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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9 章 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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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星在距离海州境不到百里的山坳里,待了几天了。

这个山坳里野竹疯长,前一阵子刚下过雨,塌了几处房屋,活着的都迁走了,只剩一户苍黄小竹屋。

入夜云星点上烛灯,出门汲水。

溪流只剩三指宽,悄无声息地淌过此处,云星跪在软沙之上,耐心等着溪水流满竹筒。

竹叶沙沙响,两抹身影倒映在溪水之中,云星抬起头,淡眉微微一动。

“三殿下……”

三殿下背着熟睡的沈元夕,从半刻钟前就站在竹林中观察他了。

但云星无知无觉。他退去了幽族的骨,变成了个察觉不到血动的普通人。

“怎么在这里。”三殿下轻声问。

“抱歉。”云星取出怀中的信件,“我没忘记要送信,只是路过此处时,看到了跟我曾有一面之缘的姑娘,我想把她送走后再去送信。”

三殿下并未指责他,收起信,问云星:“什么样的姑娘?”

“八十年前,”云星说,“跟着父亲送鹿,那是他们父女俩第一次来,她站在小门外,我给了她父亲钱后,还分给了她一笼还热着的糖糕。”

小姑娘那年才五岁,是第一个领完赏说了吉祥话后,还敢问他,老爷爷你腰这样弓着不疼吗?

她年纪太小了,好像不知道怕。看着黑斗篷红眼睛老得可怕的人,想到了她自己的爷爷,腰背离地面越来越近,最后像被风吹走的枯叶,再也没见过了。

“半月后,送鹿人又换了,我问管事,上一个带姑娘的哪去了,管事说,养鹿的死了,至于姑娘,无父无母,也没地方去了,送给远亲寄养了。”

他汲满了水,盘好竹筒上的线,拎回了破败的小竹楼。

“殿下,也就今天了。”云星说。

听到故事后早就醒过来的沈元夕伏在三殿下的背上,一双眼睛在夜色中闪烁。

她揉了揉眼睛,轻轻问三殿下:“屋里,是那个小姑娘吗?”

三殿下拍了拍她的手,轻轻落在竹屋前,让沈元夕望了一眼。

屋里的竹床上,蜷缩着一个小老太太,干瘦衰老,像秋日干枯的黄草叶,云星喂她喝了点水,才有了点呼气声。

那种四处漏风般的呼吸声和半张的瘪嘴,昭示着她的寿命即将走到尽头。

沈元夕推了推三殿下,示意将自己放下来。

“是病了吗?”沈元夕轻声说道。

云星说:“不,是老了。”

他送信经过此处,见一个小老太太摔在石溪旁,他上前搀扶了一把,认出了八十年前,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小姑娘。

她寄人篱下,早早嫁人,生下许多儿女,又一个个离她而去。

她长寿,挨过了八十多年,漫长孤寂。

云星问她,你还记得小时候,给三王府送了鹿吗?

小老太太浑浊的眼睛里亮起一簇光,像个少女,无牙的瘪嘴咧出一抹怀念的笑。

她含糊不清地说着爹爹,又道,糖糕。

那年冬夜,糖汁饱满还热乎的糖糕,是她八十多年的人生里,忘却不了的美味。

只有那一次,从此之后,无论是食物还是生活,都尝不到那样的甜了。

云星留了下来。

他知道衰老的滋味,八十年前的一句问话,风一样的缘分,他想补圆了它。

“要我遇到她,想起她,应该是天道的意思。”云星说道,“它想让我看到,我仍然会走上衰老的路,会像人这样枯死离去,死也死不干净,最后还要留下一把骨头。”

太阳缓缓升起,而竹床上的老人慢慢安静。

她的嘴张着,仿佛昭人的魂魄,就是从这里,飞出去,散在太阳下。

离开了竹屋后,三殿下问云星:“你想怎么死?”

“没想好。”云星说,“执晴沐光是突然消散的。我只知道他们离开了,但又觉得不真切,等我找遍了幽地每一寸山后,我才明白,他们是真的不见了。我没想过自己的死法……”

他看向沈元夕,问她:“我们说这些,你不怕吗?”

沈元夕摇了摇头。

“我很小的时候,就在我爹的怀里,见过人的头脚乱飞,那时我爹说,能有个安葬处就是好死。”

云星忽然绽开一种寂寞的笑。

“不,我并不是指死……”云星对她说,“五年十年,你还察觉不到。但三十年,五十年,一百年,五百年……等你现在认识的见过的,全都化作尘土,看着一代又一代的人,从总角到耄耋,你一定会怕。”

沈元夕愣在原地,她不太明白这样的话,但她没来由的,觉得凄凉寂寞。

三殿下默不作声。

云星道:“既然在这里碰到殿下,信应该不必我送了,我不会回华京,我要继续走。”

“停下来不再走动时,记得写信给我。”三殿下只是微微点头,拉起沈元夕走了。

沈元夕神色呆愣,好久没能回神。

竹林又深又长,这段光影交叠的路好像走不到尽头。

三殿下叩着她的手,仍然不出声,默默陪她走着。

“殿下。”沈元夕拉着他停了下来。

三殿下轻声应了,垂眸看着她,那双红色的眼眸平静无波,但幽深的眼底,却蕴着愧疚。

“殿下是不是有话要说。”

“并不是时候。”三殿下道,“说早了,你会忘记。等到时间久了,你想同我说了,我会与你说。元夕,长生并不是好事。”

这句话,沈元夕本应听不懂,可她又莫名知道,自己心底是听明白了的。

“浸月早就疯了,若非我母亲,他可能早就心灭成灰。而我母亲,才短短三百年,就已经活腻了。他们如今还在,是因不愿对方消失,并非是怕自己消失。”

“……不一样吗?”沈元夕问。

“不一样。自己活腻了想走,但牵绊还在,若狠下心走了,对方也会随自己而消失。浸月厌烦了自己,却不愿母亲消失,对于千年而言,她还年轻。母亲熟悉的一切都不在了,她也倦了,但她从不说出来,因为还不舍得浸月消失。”

就这样,厌烦着长生,却又眷恋着对方。在漫长又短暂矛盾撕扯中,陷入长生的折磨。

“我不知……你能坚持多久。”三殿下摸着沈元夕的头发,“对不起。”

沈元夕茫然抬手,不懂他为什么要向自己道歉。

她现在能体会到的,还是快活和满足。等五十年,一百年过去,真的会尝到这种可怕的痛苦吗?

“说起来,你有没有好奇过,除开被杀,我们这些能活千年的幽族人,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自然死?”

沈元夕摇头:“我想过,想不明白就没再想了。”

“是血。”三殿下道,“饮血食血,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等到了万事俱灭索然无味的时候,血就失去了活下去的力量,一旦心血也灭了,我们就会消失。”

沈元夕哑声问:“我也会吗?”

“等你不再迷恋我,疼惜我……”三殿下笑道,“万念俱灰的我,可能就会消失在月色下。到那时,失去我血液庇护的你,也会同我一样消散。”

这样的同生共死,你怕吗?

沈元夕沉默了好久,突然抱着脑袋摇了摇,问他:“你刚刚是不是在耍我?”

什么叫不迷恋他,疼惜他,他就会万念俱灰?

三殿下哈哈笑了起来。

“怕你觉得太沉闷,果然还是被你听出来了。”他抱起沈元夕,喜笑颜开掂了掂,埋在她颈窝咬了一下。

“所以,说这些还太早,我们连大婚还未办,蜜里调油的,讲这些不合时宜。”三殿下眯起眼笑着。

沈元夕搂住了他的脖子,双目清明,平静道:“这时候说也并非无用,我想,我能理解云星说的那些话了。初听会感到奇怪,可想到云星过了那么多年,他肯定和我想的不同……”

三殿下幽暗的血眸中,万千情绪翻涌着。

最令他心动的,就是这样通透的沈元夕。

那天月下初见,他对上她的一双眼睛,就知道,她一定会懂。

“或许……”三殿下道,“我忧虑得太早。你应该会比我母亲要更适合这种漫长的日子。”

“殿下。”沈元夕问,“执晴是和沐光一起消散的吗?”

三殿下道:“听说是。”

浮灯总以为,能和执晴一起消散的是他。可后来才知道,执晴不愿活下去了,甚至可以抛弃他的挽留。

而懂她所想的,并不是他,而是沐光。

他们才是同生共死的一对,自己只是短暂的出现在执晴的一生中,让她稍稍驻足。

沈元夕问他:“感情好的,才会同生共死吗?”

“是一体。”三殿下道,“真正的夫妻,走着走着,就合二为一了。懂你所想,想你所愿,一体共生,携手消散。”

他露出向往的神色。

“这是我们追求的极致。”

沈元夕倚在他肩头,轻声道:“像情种……”

“本就是。”三殿下微笑道,“月光凝成的幽族人,本应如此。只是有些不懂,有些忘了而已。”

三殿下带她归京,这次返程走走停停,用了三天。

第三日的清早,终于赶到了京郊侧南门,贩夫走卒挑担进城。远远的,一匹白马缓缓走来,停在了三殿下身旁。

他摸了摸这匹马,解了幻阵,马套的车完好无损。

三殿下扶着沈元夕上了车,慢悠悠晃回了三王府。

近日天气转暖,到了白天,他越发困倦。

打着哈欠将马解了缰绳,沈元夕跳下马车,被眼尖的小福嫂瞧见。

“昨日将军送的东西才到,你就回来了。”小福嫂开心说着这次将军送的新奇玩意,“快些去瞧瞧,还有活鱼,是海里的,有很漂亮的尾巴,是将军装在琉璃缸里运回来的……这下得好生安置了,可不能像之前那样……”

三殿下解除了白马的傀儡术,按照约定,需要为白马完愿,这边还留意着沈元夕跟小福嫂的对话。

“之前哪样?”沈元夕问。

“将军买的那匹马,那是个好马,也是没见过的,矮脚,长得漂亮又温顺,你一天都没摸过呢,唉,死了!”

沈元夕:“哎呀!我都忘了!”

是她过门那天爹给她送过来的马,当时乱糟糟的,她也没顾得上,就让牵去三王府养着了。

“怎么死的?”

小福嫂道:“病死的,王府里照看马的是方小术,非要请罪,好在公主殿下没有怪罪。”

三殿下唇边的笑意消失不见了。

他刚放走的那匹白马,也僵住不动了。

沈元夕心疼道:“哎呀,怎么就死了呢……爹送我的,我都还没见过……太难受了,那也是我的马啊!”

她转头找三殿下安慰,却看到了三殿下跟一匹白马四目相对,都有些呆滞。

“怎么了?”沈元夕问。

三殿下低声道:“坏了。”

三殿下揉乱了自己柔顺的银发,说道:“这马……看上的就是你那匹小马,我答应它回来就给它配……”

“你拿我的马配你的马?!”沈元夕瞪大了眼。

“现在你的马没了……这傀儡术的代价,我得另找一个了。”三殿下凌乱道。

“另找一个,它愿意吗?”沈元夕看向眼前的这匹突然“丧偶”的白马。

白马嘶叫一声,拱了拱沈元夕。

三殿下冷了脸。

沈元夕好笑道:“怎么,难道它还看上了我?”

这马分明就是想成为王妃坐骑,从此傲视三王府马厩,成为三王府最重要的马,连他都得好声好气哄着,毕竟往后,这马身上载的是沈元夕。

三殿下没好气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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