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贪生怕死的美人血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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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族长知道冬歉晕倒的消息之后,立即派来了黎明的第一圣手帮冬歉进行诊治。

圣手左右检查一番,脸上露出的表情十分为难。

他从冬歉的身上找不到一处伤口,体内的脏器也没什么问题,只是气脉紊乱,好像整具身体都被掏空一般。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棘手的病人。

这样的病人,你能明显感觉到他的生命正在一点点的流逝,却找不到任何的原因,只能无措地看着他慢慢消亡,却无能为力。

圣手的心沉了下去。

族长下的死命令是,要不惜代价的护住冬歉的性命,无论如何,都要让他活过下个月。

听族长的意思,他似乎对于冬歉的身体恶化的事情毫不意外。

他也并非真的在乎冬歉的性命,只是费尽心思的想要暂时保住他罢了。

这显然是十分矛盾的。

为什么要活过下个月呢?

如果没有撑到下个月,又会发生什么呢?

圣手为冬歉诊治的同时,凯英正焦急地等待着。

看着躺在床上的冬歉,苍白的像一道没有生机的影子,他的眼睛都急红了,“冬歉现在怎么样了?”

圣手沉默一会,缓缓道:“这位的病症....我也束手无策。”

凯英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攥紧。

冬歉的身体究竟已经糟糕到了怎样的程度,居然能让黎明第一圣手都没有办法。

他沉声道:“你说束手无策,是什么意思?”

圣手:“血猎长,是字面意识。”

凯英猛地揪起圣手的衣领,愤怒道:“黎明花那么大力气为你提供药材和医书,你仅仅只是在这里诊断了一会就说自己束手无策?”

他寒声道:“你不觉得自己很无能吗?”

圣手轻咳一声:“血猎长,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我也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冬歉阁下来到黎明之后一直都好好的,连族长都未曾伤害过他,可为什么你去了一趟后,他就变成了这样?”

凯英愣住了。

他缓缓松开了手。

他跟冬歉说了什么?

思绪渐渐回笼。

他问冬歉,他对自己跟卡南的订婚宴有什么建议。

可是当时,冬歉看起来明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还事无巨细地同他讲了订婚宴那天的注意事项,叮嘱他不要忙中出错。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反对。

可是他晕倒了。

他怎么会没有主要到他愈发苍白的脸色,以及那维持的愈发勉强的笑容。

冬歉最喜欢逞强了。

明明受伤了,却总是强撑着说不痛。

明明想哭了,却总要若无其事地背过身去,忍住肩膀的颤抖。

他那时候,为什么要起身换桌布呢。

是不是,又想藏着什么快要忍不住的情绪?

为什么他之前从来没有注意到?

圣手看着凯英这副样子,心里也隐隐有些鄙夷。

他一直跟在族长身边,自然是知道当初冬歉为什么会被血族给俘虏走。

无论如何,他当初都是为了保护凯英而牺牲自己,纵然有错也不必太过苛责,细数过来,冬歉加入血族之后,从来没有惹出过什么祸端,也从来没有残害过黎明的人。

每次与冬歉对上的时候,黎明都几乎没有任何伤亡。

这些细节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这些天来,冬歉待在黎明都好好的,可为何凯英仅仅只是来拜访一次,就将冬歉给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一直以来,不都是好好的么?

冬歉以前也常常受伤,伤的太重的时候,圣手有时候也会破例替他瞧瞧。

他知道冬歉是一个温柔腼腆的人。

擦药被弄疼了不会说,治疗完后会温吞地说一声谢谢。

他大部分的伤痛都来源于凯英。

他说,他是凯英的盾。

一直以来,他都带着这种自我牺牲的觉悟留在凯英的身边。

为什么就一次做错了,他就万劫不复了呢。

所有人都可以觉得冬歉背叛了黎明,但是凯英他凭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谁不想一直好好活在阳光下?

谁喜欢从此同自己所熟悉的一切沦为陌路?

虽然他不知道凯英对冬歉做了什么,但是他们就坐在一起纯聊天就把人家变成了这样,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相信的。

于是,圣手面对凯英的时候,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语气。

他对凯英道:“在冬歉的情况稳定下来之前,还是请你在外面等候一段时间。”

凯英问:“你是什么意思?”

圣手微微颔首,波澜不惊道:“病人现在需要一个安静的修养环境,不能接受外界的刺激。”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的身体已经经不起任何摧残了。”

“摧残?”,凯英的语气不知不觉带了点愠怒:“你是说,我摧残他?”

圣手敛下眼帘:“我并非这个意思。”

“只是族长已经交代下来,冬歉的命,非常非常重要。”

凯英愣住了。

他知道冬歉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将自己从太阳刑的判决中拯救了出来,但是他不知道,父亲居然会认为冬歉的命十分重要。

他是如何说动了他的父亲?

要知道,从很早以前开始,他的父亲就不是很喜欢他。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卡南从外面走了进来。

屋里的气氛并不算好,卡南进来之后淡淡地瞥了眼床上的身影:“他怎么了?”

圣手又跟他解释了一遍:“不好诊断,但是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很虚弱,需要静养,还请两位暂时出去等候片刻。”

卡南狐疑道:“查不出问题?”

他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冬歉,微嘲道:“不会是装的吧。”

说完他就走了过去,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拽起了冬歉的手腕。

冬歉就顺着他的动作,滚落在了地上。

没有挣扎,没有反抗,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像是一具空壳,察觉不到痛一般,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这个时候的他看起来,真的像一个没有生机,任人摆弄的木偶。

卡南僵硬在原地。

凯英反应过来,厉声道:“你在做什么?”

卡南似乎也没想到冬歉会这样,他紧张道:“我不知道他会这样,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卡南,你先出去。”,凯英将冬歉扶起来,嗓音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冬歉的脊背单薄,他低垂着脑袋,发丝顺着肩膀落了下来。

真的是虚弱到了极点的模样。

好像呼吸随时都会停止一般。

凯英的手轻轻发颤,他将冬歉额前的碎发撩至耳后,小心翼翼地将他拥在怀里。

....

冬歉陷入昏迷状态,只能在空间里跟系统一起讨论。

他已经完全跟那具身体断开了感知,只能通过空间里的屏幕确认着外界的情况。

他看着这具身体被卡南拽了起来,又没拽住,摔落在了地上。

被糟蹋的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

冬歉忍不住吐槽道:【照这个样子,我真怕在血契结束之前就被这帮人给作死。】

系统:【淡定淡定,虽然你现在处于濒危状态,但是在任务结束之前,不管你流多少血,我都会调整你的身体参数,让你不至于早早死去。】

冬歉好奇:【你们还有这种功能。】

他撑起脸,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说起来,阿塔尔现在怎么样了,我失踪之后,他应该已经发现了吧。】

系统:【别急,我来看看。】

系统:【嚯!】

冬歉:【嚯?】

系统轻咳一声:【别学我.....还有,你走之后,阿塔尔找你找疯了。】

冬歉心里微微一颤。

他垂下眼帘:【让人意外,他居然真的在找我,不过,他居然没有怀疑到黎明的身上。】

系统:【因为阿塔尔相信你,他知道黎明对于叛徒的处罚基本都是太阳刑,你应该不会蠢到因为喜欢凯英就主动去黎明自投罗网。】

【比起这个,另一个可能性更值得考虑。】

冬歉:【什么?】

系统:【你走之后,艾森也跟着离开了,他们猜测是他带走了你。】

冬歉眨了眨眼睛:【这口黑锅怎么能背在他的身上?】

系统解释道:【因为艾森的身份暴露了。】

【他从血族离开的时候,闹的还挺声势浩大的,之前他隐瞒的实力暴露了出来,血族的守卫没有一个拦住了他.....能将你从古堡中无声无息的弄走,阿塔尔怀疑是他弄的鬼。】

【他离开的匆忙,遗失了母亲的遗物,这个遗物落到了萨西斯的手里,他也隐隐约约猜测出了一点艾森的身份,因为艾森和他曾经的爱人长的,确实有几分相似。】

【并且,他知道他恨他,他也做好了迎接他的恨的准备。】

【可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离开之前压根没有看他一眼,反而对阿塔尔说了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话。】

冬歉:【什么话?】

系统;【父亲,我会报复你的。】

冬歉:【.....】

这段剧情,并不属于他一个炮灰需要知道的戏份,所以他万万没有想到,艾森居然不是阿塔尔的孩子。

那么艾森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而认错了爹?

这究竟是什么时候闹出来的乌龙?

冬歉的大脑飞速思考着,想弄明白是哪个节点出了问题。

只是缺少信息资料,他脑子想疼了都没有一个准确的估算。

希望这个乌龙不会对剧情造成太大的影响。

冬歉:【所以,阿塔尔以为他报复自己的方式,就是带走我?】

系统:【没错。】

【当时你跟着他一前一后的消失,再加上你不久前还把他关进了地下室,结了梁子,他很快成为了重点嫌疑对象。】

【幸运的是,如果他不出现,我们走完订婚宴剧情后,献祭结束,任务就差不多结束了,这简直就是天助我们。】

冬歉:【耶,放烟花。】

几分钟后,他们就把阿塔尔的事情给抛之脑后。

冬歉跟系统计算着这具身体要昏迷多久。

想要撑到血契结束那天,这具身体需要修养,陷入昏睡就是一种不错的方式,一方面可以拒绝跟外界的沟通,一方面也能让冬歉减少一些工作量。

这对冬歉来说也算是难得的休息时间,他待在空间里,有时候打打游戏,有时候追追剧,过的很是清闲。

当然,有时候觉得无聊的时候,他也会在空间里弹一弹约伦斯教他的钢琴曲。

对于冬歉长睡不起这件事,除了约伦斯和凯英之外,最关心他的居然是凯英的父亲。

这是当然,自己的命可是跟凯英的命绑定在一起,在献祭结束之前,他一定不会希望自己死的。

他几乎每天都要过来问一问自己的病情。

另一边,凯英也很难抽身。

这些天来,关于订婚宴的细节,几乎都是他来过问。

以前冬歉负责管理的时候,这种非狩猎事务几乎从来不会由他来过问,冬歉每次都会自己处理的很好。

但是冬歉不在以后,又没有具有同等专业性和熟悉度的人顶替上来,这些事务就只能交给凯英来核对。

冬歉一方面和凯英参与狩猎,一方面又处理着这些琐碎的事物,常常忙的脚不沾地,居然没有任何人发现问题。

卡南是普拉利亚血猎族长最小的儿子,没有吃过苦,很多事情都格外的理想化,大事的操持自然不能由他来做。

以前冬歉在的时候不觉得,但是冬歉不在身边他才意识到,自己之前之所以可以过的那么轻松,可以不受任何事情的影响专注的对付血族,完全是因为他的身后有冬歉在撑着。

这些天来,凯英时常梦到从前,梦到冬歉还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身后的时候。

当自己决策失误,或者失去理智的时候,一直是他在自己的身边提醒着自己,守望着自己。

冬歉并非一直一来都是这样的厉害。

最开始的时候,他也会因为跟不上训练而偷偷的哭。

只是,他总是不愿意让任何人发现他的眼泪。

在黎明想要速成,就必须经历地狱一般的训练,就连自己,也时常感觉被磨掉了一层皮。

但是冬歉为了变强,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那样残酷的训练,快速的成长起来。

冬歉做这些,只为站在他的身边。

他对自己很好。

他离不开自己。

可他....为什么对自己这样好?

凯英恍惚间回想起来。

那是将冬歉从悬崖下面捡回来的时候。

说来奇怪,那么高的悬崖,他只受了一点点擦伤。

小小的冬歉蜷缩在地上,看起来十分可爱,长相也很漂亮,和他们这些纯西方血统的人完全不同,黑色的头发软绵绵地垂落下来,体格也要小上一些,让他想起童话书里的精灵。

他心中微动,果断将冬歉带了回去,照料了几天。

冬歉睁开眼睛,在扭头看见他的身影之后,那双漂亮的眼睛忽然绽开一抹光芒,写满了惊艳。

凯英形容不好那种感觉。

从此以后,他在冬歉的眼里成为了最特别,最重要的人。

像是踮起脚尖,用力地想把自己的真心捧给他看。

他一直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从稚嫩到可靠。

而凯英也在这个过程爱上了他。

他原本以为他们会永远这样的。

可是,命运总是这样作弄人。

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再跟冬歉在一起了。

无论怎么说,冬歉现在是血族之身,是与人族对立的吸血鬼。

倘若自己还想跟他在一起,那就是对黎明的背叛。

为了黎明,也为了人族,他不能这样做。

可对于冬歉,他还是心怀愧疚的。

或许在冬歉的心里,对自己还是稍稍有些爱意的。

可是事到如今,自己已经不能再回应他任何东西了。

他是黎明的希望,他承担了太多太多的东西,肩膀上扛着太多的责任,很多事情,由不得他左右。

凯英轻抚着冬歉的头发,缓缓垂下眼帘:

“这些年来,你为了我受了很多苦。”

“如果你不想看见我跟卡南订婚....我可以将这件事搁置下来。”

“等你醒来之后,我们还可以做朋友,从此以后,我们不要再刀剑相向了。”

“你把身体养好,我会想办法解除你的俘虏身份,等事情稳定了,我劝父亲放你自由。”

“所以不要再跟我赌气了,你醒来好不好?”

同一时间,系统对冬歉汇报起了身体进度:【献祭已经进入到了第三阶段,等你醒来之后,需要按照我给你的身体参数来演。】

【在这个阶段,你的感官会进一步丧失,受了刺激容易陷入木僵和应激状态,你会时不时地忘记很多东西,会无理由的笑,也会无理由的哭,你可能无法掌控自己的情绪,甚至因为这种状态而惩罚自己。】

【但根据快穿局规定,我不能真正的将宿主的身体参数调整成剧情要求的程度,因为这个参数已经达到了身体的临界值,甚至会对精神造成一定的影响。】

【快穿局的任务需要宿主在清醒状态下执行才会保证安全性和成功率,所以这一部分,需要宿主调整演绎。】

【反正核心要点就是美和惨,宿主要记牢。】

【那么接下来,宿主可以选择自行醒来。】

系统的电子音渐渐在脑海中消失。

冬歉的意识也从空间渐渐回归到了躯壳。

下一秒,冬歉的指尖轻轻颤抖了一瞬,动作十分微弱,微弱到几乎让人无法发现。

凯英却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小心翼翼道:“冬歉?”

冬歉的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只是那双干净清澈的眼睛,此刻仿佛沉淀着数不清的疲惫。

像是褪色的画和腐烂的野草。

“冬歉,你醒了。”,凯英兴奋道。

诡异的是,冬歉仿佛完全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一般,像一具冰冷的木雕一样躺在床上,和刚才那副毫无生机的模样比起来,区别只有一双微微睁开的,显出几分茫然的眼睛。

“冬歉?”,凯英显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开始尝试着唤他。

冬歉的身体没有给出一丝一毫的反应。

这让凯英的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

他捉住了冬歉冰冷的手,声音颤抖。

冬歉这才僵硬地转动着自己的眼珠,往凯英的方向看去。

很久很久以前,凯英将冬歉从悬崖下面捡回来的时候,他待在他的床前,陪着他。

那时候,冬歉醒来后看见他的第一眼,眸子忽然亮了起来。

那是仿佛看见救世主一样的眼神。

可是现在,冬歉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却如同一摊死水。

别说是没有爱意。

就连情绪,也是一丝一毫都没有的。

看着冬歉这副模样,凯英胸口发闷,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冬歉,你看着我...你说说话。”

“冬歉,你说话....”

冬歉没有给出反应,目光没有焦点,像是发呆,又像是还陷在那醒不来的梦里。

来不及犹豫,凯英立刻喊人将圣手唤了进来。

听到冬歉醒了,圣手匆匆进来。

床上,冬歉已经睁开了眼睛。

一直沉睡的人终于醒了,这显然是好的预兆。

可是他的心里不知为何,竟愈发惶恐起来。

或许这个人不管是醒来还是昏睡都没有什么差别,好像任何人都能轻易地让他弄碎一般。

圣手观察着冬歉的样子,扶着冬歉坐起身来,尝试着对他说点什么话。

冬歉的脊背软绵绵地靠在身后,目光乖巧地落在他身上。

并不生动,但是很认真。

他给不出太多的反应,只能机械化地看着眼前的人,仿佛这样就能表达,“我在听”。

以前有人教过他,跟人说话的时候,要盯着别人的眼睛才有礼貌。

有礼貌,才会被人喜欢。

如果被人喜欢,就算没有家,没有父母,他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可他只是这么盯着,这么看着,一双湿漉漉的眸子里连一丝情绪也没有。

圣手的每句话,他都没有回应。

他的身体就像是一个老旧的,快要坏掉的机器,却偏偏被拧紧了发条,浑身紧绷着,只会按照曾经听过的命令执行。

可他整个人已经坏掉了,就算会乖乖地执行命令,那也是支离破碎的,断章取义的,笨拙到几乎可笑的。

他有多久没有好好为自己活过了?

圣手面露不忍。

没有人应该是这种状态的....

这些年来,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一个人崩溃到这种地步。

良久,圣手哑着声音对凯英道:

“他似乎....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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