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第6章

阳春三月，公子凌走遍自己封邑，之后再也没有出过宫室。

而他宫室院内却热闹非凡，院内正放着这个时代的农具。

木制，石制，蚌制，青铜制。

纪凌仔细研究，感觉跟后世差别还是很大的。

主要问题，还是在于木制容易毁坏。

石制过于笨重。

蚌倒是轻便，可他们这不沿海啊，东西不好运。

最后的青铜制品，则结合上面优点，不容易坏，不那么笨重，他们纪国还有铜矿跟锡矿，铅矿，也好做。

青铜，就是铜跟锡，铅制成的合成金。

说起来简单，可纪国任地里的青铜农具还是极少。

这点倒是怪。

他下去看的时候，田地里基本都在使用木制跟石制。

就连他任地管农业的大夫家中，也只在用蚌制农具。

但这些东西，都比不过另一样制品。

铁。

铁质农具才是以后发展的未来。

纪凌开口道：“派人把司农请过来，吾问些事。”

身边奴仆赶紧出门。

公子凌的话不敢不听！

即使他还是个孩子！

谁料司农还没来，反而杜上卿杜邗过来，杜邗身后还带来一个十三四的少年。

这少年见到公子凌，满脸敬仰。

一看这表情，就知道杜邗肯定知道现在郑国，昌国，祁国争吵不停的原因。

寒暄过后，纪凌并不先开口，杜邗赶紧道：“公子凌，这是臣的大儿子杜或，听闻您要做农具，他最会这些东西。”

其实杜或哪会这些，被他父亲赶鸭子上架而已。

但这种时候，不会也要说会啊。

这会不当公子凌的跟班，那什么时候当？

纪凌自然明白杜邗的意思，而且他身边确实需要人帮忙。

杜邗见此，美滋滋去办公，算是给儿子谋个好前程。

等杜邗一走，杜或丝毫没有看低年纪甚小公子凌的意思，兴奋道：“公子凌，您怎么想到五上城之争的，现在那三个大国对彼此都有怨气，太有意思了！”

五个上城就能兵不血刃挑拨，杜或被父亲杜邗谆谆教导，自然明白重要性。

纪凌对此并不在意，目光只在农具上，说出自己第一个疑惑：“吾见纪国也产铜，冶炼技术很是不错，为何青铜农具如此之少。”

杜或还未回答，赶来的司农差点哭出来。

还能为什么！

因为纪国的铜都被冶炼成盔甲跟武器了！

就连最好的木头都用来造战车！

司农，就是专管纪国农事田地的官员，在三卿之下。

其他国家的司农也许很有话语权，但绝不包括纪国。

纪凌让人喊他过来的时候，去官署并未见到人，去司农家中才看到喝酒睡觉的他。

司农吓得用凉水洗了澡就过来，这会鞋子还沾水呢。

可见他平时确实很闲。

纪凌并未追究，这个时代的官职也没那么多约束，没有必须当值的要求。

毕竟哪个官员不是贵族出身，更能攀上几门亲戚。

纪凌见他过来，索性又问了那个问题。

纪国产铜，为何铜制农具很少。

其实纪凌隐隐知道答案，但他就要问出来。

果然，司农郁闷道：“今年产的铜跟往年一样，已经被司军公子胜要走，他说要造一批战车跟盔甲。”

司军便是掌管军队，役徒的官。

再说公子胜还是储君，他要这些东西，司农定然不敢争。

纪凌扶额。

如果放在以前，还需要纪国出兵打仗的时候。

这么做无可厚非。

可如今和平盟约签订，至少有几年和平时期，不会发生大规模混战，真的不需要那么多战车跟武器。

不过在外人面前，纪凌自然不会拆大哥的台。

而且他对铜器不感兴趣。

纪凌开口道：“那你督促下面的人，多造些木制跟石制农具，吾治下需要。”

更好的农具一时间弄不来，先做些简单的总可以。

司农鲜少接到差事，自然满口应下。

纪凌又问：“吾还有一事，你可知铁器。”

没记错的话，这个时代已经有铁器了。

只是不多，不流通而已。

春秋时期铁制品已经产生，但他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周朝人，不太了解为何铁器没有流传开。

这也是他喊司农过来的重要原因。

要说农具，就算是青铜农具，都比不上铁制品便宜好用。

如果有结实耐用的铁制品，耕牛也能应运而出。

用畜力代替人力，这才是关键。

铁制品？

司农思索片刻，恍然大悟：“那东西太脆，不好用啊。”

见公子凌疑惑，司农道：“咱能纪国冶炼过铁，可那东西太脆了，很容易折断，做了器物只能摆着。”

之前其他国家锻炼铁的时候，他们纪国也试过。

但结果都一样，太不好用了。

纪凌一愣，他们纪国这种偏远小国，还会冶炼铁的技术？

铁制品对这个时代应该属于先进吧？

即使看样子像失败了，但能尝试就很厉害。

而且铁制品太脆，容易断的原因他知道啊！

这个问题不难解决！

可他们纪国，真的有这样的技术？

旁边杜上卿儿子杜或终于找到插嘴机会，赶紧道：“公子凌，咱们纪国别的不好说，但做武器，冶炼技术绝对在天下间排得上号！”

“天下最好的冶炼工，五个有三个都在咱们这！”

“您想知道铁制品，应该找司军啊！”

？？？

还有这种事？

等杜或解释之后，纪凌差点拍大腿。

他找错方向了！

对啊，纪国别的不行，打仗厉害，冶炼武器装备更是一绝。

那冶炼武器跟冶炼农具，不就差个模子的事。

他想研究铁制品，确实不应该找司农，该找他大哥司军公子胜！

纪凌立刻道：“走，去找我大哥。”

杜或快速跟上，留下司农一脸悲凉。

刚刚被重视，这会又被抛弃。

好难。

不过司农眼睛一转，也赶紧跟上，去看看热闹也行。

纪凌小短腿在宫室内行走，心里却是另一个想法。

怪不得现代电视台里，他们国家的军事跟农业是一个频道，统称耕战频道。

果然是有原因的。

大哥那边造盔甲的技术，稍微转转就能造农具。

等纪凌去到公子胜宫室的时候，里面的奴仆赶紧出来迎接，客气道：“二公子，司军去打猎了，还未回来呢。”

打猎？

他大哥好像酷爱打猎。

纪凌并不着急，只道：“吾想去看看怎么锻造盔甲。”

今年开采的铜被大哥全都拿走，现在应该在造东西才是。

公子凌要看，下面人定然带着。

锻造盔甲的地方距离宫室并不远，纪凌过去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震惊。

小山般的矿石，庞大的筑炉，完整的制范技术，让他狠狠震撼。

妈呀，他们纪国在打仗方面，确实有点东西！

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完整又完备的军事生产线！

他不该怀疑纪国有没有这样的技术！

他应该怀疑是不是只要说出铁制品为何生脆的原因，估计马上可以量产！

公子凌感受到燃料燃烧时的烈火，还没靠近便满头大汗。

刚要抬腿进去，整个人直接腾空。

大哥直接把他捞起来：“里面太脏了，想要什么跟哥说。”

二十岁的公子胜已然是个壮汉，捞起弟弟轻而易举。

公子胜听到弟弟要去看造盔甲，急忙忙赶回来，大气道：“弟弟想要盔甲吗？哥让最好的锻造工给你造！”

纪凌身体是小孩，心里却是大人，不过经历过被母亲抱起，被父亲抱起，再被大哥抱起来似乎也不是事？

小纪凌努力忽视自己现在是小孩的模样，认真道：“哥，我不想造盔甲，想造农具。”

农具？

后面跟着的司农刚支起耳朵，就被公子胜狠瞪一眼，赶紧缩回去。

纪凌又道：“我想要铁做的农具，大哥你帮帮我吧？”

铁做的农具？

公子胜对别的可能不懂，但对锻造还是有些了解。

但不等他说话，纪凌又道：“哥，我能解决铁制品易断的问题。”

“你分我一个工匠跟铸造炉，让我试试。”

公子胜只当小孩乱说。

他们这里锻造过不少东西，金银铜铁，哪个没试过。

最后还是铜最适合做武器。

若铁能成事，那就好了。

他们治下那么多铁矿，都没用啊。

公子胜张口跟弟弟解释，后面走出一个灰头土脸的老头，手上还有种种烫伤，不过那双眼睛亮的吓人。

“怎么解决铁制品易断？”

老头穿得破破烂烂，鞋子更是随意穿了穿，直接想从公子胜那抱走公子凌。

纪凌深深吸口气。

不行！

不能再被抱来抱去了！

总感觉很没面子怎么办！

在纪凌强烈反抗下，公子胜恋恋不舍放下弟弟。

老头自然也没得逞。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真能解决铁制品易断？

司空公子胜想想这个可能，满脸兴奋。

真解决了，他能造多少武器啊！

缩起来的司农同样兴奋。

真解决了，他能造多少农具啊！

这两人下意识对视一眼。

不对劲，东西还没造出来，就想抢了怎么办。

纪凌那边已经跟老头，也就是工匠之首交谈起来。

老头眼里已经不是兴奋了，而是狂喜，直接用灰扑扑的手抓住纪凌白嫩的手腕。

“走走走，快去试！马上试！”

纪凌：？？？

好家伙，这会确实不抱他了，直接把他拎起来了！

小纪凌深深叹口气。

什么时候还他一米八六的个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