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苏成一天三顿都喝的腊八粥。

虽然他不怎么忌口,可一日三餐的往肚子里送甜食,还是有些受不了。

更何况,晚上睡前,蓉姐儿还『逼』着他喝了一碗百合莲子。

幸好第二天,就要去书院面试。

苏成打算起早点,去李六那边混一碗馄饨吃,岂知刚出房门,孙嬷嬷领着素韵，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过来。

孙嬷嬷笑道：“这是昨天晚上，表姑娘特意给公子做的一些饭菜，怕公子今日走的早，路上没什么吃的，特意让老奴拿来给公子的。”

苏成一想到李五做的东西，头皮就一阵发麻，咽下心中的惊滔骇浪,缓缓道：“虎子提上吧,嬷嬷再代我谢谢表姐。”

孙嬷嬷怕虎子『毛』手『毛』脚的再将里面的东西给洒了,索『性』让素韵提着送苏成上了马车。

眼看着东西放好,苏成长长地吐了口气。

却不料,一扭头素韵递给他一个荷包,熟悉的料子，熟悉的针线，还有上面熟悉的团子，“姑娘前些日子求了平安符,一直没来得及给表公子，今日刚好派上用场，姑娘祝表公子马到功成……”

苏成嘴角暗抽，“谢谢表姐挂念。”

尼马，这到底怎么回事，说好的他就是个备胎，再这么发展下去，还没长大，就要娶老婆了，这样不好，不好。

素韵走后，苏成跟烫手山芋似的，将荷包放到了座骑下面。

来个眼不见心为净。

虎子看破不说破，只笑不语。

他现在心情正好，过几日就要回苏家了，到时候就要见到三丫了。

也不知道小黑妞的手艺长进了没有？

虎子胡思『乱』想着，就到了李六的门口，顾四跟李六的小院隔了一个胡同，早早便在这边等着……

如今三人已经开吃了。

苏成连声对青桂道：“给我来一碗。”

李六他们今日吃的馄饨，羊肉馅的，苏成在门外都闻到了。

凭着那股对美味的可望，生生将这两天的惊悚给压住了。

李七见他一连吃了两碗，忍不住打趣道：“这是怎么了？每天美人相伴，的，这怎么还跟饿虎扑食似的！”

苏成满脸黑线，“注意用词，谁特么有美人了！”

李六在桌下踹了李七一脚，小伙子立刻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当，忙改口：“你们家孙嬷嬷的手艺那么好，怎么还让你饿成这样？”

苏成一连叹了好几口气，才将自己的遭遇给讲完。

末了，可怜巴巴地望着李六：“哥，把你家妹子领走吧，我实在受不了了，我这五脏庙小，吃不起她那些龙肝凤肉，昨天晚上那一碗百合莲子，拉了我大半晚上，现在还觉得双腿无力呢！”

这事虎子可以作证。

苏成想了想道：“哦对了，临走时，她又给我带了吃的，我就不带走了，东西放家里，你们谁爱吃谁吃。”

上了车，顾四一直盯着苏成看。

苏成被他看得心底发『毛』，“四哥，有事？”

顾四『摸』着下巴，好笑道：“我以为你小子，从小到大，就不知道拒绝人，这次怎么这么好意思，拒绝人家一个姑娘。”

苏成叹息，“哥，这不叫拒绝好吗？这叫咱们两不合适，你离我远点。”

他这是划道。

把道道划得清清楚。

他爹说的对，李五年纪不小了，跟她差不多的姑娘都订亲了，如今都在家里绣嫁妆，可她还被当年那莫名的一个约定，吊在这儿。

苏三爷虽然跟李二老爷说，这事不让苏成知道，怕影响孩子功课。

可事实上，苏三爷还是把这事给苏成说了。

你不喜欢她，咱们便拒绝了，不要耽误人家姑娘。

你若是喜欢对方，那咱们就努力学习！

苏成即想努力学习，但也不想跟对方在一起……

自打苏成知道这事后，就对李五有一种很天然的抗拒，再加上李七和蓉姐儿时不时的在旁边起哄。

他就更加的心烦意『乱』。

“四哥，你可能不知道，她做的腊八粥其实很好喝。”

“她可能也想表现自己很贤惠，很能干的一面！”

“可我与她，总感觉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是那种可以粗茶淡饭，可以粗布麻衣，甚至可以『露』天而席的人，而她，我觉得她真的太过精致。”

“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亲近的人，要求总让太高，让我觉得很不适应。”

李五有时候给他的感觉，总是不经意的让他想起前世的母亲……

那个即要强，又狠心的女人。

自然两人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好吧，他觉得自己可能，是不想结婚而已。

明明还是个宝宝！

顾四好笑道：“你怎么就觉得，她喜欢你？她做这些，难道不是因为平时在家里一直做着吗？”

苏成：“……”

顾四冲他眨了眨眼睛，“也许这些只是你的臆想呢？兴许人家小姑娘根本对你就像对蓉姐儿一样，我看你说的，跟蓉姐儿说得也没什么区别。”

苏成：“……”

哥哥，你到底是不是在误导我？

顾四拍了拍苏成的肩，继续微微笑：“孩子，有些事情不用想太多，不用太过在意，顺其自然，也许是最好的方法，你到底喜欢不喜欢李姑娘，李姑娘到底与你合适不合适，也不是你现在说得准的是吗？”

“你才多大，就成天的不好好学习，想着娶妻生子……”

苏成被顾四说得脸皮一阵一阵的烧。

他果然太狭隘了！

被顾四这么一引导，苏成瞬间想起，他们排在二百多号，就算是前面快，也得过了中午才能完了，急道：“虎子快回去，回去，把表姐给咱们拿的饭拿上，中午书院没吃的，咱们都得饿肚子。”

虎子一脸懵『逼』，“可是现在都快到书院了呀！”

苏成：“……”

顾四又拍了拍苏成的肩，叹息道：“少年人，太年轻了吧！”

说着，将柳氏给自己准备的往前挪了挪，“看到没，你嫂子就怕我忘了，提前放到了车上……”

苏成：“……”

炫耀，完全是痛打落水狗。

还真如苏成预料的那样，两人在书院待到快天黑了，才把面试给过了。

据说这次排到了三百多号，是分批面试的，苏成他们这是第二批，明天还有第三批。

由于先前有在皇家书院学习的经历，面试官对对他们这泼“转学生”，看得就比较重些，苏成的文章，并不是什么花团锦簇的歌功颂德。

反而十分实用，而且可以看出他查阅了很多的文献才得出来的结论。

面试的几位先生，问他的问题就多了一些，胡花八门，都很偏，全是文献上记载的，可能也知道苏成查看的全是水利方面的，于是问的问题也没有超纲。

苏成出来之后，顾四和虎子立刻迎了上来。

“怎么回事，你这也太慢了！”

顾四这问题几乎问出了后面所有人的心声。

前面的时间最长的也就是小半盏茶，有的更快，进过出去，可到了苏成这儿，差不多两刻钟了。

苏成摇头。

三人上了马车，走到出了书院的大门。

苏成才道：“先生问了我一些关于水利方面的东西，也有一些，我这些日子查看的文献的东西，应该是他们这边也有人打出海的主意吧！”

顾四恍然，“如今国内局势不稳，我来的时候，二伯收到消息，说是西南与云城那边，已经有人造反起义了，北疆那边更是蠢蠢欲动，如今内忧外患，二伯还担心，这些沿海城市也被外族入侵。”

苏成倒吸了口凉气。

“四哥的意思，觉得我的这篇文章，可能会引起？”

顾四点头，声音比先前还低了些，只有两人才能听到，“二伯说，苏老将军这招以退为进果然高明，如今朝中大臣退的退，走的走，尽是一些乌合之众，武将更不用说了，朝中的武将本就以苏家看齐，靖北侯若是去平北疆的话，无论是西南，还是云城，可能就需要苏老将军出面了。”

“我爹的意思，苏家可能被起复？”

苏成略一思索便道。

顾四点头，“否则你觉得，为何李家乐意把五表妹嫁给你？”

一提这个，苏成下意识地就抽抽，顾四白他，“瞧你那德相，我跟你实话说了吧，怕是苏老将军也是想着有朝一日，朝廷八抬大轿来请他呢。”

苏成再次被顾四的洞察力与见解给折服。

如若不知道苏五娘的死因。

苏成怕是还觉得顾四胡八道，诋毁自己心目中的英雄。

可现在，苏成也只能呵呵！

如果，按照顾四这种说法，那么是不是表示，其实燕王的那些旧部，他完全可以利用起来，到时候先不说一统天下云云，起码在『乱』世之中自保，倒是完全没有问题。

想到此，原先压着苏成的那一些人，瞬间就变得可爱了起来！

大概在临走之前，他可以先去云台寺烧个香。

腊月初九，苏成拜师的日子。

三更半夜，就被苏三爷从被窝里拉了起来。

苏成看了看天，黑压压的，比他平时起床的时间还要早半个时辰。

“爹，有事？”苏成还想倒头就睡，不料苏三爷又将他给揪了起来，沉声道：“你二舅舅半个时辰前收到信，说是朝中已议定，要让你祖父带兵去云城平『乱』。”

苏成醒来的时间不对，脑袋有点转不过来。

噢了一声，倒头又要睡。

苏三爷急道：“我要赶回去，在圣旨来之前，有可能以后会跟你祖父去云城，你今日的拜师礼，我便不参加了，你记得，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虎子的身手不错，如果有可能，你再多找两个看家护院的，这里有两千两，你先拿着，如果这次为父从云城回不来，那么咱们父子，这也算是缘份尽了！”

“阿成，记着，无论你娘她是什么出身，她对你的爱，从未减少过一分。”

“你是我与你娘期盼以久的孩子，若是再遇到什么事，别怨你娘，真的，我们都希望你能平安长大……”

苏成听到后来，猛然惊醒。

一把拉住苏三爷，“父亲，要去哪儿？云城？”

苏三爷笑道：“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你祖父即使再有错，也是我父亲，我相信五娘在天有灵，并不会怪他。”

“我与你一道去。”

“混账！”苏三爷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背，“你去做什么，好好在这读书，待你中了秀才，指不定为父就回来了。”

苏成觉得一颗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揪住了一般。

呼吸都困难，他爹刚才明明就是跟他诀别，什么中了秀才，他估计他就是中了进士，他这一去，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云城那地方偏远。

他们是从那边过来的，一年以前，那边还只是小股小股的流民。

当时两人游历到当地的时候，就感觉不大妙，可并没有现在的情况这么严重。

苏成默了一会道：“爹，你说会不会是对面做的？”

苏三爷一愣，摇头道：“不会，我那日与普慧大师谈过，他的意思，对面极有可能在西南地区，或者北疆，云城离燕王当年的封地太远，他们的手还伸不到那边，更何况，云城那边一直都有郑王镇守，郑王这个人老实本份，若不是这次实在管不了了，怕也不会让圣上派兵……”

“西南？”

苏成也去过西南那边，还在寨子里过了个年。

如今那块令牌还在箱底压着呢，若真是在西南……

苏三爷一巴掌呼到了他的头上，厉声道：“你别胡思『乱』想，他们在哪与咱们还没什么关系，他们如今没有再犯到咱们头上，咱们就先别管。”

苏成撇撇嘴，表示知道了。

岂知，又被他爹给抽了一下，“别给我惹事，你是我儿子，我知道，看着老实本分，其实你心里一直不服气，觉得凭什么这些倒霉的事都落到你身上。”

“阿成，怨天怨地，怨任何外界的东西，都不是一个真正有担当，有抱负的人所为，一个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自己的长相，但是一个能改变自己的思想，任何时候，我们都要有山川的坚韧，大河的抱负。”

“我与你说的，你可能觉得我烂好人，可我想让你知道，绝境并非真的是绝境……”

“好人与坏人，并非你想的那般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