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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30、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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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俊海被姚软枝拽着袖子,就像梦游一样,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走到了主街旁边的一个小胡同里。

小胡同口上有一棵柿子树,冬天里,树叶凋零,原本一片荒凉。可是不知道是谁,在柿子树最下面的横枝上,挂了一盏小小的红灯笼,黄色的流苏在风中轻轻摇荡,平添了一抹明亮温暖。

温俊海从柿子树下走过,被流苏扫了一下脸,才回过神来,低头看着自己袖子上那只白嫩的手,喉结滚动了一下。

“这是去哪儿?”一开口,温俊海才觉得自己的嗓子都干涩了起来。

姚软枝不回答,一直把他拉到胡同里面,拐了个弯,就用力把温俊海往墙上一推。

温俊海比姚软枝高出了一头多,全身都是腱子肉,哪里是她这样一推就能成功按到墙上的?

姚软枝用力推过去,就感觉这傻男人就好像是脚下生根长在了原地一样,连晃都没晃一下。而且他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一脸茫茫然无辜地低头看着她:“怎么了?”

牙怎么这么痒呢。

“温大哥,你来县城买年货吗?”姚软枝笑得很温和,温俊海却莫名觉得脖子发凉。

不知道是哪根神经突然跳着搭上了正确的路线,他连忙说:“我在村里听说,有陌生人打听你家在哪儿,还问你的情况,害怕有人对你做什么,就来县城看看。”

姚软枝刚才还奇怪,焦雅燕是怎么知道自己在图书馆的,现在也有了答案。应该是焦雅燕先去夹沟村打探了消息,不知道具体怎么操作的,反正是问到了线索,一路摸了过来。

“温大哥在担心我吗?”姚软枝几乎是贴着温俊海站着的,她仰起头的时候,温俊海似乎都能闻到一股幽幽的香气钻进自己的鼻子,一路钻进自己的胸口,抓挠着他胸腔的各处。

他知道自己应该退开,和她保持距离,才不会损害她的名誉。可是他又舍不得,不但舍不得,他还疯狂地想要把她紧紧扣在怀中,把他这十年来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感情,全都倾泻出来。

“嗯。”温俊海承认,目光紧紧地盯着姚软枝的脸,看她是什么反应。

他不仅担心她,害怕她在县城被人欺负了,而且还想她,想跟她靠近点,看着她装作温柔文静实际上却偷偷使坏的可爱样子……

“担心有人欺负我呀?”在姚软枝面前,他的表情太容易懂了,“今天确实有人欺负我。”姚软枝抓着他的袖口,一脸委屈。

温俊海脑子里那些不停冒出来的泡泡一下子就砰然碎裂:“谁?”

他浓黑的剑眉微微拧起,一双眼睛顿时凌厉起来,面上显出坚毅狠绝的神色。

这会儿如果那个欺负她的人在面前,姚软枝毫不怀疑,他会立刻上去把人拧着胳膊按在地上狠狠揍一顿。

这个表情,和姚软枝记忆中一直不能忘却的一幕瞬间重合,她原本只是撒娇逗逗温俊海,可是这会儿却突然真的想哭。

她上辈子后悔了多少次,恨自己没有看出来他竟然打定了那种危险的主意,后悔自己竟然一直忽略了他的真心,在他临走前都没有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应该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他这么好的人,却没有好结局,才会给了她重新开始的机会,让她能够弥补那些遗憾吧。

姚软枝呜咽一声,一头栽进了面前男人的胸前。

温俊海暴怒。她居然真的哭了!

他脖子上的青筋都蹦了起来:“说,谁欺负你了?”

他当成心尖宝贝,连走近说话都要小心翼翼怕吓跑的小姑娘,竟然有人敢欺负她,把她气得哭成这样?

下一秒钟,姚软枝伸开手臂抱住了他的腰,温俊海原本还要往外喷发的怒火顿时被掐灭,整个人僵硬成了一个雕像。

他抬着一对结实的胳膊,举在半空中,不知道该如何安放。

女孩子柔软的身体贴着他的胸膛,小小的抽泣声让他心里又是痛,又带着一种奇妙的痒。

过了一会儿,温俊海才慢慢地试探着用一只手拍了拍怀里人的肩膀,动作轻得像是一只刚刚长出绒毛的小鸟在挥动翅膀。

“你别哭了,别哭了,好不好?”

“是谁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找他算账。”

“你别怕,啊?温大哥在呢,别怕,别怕。”

姚软枝刚刚好了一点,突然听见那句上辈子听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话,“温大哥在呢,别怕”,哭声陡然提高,泪如泉涌。

温俊海吓得把刚才拍她肩膀的手举起来看了看,确定自己没有用力之后,语气中已经隐藏不住森森冷意:“到底是谁欺负你了?”

姚软枝不回答他,只是抱着他呜呜哭。

温俊海无奈地叹了口气,慢慢地把手臂收拢,虚虚地搂住她,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等着她哭完。

姚软枝哭了一会儿,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偏还不肯抬头,用脑门顶着温俊海的胸口来回蹭。

温俊海鼓起勇气,摸了摸她的头发:“告诉我,谁欺负你了?”

姚软枝拱着他闷声闷气地问:“告诉你又怎么样嘛?”

“告诉我,我就去找他算账。”

“哼,那人家问你,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来替我出头,你怎么说?”

温俊海张口结舌:“我,我……我是你……”

“你是我什么?”姚软枝抬着头,等着他的答案。

温俊海汗都快下来了,他也看出来了,她这又是故意逗他。这个小丫头,现在越来越坏,就是欺负他不敢冒犯她是不是?

姚软枝被他这种为难的样子逗笑了,刚想继续欺负他几句,就看见温俊海低下了头,额头几乎顶住了她的额头,压低了声音问:“我就说,我是你男人……行不行?”

看着张大嘴巴一脸不可置信的姚软枝,温俊海双手掐住她的腰,眼睛里带着笑意。没道理总是被这个坏丫头欺负,他堂堂男子汉,总得稍微表个态吧?

姚软枝确实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所以一时间根本反应不过来。直到感觉到掌下的胸膛轻轻震动起来,她才发现温俊海正在笑。

在她记忆中,温俊海笑得这么轻松灿烂的时候很少,大部分时候,他都是一脸严肃的。像现在这样,一边笑得露出白白的牙齿,一边用热烈的目光注视着她的时候,几乎从来没有过。

被这样的温俊海看着,姚软枝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

傍晚的云霞,简陋的砖墙,砖墙后伸出来的一根干枯的树枝,原本毫无可取之处的小胡同,此刻却因为眼前这个似乎正在发光的男人,变成了一方美好天地。

她退后两步,盯着温俊海看。温俊海这会儿反倒放开了,迎着她的眼神,一步不退。

反正最不敢说出口的那句话,已经说了出来,再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他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排长跟他说,“狭路相逢勇者胜”,他一直记在心里。现在的情况也是一样,他已经亮出了武器,就绝对不会再畏惧。

姚软枝的脸越来越红,温俊海的眼睛却越来越亮。

终于,姚软枝顶不住他那灼灼目光,败下阵来。

对着他举起拳头挥了挥表示威胁,姚软枝哼了一声,转头就往胡同口走。

温俊海大惊,追上去,却又不敢大声,只能小声抱怨:“怎么还有临阵脱逃的?”

姚软枝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说什么?”

“我说,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温俊海一脸正色,挺直了腰。

走到了姚学文的木匠店附近,姚软枝就让温俊海回去:“温大哥,明天三哥来接我。没人能欺负我,你放心吧。”

温俊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虽然年纪小,但是主意却很正,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叮嘱她注意安全,就让她回去。

姚软枝回到大哥家里,赵茉莉还是拉着脸,好像谁偷了她的私房钱一样。

对于这个大嫂,姚软枝并不太放在心上。她知道,赵茉莉看起来精明,实际上是个糊涂人,跟她讲道理是没有用的。

不过赵茉莉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她心里始终把她的小家庭放在第一位。丈夫和儿子就是她的一切。不过,其他人,包括公婆,甚至包括亲妈,都不能损害她的小家庭的利益。

反正跟赵茉莉过日子的是大哥,只要大哥没意见,姚软枝也没有必要掺和。

至于这种程度的冷暴力,在曾经经历过上辈子各种运动的姚软枝面前,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看着姚软枝若无其事地吃了饭,若无其事地回房间休息,赵茉莉原本装出来的冷脸变成了真的怒气十足:“我就是老妈子吗?这是从哪里来的祖宗,伺候吃伺候喝伺候住,都得不了人家看一眼!”

冷眼看了半天的姚学文呵呵了一声,懒得跟她废话,起身把碗一推:“我去店里了,今天还有活没做完,晚上别等门了。”

“姚学文!半夜点灯做活,灯油不要钱的吗?”赵茉莉喝声刚落,姚学文已经出了门。

赵茉莉气得全身发抖,看见儿子钻在外婆怀里吓得不敢露头,才勉强按捺下来,只能恨恨地一屁股坐在炕上:“娘,你看看,就为了他妹妹,姚学文都敢跟我甩脸子了!”

吴花红拍着怀里的外孙安抚着他:“我就说了,他们姚家人都不知道怎么想的,把一个丫头片子当成宝。不赶快把她打发出去,以后姚家人都要把瑞瑞这个长孙给忘了。”

她低着头揉了揉姚瑞的脑袋:“哪像外婆,最疼的就是瑞瑞。”

姚软枝早上起床,发现赵茉莉没有起床,吴花红拉着黄瘦的脸说:“你嫂子有点不舒服,你自己出去吃早饭吧。”

“嫂子不舒服?有没有看医生?”

“看什么医生?小家小户的,什么不要花钱?瑞瑞以后要读书,要娶妻,哪里不要花钱?她可没有你那个命。”吴花红手里拿着扫帚,用力扫着地。

姚软枝听出来了她的指桑骂槐,眼看着这老太太耷拉着一双眼皮把扫帚往自己这个方向扫过来,心里摇了摇头,背着书包就出了门:“大娘,那我出去了。你好好照顾嫂子啊。”

幸亏来的时候,李氏给她塞了不少钱,姚软枝一点儿也没把赵茉莉母女的针对当回事,外面好吃的多的是,又不是非要吃赵茉莉做的。

书店那条街边上,有个老字号的馄饨店,父子两代人做了几十年,在兴化县十分有名。上辈子姚软枝和温俊海一起来这里吃过,对这家馄饨的鲜美印象很深。

姚软枝给了钱,让馄饨店把两碗馄饨和两笼包子送去姚学文的木匠店。小伙计热情地把吃的装在三层红漆食盒里,一路跟着姚软枝送到了地方。

姚学文刚拆下门板,诧异地看着小伙计把馄饨和小笼包一一摆在桌上:“满满,怎么想着让人送馄饨来了?”

“嫂子不舒服,早上没做饭,我怕你等会儿没饭吃。”姚软枝上眼药毫不委婉。

果然,姚学文的脸色一下就变得铁青。他生气不回去睡觉,赵茉莉就直接不管他妹妹了?满满就来住几天,还要看嫂子脸色?他知道赵茉莉心里在想什么,她也太贪心了!

他们住的这个院子,花了多少钱,赵茉莉心里没数吗?当初把他送到城里学木匠,家里也花了钱。二弟三弟,谁花过那么多钱?

到了这个程度她还不知足,还打着把妹妹嫁给吴家得好处的主意,一不如意就开始给满满甩脸子,她到底把满满当成了什么,又把他这个男人当成了什么?

姚软枝看着大哥难看的脸色,也没当回事,叫他坐下来吃饭,吃完了还要把碗送回去呢。

姚学文收敛了怒气,坐在桌边跟妹妹一起吃饭。农家出身,也不讲究什么食不言,他一边吃一边问妹妹这几天在图书馆看书情况怎么样,以后有什么打算。

“图书馆有很多有趣的书,就连怎么种地都有人写过,特别有意思。”

“种地也能写成书?那做木匠有没有人写啊?”姚学文哈哈笑着。

“有啊,昨天我看了报纸,上面说前两年东北就已经成立了咱们国家自己的木工机械厂,能生产各种木工机器,比如说圆锯机、带锯机……”

姚学文一边听一边点头,神情愕然。

他开始也只是随便跟妹妹找个话题,没想到妹妹居然真的知道这么多他闻所未闻的东西。

“什么是圆锯机?”

姚软枝环顾四周,拿起一支铅笔和一张纸,在纸上画了一个架子,上面架着一片圆形锯片。

这下子,根本不需要解释,姚学文也看出来这圆锯机是干什么的了。

“就是这个机器?要人推还是要骡马拉?”姚学文打量着纸上的图形。

“不用人,不用骡马,也不用水,用电。”

“电?”姚学文想起来了,“我听瀚表弟说过,省城那边都开始用电了。晚上电灯锃亮锃亮,简直像白天一样,看书看报都清清楚楚。没想到这电除了照亮,还能拉机器?”

姚软枝简单介绍了一下,姚学文啧啧称奇,开玩笑说:“这要是以后都用机器,你哥可就没饭吃了。”

他只是开玩笑,姚软枝却是一脸认真:“哥,现在咱们国家电厂还不多,但是过不了几年,新政府就会建设很多电厂,城里乡下都要通上电,用上各种机器。你是真的要考虑一下以后怎么办了。”

不仅仅是电动机器的问题,还有一个就是国家对小手工业者的改造问题。以后私人手工业者的生存空间会越来越小,提前寻找出路才能避免到时候无路可走。

姚学文哈哈笑了笑,显然没有放在心上。

机器能切木头,难道还能做家具?说不定到时候机器多了,木头原料还便宜了,他们做木匠活的还能多点活儿呢。

姚软枝认真地说:“大哥,明年开春,咱们县会建一个家具厂。到时候会招收熟练匠人去当工人,你千万记得到时候去报名。”

姚学文把最后一个包子放在嘴里,随意点了点头:“好。”

“这个消息你可别告诉别人。现在这件事情还在保密,没有几个人知道。万一要是被人知道了,我可是要被朋友怪罪的。”

上辈子因为姚家的连累,姚学文直接被发回原籍,连在县城生活都不被允许,更别说去报名考工人了。

赵茉莉因为这个,对姚家恨到了骨头里。她的怨恨,加上吴花红平时的挑唆,让姚瑞对爷爷奶奶也心存怨怼。

这让本来已经遭受了巨大打击的姚文昌夫妻俩再次受到重创,身体彻底垮了下去。

……

姚软枝对这个大嫂,说是怀恨也算不上,赵茉莉有她的立场和利益,但是说亲近,也很难了。

是那个时代,让父子反目,夫妻成仇,传统伦理道德被打破,信任友谊被践踏。赵茉莉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完全把责任推到她身上,并不公平。

重来一次,姚软枝不会让自己家再陷入这样的境地,也希望大哥大嫂能过好自己的日子,至于其他,她自己都能做好。

姚软枝知道,在未来的几十年里,工人都是国人最好的工作选择。

兴化县家具厂效益一直不错,直到后来改革开放之后,才在商海竞争中落了下风。

以大哥的水平,在家具厂里做一个正式的技术工人是没问题的。

看出来姚学文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里,姚软枝最后提醒了一句:“大哥,你看看人家洋火厂的工人,过得舒服不舒服?”

铁原地区火柴厂就在兴化县边上,原本是私人资本家的厂子,解放后被征收改造,成了国营工厂。厂里的工人待遇很好,成了后来整个兴化县适龄青年的最佳配偶人选。

这句话一说,姚学文是真的有点被触动了。

洋火厂的工人平时穿着整齐的工服,放假逛街的时候出手豪绰,他是亲眼见过的。

“满满,你是说家具厂也能有这样的待遇?”

“那当然了,都是国营企业,大家的待遇全国统一。工人根据技术资历定了级别,基本待遇一样,然后各厂根据盈利多少,会给不同的补贴。但是你放心吧,国家的厂子,能亏了吗?”

姚学文连连点头:“对对对,国家的厂子,那不能亏。”

见姚学文把事情放在了心上,姚软枝就收拾了碗筷,装在食盒里离开了木匠铺。

姚软枝去了图书馆,阅览室的工作人员已经认识她了,见面还跟她打招呼:“姚同志,你又是第一个。”

就算是县城里,识字的人也不多,有兴致来图书馆看书的就更少了,所以每天都在图书馆待一整天的姚软枝就格外显眼。

现在整个图书馆的人都知道,有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农村小姑娘,每天都泡在图书馆里,非常认真地看书。

天这么冷,一开馆人就来了,到了闭馆的时候,人才走。真是个勤奋刻苦好学的小姑娘。

姚软枝对他回以微笑。

按照她的顺序,姚软枝坐在今天要看的书架附近的座子上,打开书包,拿出钢笔、墨水和本子,然后选了一本新的书开始读。

她上辈子读书的天赋就很好,可是这一辈子却明显更加优越,堪称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和清醒机敏的头脑,让她能够用最快的时间和理解这些书本上的知识,也让她得到了学习的真正快乐。

一本书,别人需要一天甚至几天时间才能读完,理解融会可能还要更久,但是姚软枝却只用几十分钟就能看完,并且将其中精粹的部分整理出来,做成笔记。

这样的和学习,与上辈子被生存和仇恨驱使的读书、做实验,完全不是一回事。前者是愉悦和享受,后者是责任和沉重。

姚软枝看完了一本书,低头在笔记本上写下自己的理解和收益。

这个时侯,一个在一边看了她很久的老人才慢慢走了过来。他看起来六十来岁,穿着半旧棉长袍,套着一件棉马甲,花白的胡须飘洒在胸前,气质很是儒雅。

姚软枝一看见他,就站起了身子,恭敬地问好:“闻馆长好。”

老人略有惊讶,不过在兴化县认识他的人太多,也不足为奇。

“把你写的笔记给我看看。”

姚软枝双手捧上。闻馆长接过来,首先就对那一笔漂亮的钢笔字点了点头。字写得好,是一个好的读书人必备的条件。

不过,接下来吸引闻馆长的就是笔记中的那些内容了。

闻馆长看着看着,就拉开椅子坐了下去:“这都是你自己提炼总结出来的?”

“是。”姚软枝站在一边,态度很端正。

“你来说一说,你为什么这么觉得?”闻馆长也是博览群书,姚软枝看过的这些书,有很多都是他自己家藏书捐献的,他很熟悉。

他发现这个小姑娘的一些观点非常新颖,他竟然从来没有往这些方面想过,一时间很有兴趣。

闻千秋很想知道,这些观点是这个小姑娘自己想出来的,还是有什么人教给她的。

姚软枝的笔记中,有些是从书中摘抄出来主要观点,也有一部分是结合自己上辈子的学习和阅历,对书中内容进行了批评和评价。

这些本来就是她自己的观点,跟闻馆长谈起来自然是从容自若,毫不怯场。

闻馆长听得连连点头。观点的对错并不是最重要的,他更欣赏的是这个小姑娘年纪虽小,却已经有了独立思考的能力和逻辑周密的思维方式。

之前就有人跟他推荐这个小姑娘,说这个小姑娘过目不忘,天赋过人,还勤奋刻苦,实在难得。

闻千秋自己年轻时候也被人称为“神童”,可是他自己却知道,所谓的神童,只是天资不错加上用功勤奋而已。对于过目不忘的夸赞,他本能地就有所怀疑。

这两天,馆里的工作人员却一直在议论这个小姑娘,说她看书非常快,但是看起来却好像是真的看懂了。

闻千秋看见姚软枝翻书的速度时,心里就不太高兴。那样的速度,只能保证毫无停顿地看完文字,但是她能读懂吗?有思考的时间吗?读书不思考,又有什么意义?

那一刻,他甚至怀疑,苏秀云是不是跟她的学生串通好,故意来蒙他的。

不过他的修养还是让他耐心地等待小姑娘看完一本书,写完笔记,才走过来准备问个清楚。

可是一看书法和笔记内容,闻千秋对姚软枝的怀疑就消除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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