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 番外3-8

季晏明临时出差,代替新帝巡视京畿，大概三到五日时间门。

桃笙生活状态发生了变化，早上上朝,下午上班，下班后被皇后接进了宫里打牌。

自从新婚之时和季晏明一战成名后,往后将近一年的时间门里，都没有人找他们夫妻两人打牌，后来皇后宫里打牌不巧凑不起来人手,才拉了她一个过来。

大家很快发现,虽然桃笙赢多输少,但是没有季大人在也还好,是可以搭在一起玩牌的，所以又选择恢复了桃笙的牌籍。

桃笙从前在萧泽还是楚王的时候，就跟王府后宅关系不错，这会儿又得了乔太后的喜欢，先在宫里陪着皇后打牌，在未央宫住了两晚，然后就是陪着太后制香，又在寿康宫住了一晚,过得非常充实。

桃笙从前几个婢女都到了嫁人的年纪，和季晏明成婚之后，就请洛昕帮着找了门第清白的好人家嫁了过去。

后来府里又挑了几个新的婢女进来,桃笙称呼惯了青杏、柳绵和芳草和小满,还是用了原来的名字。

新来的青杏是个杏眼圆脸的小姑娘，如今只有十六岁的年纪，正是活泼爱热闹的时候，这次跟着桃笙进宫,热闹了整整三天，跟几位大宫女玩得火热，又是吃酥酪又是吃冰碗……临到季大人即将回归，桃笙便准备出宫见表哥之际，青杏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一路叽叽喳喳说着。

“其实我觉得在宫里也挺好的，皇上皇后和太后都是再和气不过的人，洛大人生的美，性格也最是谦和风趣好说话，也难怪她们都喜欢。”

桃笙看到在宫道之上等待着她的季晏明，轻轻拉了拉青杏的衣角，示意她小点声。

但很明显季晏明已经听到了，他走上前来，对着桃笙出声道：“我出门巡视京畿，你在宫中待了三天？”

桃笙闷闷地“嗯”了一声。

“玩得可还开心？”

桃笙听出了季大人语气中的不对，连忙往回找补道：“其实也还好。”

青杏虽然来得日子浅，但也知道季大人最是心疼桃笙的，怕他忧心桃笙的处境，便跟着解释道：“洛大人在宫中这几日的确过得很是开心，昨晚在太后宫中甚至都多吃了一碗饭，皇后还说了，下次得空还请她过来。”

季晏明目光凉凉的瞥过来。

桃笙看四下无人，干脆上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不许这么看我！”

好像她这人夫君一出门就会不安于室一样，但其实什么都没干。

怪就怪萧泽，在朝中太紧着季晏明了，一般人家要是家中女眷来宫里跟皇后太后搞好关系，得到的都是家人的夸赞和表扬。

偏生萧泽就差把“我谁都不靠，谁都不信，就靠着自家小季”的坚持写在脸上了，导致季晏明对于这些事情不怎么看重，还经常因为占用自己时间门而抽风。

说话之间门，后面一个首领太监带着八个年轻宫女走出来。

首领太监是从前在纯太妃身边干过的，认得桃笙和季晏明，看两位皇帝心尖上的大人都站在这里，连忙过来行礼。

“曹公公免礼。”桃笙示意对方起身，“公公带着的这几位是新人吗？从前倒是没怎么见过。”

那太监道：“宣政殿和清宁殿中几个宫女年纪大了，皇后开恩说要放出去，这些是内廷司从园子中选出来，最是出挑的几个宫女，这就准备送到帝后跟前去。”

桃笙看了一眼，这几个宫女果然个个亮眼，一看就是给上面最高领导准备的。

这些都是从园子里新选来的宫女，桃笙很确定从前没有见过，但其中有个姑娘就是觉得莫名眼熟，却说不出究竟为何。

季晏明也注意到了桃笙的目光，等到那一行人离开之后，才对着桃笙询问：“那宫女有什么问题？”

桃笙还是想不起这个宫女究竟有何不妥，她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能我想多了吧。”

桃笙本来以为这个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不会再有什么波澜。

直到过了大半个月之后，皇后身边的大姑姑突然来找桃笙，请洛大人去上林苑说话。

桃笙知道萧泽最近很喜欢去上林苑。

一则是因为翻修上林苑是他当年起复之后接到的第一个差事，是他东山再起的重要见证之一，所以跟别处格外的不一样；一个是因为他跟小凤感情挺深的，不见了还想，所以总喜欢去上林苑中找它说说话。

之前应萧泽邀请，桃笙和季晏明也跟着去过两次，陪小凤在上林苑玩过。

毕竟小凤在他们家里养了六七年的时间门，感情也是非同一般，小凤最喜欢的人一直都是桃笙，后来在她离开之际一直追着她，直到追出了上林苑外，还是在桃笙的安抚下才跟着萧泽回去。

只是这会儿请自己去上林苑实在有些奇怪，还是皇后而非皇帝发出的邀请。

桃笙在第一时间门赶了过去。

到了上林苑的幽兰阁里之后，桃笙才发现皇后皇帝都在，小凤则是坐在帝后之间门，一脸得意。

桃笙落座不久之后，季晏明也被皇后请了过来。

桃笙对于这个阵势越发的看不懂。

皇后笑吟吟地招呼季晏明也坐，道是前两日发生了一点小事，知道你们都忙怕牵着你们不安生，所以没说，如今终于得以水落石出，过来跟你们提一嘴。

说罢，皇后将起了事情经过。

上个月她看各宫嫔妃宫女造册之时，才发现有些宫女已经到龄了，按着宫规到了二十五岁想出宫的可以放上一批，再选一些新人进来慢慢调丨教。

内廷司先从之前储备的宫女里挑了二十个送来，又从各处行宫和园子里选了些条件不错的宫女送进了宫中。

其中几个尤其比较出挑的，都被安排在了宣政殿中跟着萧泽伺候。

萧泽现在是皇帝了，出门总会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

萧泽毕竟是男人，贴身用太监和侍卫会更多一些，新来的宫女也就只能跟在了后面。

就在这日过来上林苑之际，小凤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冲了出来，咬住了其中一个名唤绫儿的宫女帕子不松嘴。

那宫女大概也是吓着了，情急之下拿脚去踹它，小凤动作更快，扑棱着翅子躲了过去，然后叼着帕子一溜烟儿跑到了萧泽面前。

今天萧泽是带着皇后一起过来的。

萧泽听到动静，看那宫女拿脚踹小凤，心疼坏了，蹲下身来抱起小凤叠声安慰。

皇后却觉得小凤的行为很不对头。

据说动物对于很多气味比人更加敏感，也许小凤会有此反常举动，是因为发现了什么。

譬如这宫女得以进了宣政殿伺候皇帝后，难免动了什么心思，身上弄一些迷情香，让皇帝意乱情迷，不能自抑。

且不说在宫中用这些迷情类香料原本就是禁止的，这会儿萧泽还在孝期，若是真的犯了什么作风方面的错误，难免要面对那些言官的口诛笔伐，甚至影响到后世评价。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皇后便以这名宫女没有学好规矩，惊了驾为由，让身边嬷嬷带回去查一查底细。

这一查可真不得了。

事实远远比皇后以为得更是严重。

睿王东窗事发，睿王妃娘家诸多枉法之事被言官们揪了出来，其中姑母家中被判得最重，男丁发配边疆，女眷充入掖庭。

其中有个十三岁的表妹，在那时入掖庭做了宫女，就是这个被小凤一个劲儿拽着帕子不松嘴的绫儿。

而这个绣帕角上山茶花边很特别，经过调查之发现，图案和当初睿王妃来季宅当中随身携带的帕子一模一样。

小凤只看了一次就记住了。

当初内廷司送宫女来宫中伺候贵人时也是好好查验了一番身份，绫儿这样敏感的出身，原本是不容许入宫侍奉贵人的。

但当时被选中的某个宫女因为误吃藕粉，起了一身的疹子，绫儿跟这姑娘同屋，针线和仪态都算是这一批宫女当中顶尖的，于是就选了她暂时顶替过来。

为了避免担责，内廷司也没有多言，就这么揭过了此事。

而此时慎刑司又调查出了另一件事的结果，当日同屋宫女吃了藕粉会起疹子的事情，绫儿一早知道，而事发前几日，只有她托人花重金从宫外弄了一包藕粉进来。

有此可见，这藕粉就是绫儿想法子放在同屋宫女饮食中的，一看就是别有目的。

事发之后，绫儿被送进掖庭宫一问，得知她的确是故意接近皇帝，也心怀怨怼，就是想看不惯萧泽上位，想要跟其他一些在新朝不得志的可怜人一起做点手脚，譬如龙袍里放根针，茶水里加点料什么的。

萧泽看到掖庭宫的回报折子出了一身冷汗。

这针放进去穿身上得有多疼啊，茶水里边加点料还好，万一再加点毒，人就真的没了。

这些人简直丧心病狂。

就这样，有了这样重大立功表现的小凤成为了整个上林苑的焦点，真正的无冕之王。不论养豹子养老虎养大象还是养食铁兽的宫人都表示对它刮目相看，心服口服。

萧泽也在事情调查清楚当天，专门给小凤做了功臣特有的金牌，并提高了它的生活份例，身边多了两个太监侍奉。

这次请季晏明和桃笙过来一起游园再吃个饭，也是为了表达对他们的感激。

桃笙听到这里觉得有些不对：“陛下感谢我们什么？”

萧泽一脸理所应当：“都是小凤住在你们府上之时你们调丨教得好，才能有了今日成就，自然要好好感谢你们。”

桃笙连连摆手：“陛下您谬赞了，小凤这伶俐劲儿一看就是天生的，和后天的调丨教没多少关系，主要还是您这鸡选得好。”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萧泽坚持道，“小凤在你们家耳濡目染这些年，境界得到了极大提高，也不怪会有此义举。”

两人你来我往一阵商业互捧，皇后在一旁看得乐呵，不住点头微笑。

季晏明也是在这会儿发现，桃笙其实是真的很会说话，而且跟上位者相处起来不卑不亢而又风趣满满的态度，的确极是让人舒服。

所以当初先帝那般喜欢她，绝对不止是单纯喜欢听她弹琴这么简单，跟人格魅力肯定是分不开。

商业互捧结束之后，萧泽难得的又说起了一件正事：“上次朕跟你们说的，要给小桃加封的事情，如今有眉目了。”

桃笙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萧泽一登基首先想做的就是封赏自己人，最首要的便是她和季晏明，只是因为她本身是女子，又不在实权部门，所以朝中有着诸多阻拦的声音。

萧泽虽然一直是一个对于目标很执着的人，但鉴于刚刚登基，摸不清深浅，也没多少斗争经验，拿这些反对的大臣也没辙，所以最终选择暂且撩开手去。

新帝登基后不光要赏人，也要罚人。

为了朝廷和社稷的稳定，萧泽听取了桃笙和季晏明的建议，按律处置了的一批，高拿轻放了一批。

这其中又发生了一件说起来有些玄学但其实是概率学的事情，那些被高拿轻放赦免了的官员家中都曾经购买过桃笙的曲谱，并且据宫中可靠人事透露，他们这次是因为这些曲子才幸免于难。

而正是这个说法的出现，让那些反对加封桃笙的大臣们有了新的认知，只有靠着洛大人才会有好日子过。

于是朝中又一边倒的为桃笙请封。

如今萧泽又提起了此事，桃笙这会儿啥也不用多说，感谢就行了。

桃笙站起身来道谢，以茶代酒敬要敬萧泽一杯。

萧泽连连摆手：“小桃快坐下，咱们日后还跟从前一样，无需这些虚礼，别因为我当个皇帝你们就跟我生分了。”

桃笙：……

平常在家汤妈妈给她新做个荷包还要认真道个谢呢，怎么给升了三品之后连个谢字都不让说了？

天大地大，皇帝最大。

桃笙也就毫不客气的坐下来。

萧泽继续对着桃笙叨念：“小桃啊，小季现在已经是二品太子少保了，等过几年再加封个一品顺理成章。你们夫妻一体，也还好好努力啊，你现在实职才四品，要做到一品还有很大一段距离。”

桃笙一脸真诚：“其实我真的觉得现在很好了。”

虽然已经穿越到了古代多年，但她还是忍不住会将如今很多事拿来跟前世做一些对比。

譬如她现在是正四品职位，放在现代社会高低也是个厅级正职，桃笙是真的觉得已经很可以了，至于这些正一品副国级的职务，还是离着自己太过遥远，也一直没有当成是自己的目标。

萧泽却连连给她鼓劲儿道：“你不能这么想，也莫要妄自菲薄。咱们是最早的结盟，最初的搭档，本就该当如此，日后史书工笔之上再来君臣相宜的一段佳话，岂不美哉？小桃你怎么不想呢？”

接下来的时间门里，萧泽一直在努力说服桃笙，让她上进，让她奋发，日后一定要出将入相，和季晏明一样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最起码也要是一品大员的级别。

桃笙：……

实不相瞒，她以前在大学时候对学院学生会部长都没多少想法，萧泽到底是哪里来的执念，一定要让她成为朝廷一品大员，为建设大周发光发热。

桃笙今天这顿饭吃得格外艰难。

跟帝后告辞出来之后，萧泽身边的总管太监福莱跑出来道，陛下给二位大人准备了软轿，两位若是累了，也可以选择乘轿出门。

桃笙婉拒道：“麻烦总管同陛下回禀一声，谢过他的好意，只是这会儿我想要和季大人出门走一走，就不麻烦你们了。”

季晏明看出桃笙有话要说，主动询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

桃笙点头：“就是今天陛下的话……让我感觉压力很大。”

“别怕。”季晏明道，“官级往上做起来其实都差不多，你能做得了四品，为一部之首，自然也能做得了旁的。”

为官尤其是为高官者不光要有能力，有手段还要有心性和野心，这些季晏明骨子里都具备，对他来说自然是怎么看容易的。

桃笙还是一脸惆怅，听了这话之后再联系实际，并没有感觉自己被安慰到。

季晏明轻笑一声，牵住她道：“那我再告诉你件事。那日咱们去拜访洛太师时，他曾在邀我吃茶时同我说到，之前带着大舅父他们去青云观求签那次，也给你求了一个，说你能成为名垂青史造福万民的名臣。”

季大人的口才都不能安慰她，只能靠着玄学来哄她了吗？

桃笙叹气。

好像更惆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