时刻，沙溪市内位于长江路五十八号的美国驻民国大使馆门前，一辆悬挂着民国五星红旗的轿车红旗1914型一个急刹车停在了门前，在两名美国大兵密切的注视下只见红旗1914型轿车车门一开，一身西装革履的伍廷芳从车里走了出来，而这时台阶上透明的玻璃门豁然打开，一身燕尾服的艾瑟顿.皮特面带惊讶之色的看着台阶下的伍廷芳：“伍部长，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抬头看着面带惊讶之色的艾瑟顿.皮特，伍廷芳露出了他那招牌式的微笑，露出了上下各四颗牙齿说道：“大使先生，我们进去再说。”

听到这里，艾瑟顿.皮特慌忙侧身让开，等待伍廷芳走上台阶后侧身陪着一起向着他的办公室内走了过去，在吩咐秘书泡两杯咖啡过来后两人一起进入了他的办公室，待分宾主之位坐下后艾瑟顿.皮特忍不住问道：“大使先生，这次”

摆了摆手，伍廷芳面带微笑说道：“大使先生，刚才我接到总统办公室的通知，我**委主席希望能在四个小时会见一下大使先生”

听到民国的军委主席要见自己，艾瑟顿.皮特碧蓝的瞳孔猛然一缩，脸上挂着的外交官微笑也不见了踪影，就这么微微的愣了五六秒之后才愕然望着伍廷芳问道：“这个贵国的军委主席不知道这次会见是哪一方面的？”

微笑着的伍廷芳在内心深处也是充满了好奇，与其说是他接到的总统办公室的通知，倒不如说是兴业集团总部的通知来的好点，即便是他没有加入那个兴业党，可是他也知道那位现在的总统大人是个挡箭牌。

作为民国政府核心权力的部长之一，伍廷芳知道这个国家只是挂着民主的牌子在由那人进行个人的**，任何国民政府出台的文件都必须要经过兴业集团的同意，其实这点只是从那许文东身上就能看出来了。

说起那个人伍廷芳也是一阵的郁闷，像他这样作为在香港获得了在英国殖民地开业的第一位华人大律师，出于对欧洲各国体制极其了解的他自然知道那种制度有着那种制度的优点，可是作为现在见证了民国在一个人的**下就走向腾飞之路后又让他看到了这种制度的优点。

只是短短的这几年的改变就将那个愚昧落后的国家现状给扭转了过来，虽然他也同样的知道现在这个国家就要走向军国主义的先兆，这点从徐贲在对日本发动战争后接着又向蒙古开战可以预见一二。

其实对于民国收回蒙古的战争伍廷芳知道是没有任何人任何势力所能阻止的，而作为一个外交部长他也同时在密切的注意着国家的经济状况，毕竟战争打的就是国家实力这种事情几乎已经传遍了整个民国，而无数的人们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疯狂完成着一个又一个奇迹。

“应该是和在美华人的待遇有关”伍廷芳想起前清和美国签订的条约就郁闷的不行，原本的第一个平等条约居然因为清朝的软弱变成了不平等条约，这种事情对于一个外交人员来说是让人郁闷透顶的。

听到是这个原因，艾瑟顿.皮特就感到脑海一阵抽搐，对于此刻美国上层社会来说民国也只是一个正在崛起的国家，而美国国内大多数民众对于民国这个新兴国家还处在以前那些脑袋后面挂着根猪尾巴的印象中。

虽然民国大陆绝大多数的人都已经剪掉了那根尾巴，可是由于时空的距离在美国的华人们却是大多数都还留着，这样就给了美国民众们一个还是以前那个落后的国度印象。

当然，这不能不提到民国人在美国人们心中的印象，首先就是因为一对母子而引发的战争，对于民国能够在短短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就迫使日本无条件接受投降的事实让整个世界都在震惊，自然而然的也就包括了美国的人们。

由于现在的欧洲正打的你死我活，所以有了鲜明对比的美国人将欧洲战场上的战争拿来和两个落后国家之间的战争做了一下比较，在发现两个战争几乎没有什么可比性后美国人们对于民国对日本的战争下意识的就贬低了。

只是在随后日本东京死亡人数传遍世界后，全世界的人们开始陷入了沉默，特别是重视“人权”的美国人马上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默当中，要知道那可是活生生的几百万条人命而欧洲战场上自从开战以来已经一个月了，几个国家几百万人的军队伤亡和平民死亡数字也没有突破五十万，而民国一次就干掉了日本国的几百万平民。

又和伍廷芳简单的聊了几句，艾瑟顿.皮特在敲下和徐贲见面的时间后回到了他的办公室里面对着正在收拾的秘书说道：“艾尔，你去帮我整理一下关于民国移民美国的各种文件和在美华人的生活”

“是所有的吗？”艾尔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上级的这种要求。

想了想，艾瑟顿.皮特点了点头说道：“当然，现在所紧要的就是要看看这段时间在民国和美国之间有没有发生什么，什么不恰当的事情”

“砰~砰~大使先生，北京领事馆发来电报”武官萨尔*柯西在走到大使办公室的门口后在敞开的门上敲了两下后说道。

示意艾尔出去整理资料后，艾瑟顿.皮特从萨尔.柯西手中接过了电报，只是看到上面写着“从北京空军基地升空了四架前所未见的飞机和一架体型巨大的飞机后消失在了西南方向的天空里”

看到这种电报艾瑟顿.皮特只是点了点头就将电报还给了武官萨尔*柯西：“这件事你汇总这是半个小时前发来的？”

说到后来艾瑟顿.皮特脑海中突然泛起一个念头来，要知道民国的军委主席徐贲已经在离开沙溪市好几天了，而刚才那伍廷芳部长又在和自己谈妥了这次和徐贲的紧急见面后将时间定在了三个半小时后，这个事情是不是和这个北京的情报有着什么联系呢？

只是即便艾瑟顿.皮特想破脑袋，他也想不出这五架飞机的编队上面乘坐着的就是民国的军委主席徐贲了，而在想不出答案的情况下他将电报递到了萨尔*柯西的面前：“这件事你去整理一下发回国内吧”

接过电报萨尔*柯西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大使的办公室，自从兴业集团展示了其强大的武器系统设计能力以后，特别是在欧洲战场中德国使用了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闪电战后，被击败的英法联军让整个世界都在震撼着，所以不用各国高层领导们吩咐，早就潜伏在民国的各国间谍和情报人员们就不停的上蹿下跳的穿梭在各个军事禁地的外边。

当然像萨尔*柯西这种具有外交豁免权的武官更是有着不可推卸的情报传递的责任，这次他拿到的情报中包含了大和巨大这两个无论如何不可能会出现在飞机上的词语后，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这种飞机应该是民国研制的两种新式机型，只是从那庞大的身躯看来这种飞机应该是运送物资或者嘶

想到了那支被民国飞机炸沉的日本第二舰队的下场，萨尔*柯西脑海中出现了一幅恐怖的画面：只见一艘巨大无匹的飞机在空中向着地面扔下了无数的巨型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