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番外一

“抱歉,妈妈。”

细碎的浮冰随波晃动，冰冷的河水泛起一圈圈涟漪，霍夫人猛地惊醒,脸色苍白，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梦到这样的场景,即便是深夜，霍夫人还是忍不住起身,静悄悄的来到二楼,小心转动房间门把。

感觉到房门在里面上了锁，霍夫人缓缓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心悸的厉害。

自从小儿子赛车出事故后,整整半年时间，霍夫人总是会梦到类似的场景，梦里的霍蔚然无法接受因伤退役,被幻痛逼到极致，绝望的结束生命。

每次惊醒，霍夫人总是一身冷汗,心脏因为惊惧急促的跳动，足足半年时间，几乎没有睡过一个整觉。

在小儿子门口站了许久,疲惫猛地上涌，霍夫人拖着身体回到卧室，再睁眼，已经到了中午。

假期来临，霍火火拎着行李箱欢欢喜喜回家，和亲妈打了个照面，顿时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

只是一个学期时间,霍夫人像是老了好几岁，之前她不吃早餐活不成，现在到中午才吃第一顿饭，即便如此，脸上还是怎么也掩不住的疲态。

霍火火试探着询问母亲，霍夫人只是笑着，让他不用担心。

“大少爷。”管家私下找到霍火火，眼中满是担忧。

“夫人最近状态很不好，自从二少爷来华国手术养病，夫人的生活规律全被打破，天天睡不好，还经常没胃口，连饭都是有一顿没一顿，再这么拖下去，我担心夫人身体会扛不住。”

霍火火听着母亲的情况，再看一眼自己的存款，咬了咬牙，做了一晚上攻略，第二天一早就把旅行提上议程。

“蔚然那个样子……”霍夫人担忧抬眼，看向那扇几乎不会开启的房门，心情是难言的压抑。

“都已经半年了妈。”霍火火大口吃着饭菜，眼神认真，“你先是你，然后再是我们的妈，霍蔚然他基本不出门，饭吃的也少，别墅里这么多佣人，还有管家，你跟我出去散散心，绝对没问题的！”

霍夫人还是有些犹豫。

“说不定，我们在家反而会给他压力呢？”霍火火往母亲碗里夹菜，“来自亲人的压力，会不会比外界的那些声音，更让他上心？”

霍夫人陷入沉思，再看霍火火单纯又期待的眼神，点了点头。

管家带领一众佣人送别霍夫人和大少爷，彼此交换一个眼神。

下午的餐饭没有送上去，直到接近夜晚，二楼的房门发出点响动，随着房门打开，几个佣人开始在一楼忙碌起来。

黑色的自然卷凌乱及肩，一双灰色的眼眸掩在额前的头发下，沉寂到没有半分生机，即便看不到眼睛，高挺的鼻梁和冷硬完美的脸型轮廓，也能看出混血的成分。

这人像是本能的过来寻找水和食物，众人静静看着他打着石膏的右臂，看他略过一众食物，只是拿起瓶水，木然灌了半瓶。

眼看对方要离开，管家扫过一个佣人，佣人立即会意，两手按着抹布，朝霍蔚然脚下送去。

察觉到踩了什么软软的东西，霍蔚然麻木低头，看到佣人带泪的眼睛。

“二少爷。”管家快步上前，目色难言，“您怎么能……”

霍蔚然漠然注视管家，似乎对自己的罪行没有半分惭愧。

“我的手。”佣人声音发颤，捂着自己发红的手，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无数道带着谴责和愤怒的目光投来，霍蔚然神色依旧冷淡，像是踩了一只无关紧要的蚂蚁，在众人刀刺般的视线中，迈步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一个又一个请假或是离职的电话打到霍夫人这里，霍夫人看着飞机舷窗，忍不住的头疼。

不知道为什么，别墅里的管家连带着佣人一起请假，眼下没有能照顾霍蔚然的人，霍夫人只能临时请人。

高薪之下，必有勇夫，虽然家政公司推荐的人还不错，霍夫人却怎么也放心不下来。

别墅从未这样安静过。

霍蔚然听到楼下不断的门铃声，对方似乎是认定家中有人，不断的按着门铃，霍蔚然下楼，只是在可视门铃中扫了眼穿着家政服务马甲的来人，用包裹石膏的胳膊一砸可视门铃，世界瞬间恢复平静。

霍蔚然回到房间。

黑暗中安静的仿佛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肋骨和手臂处的疼痛再次涌来，随着浓郁的黑暗不断侵袭，像是肋骨和手臂又断了一次，霍蔚然面色苍白，额头上带着细密的汗珠，胃中空空荡荡，极致的痛苦和空虚让他想吐都吐不出来。

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霍蔚然再恢复意识时，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

摸索着找到止痛药，再次加大药量，疼痛的后劲似乎终于被压制，胸腔里，却像是被虫蛀空，只剩下一片空洞。

靠止痛药苟延残喘的下半辈子，没有任何意义。

不知道过了几天，冰箱里已经没了纯净水，霍蔚然赤脚站在厨房水池边，低头吞咽一阵自来水，似乎也没有任何不妥。

失去可视门铃的大门再次被敲响，门外有人锲而不舍的一遍遍开口，“您好，我是保洁公司派来负责清理的钟点工。”

霍蔚然目光漠然，上楼后感觉到肋骨间又开始疼，快速打开止痛药瓶，往嘴里不计数的乱塞。

楼下隐约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

霍蔚然听到楼梯上有脚步声，却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霍蔚然拧开门把，只是一眼，看到站在自己卧室门前的男人，胸前带着某家保洁公司的工作牌。

“霍神，我是你的粉丝！”男人仿佛看到什么，极其的兴奋，“我粉了你好几年！”

霍蔚然胸口涌起一股强烈的不适，眩晕带着浓烈的厌恶泛起，毫不遮掩的溢于表面。

“霍神……”男人看着霍蔚然的表情，拧起眉头。

“你这是什么表情，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找到你的下落，我有多少努力！”

“滚。”霍蔚然屏息，眼中的厌恶越发明显。

“你让我滚？！”男人抬手一推霍蔚然肩膀，脸上带着怒意，“你知不知道我为买你的消息花了多少钱，我为了查你的行踪，花费了多长时间！”

肩膀上被再次推搡，霍蔚然抬手，灰色的眸子压抑着熊熊烈火，握住对方还想继续攻击的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霍蔚然忽的回过神来。

两人的位置从楼上挪到楼下，霍蔚然怔怔低头，看到自己拳头上的鲜血。

刚刚还在推搡的男人脸已经被打的变形，血液在地板上蔓延，一点点逼近，霍蔚然快速起身，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里……已经没法待下去。

霍蔚然光着脚走出房门，神色麻木。

这个世界没有安全的容身之所。

一切，都没有意义。

×××

“黑棋贴三又四分之三子，白棋一百八十子获胜！”

随着裁判开口，对方爽快的签下成绩确认书，年乐起身，微笑着与对手礼貌一握手。

“真不愧是林老的爱徒，华国最年轻的职业九段。”对手忍不住的夸赞，“我一个业余选手，今天能和您下一盘棋，我这次就不算白来！”

“谢谢，您的实力也相当可观，已经远超业余七段的水平。”年乐眸色温润，语气更是清和悦耳，说出的话更是如泉水流过，让人听着只觉滋润甘甜。

“那个，年乐九段，最后还有个不情之请。”对手不好意思挠挠头，脸有点红。

“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对手一晃身，身后还等着几人，目光灼灼的拿着签名笔。

活动活动手腕，年乐走出会场，一路上和不少之前见过的棋手微笑示意，池眠眠早就等在门外，看到年乐出来，立即笑的咧出颗大牙。

“小师叔，恭喜四连胜哇！”

“你也不差。”年乐神色温和，“如果能保持这个水平，进十六强应当是没有问题。”

“那就借小师叔吉言喽～”池眠眠愉悦开口，两人走到路边，司机已经早早等在老位置。

“话说小师叔，围甲和这次弈心杯时间重合了，你是怎么说动师公，让你来参加弈心杯的？”池眠眠好奇注视眼前清润如玉的小师叔。

要说这位小师叔之前也是多灾多难，小时候还差点被父母喂药悄悄送到国外，还好师公及时得知了消息，这才把小师叔从去机场的车上拦截下来。

师公气的不轻，在小师叔父母犯事进局子后，更是给小师叔改了名，帮忙断开他和父母的联系。

作为一次就通过定段，十一岁就战胜日本职业五段的天才来说，要是小师叔去了国外，那得是华国棋坛多大的损失！

“因为奖金不错。”年乐言语中带些笑意，“一百万确实诱人，比天元赛奖金还多。”

“小师叔你还缺钱呐？”池眠眠有些不可思议，“这么多年，你冠军奖金不知道拿了多少，你不知道，很多棋手在弈心杯看到你之后，立即就把夺冠的目标改成拿个亚军。”

年乐垂眸一笑，目光看向窗外。

江洲今天的天气稍显阴沉，路上人也不多，年乐和池眠眠选了一家环境安静的酒店，位置稍显偏僻。

车辆路过一座桥，年乐正看着风景，却看到一个人影站在桥上，一晃而过。

“停车。”年乐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让司机停车后，下车查看，这才看到是真有人站在桥栏边上。

年乐让池眠眠报警，尽量在不惊动男生的情况下，一点点靠近，等再近一点，年乐看到对方穿的异常单薄，胳膊上打着石膏，脚上甚至连双鞋都没有。

还没到一个安全距离，站在桥边的人忽然抬头，似是猝不及防看到年乐，短暂的安静后，对方本就站在桥栏边缘的脚突然一退，伸手去抓栏杆却抓了个空，身体顿时失去平衡的后仰，“咚”的一声直直落水。

几乎来不及多想，年乐立即跑过去，看着落入水中的人，脱下外套，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池眠眠刚打完电话，一回头就看到小师叔跳了江，池眠眠顿时两腿发软，颤抖着跑向两人落水的位置，只见小师叔在水里浮浮沉沉，不一会捞到个大家伙，快速朝岸边游去。

落水的大家伙很沉，年乐几乎用尽力气，才把刚刚落水的人拖上岸。

年乐低身，察觉不到对方的呼吸，年乐立即捏开对方的嘴，用手指帮他清理口中的异物，心脏按压几下无果后，紧接着捏住对方鼻子，低头对上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