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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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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夏鸢蝶第一次上三楼。

可惜是被扛上去的,几乎什么都没看清。只记得游烈上楼以后直接拐向西侧,走到尽头,直入一个南北通透的大卧房里。

他关门,落锁,转入房内。

在夏鸢蝶几乎快要晃晕过去前,她感觉到游烈屈膝。

重心就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夏鸢蝶并不知道游烈的腿前、她的身后是什么,但她连反抗一下的念头都没有。她想着如果磕到什么能晕过去也不错,至少比没顶的自疚、比面对游烈那冷得像冰棱一样扎进她心窝里的眼神要好得多。

是沙发。

离门最近的,能搁下她的最柔软的地方。

游烈没选,他只是下意识地走了过去。

将人扔下的动作粗暴,但女孩纤细脆弱的后颈被他本能地抬手托抵住,于是闷磕在深蓝色真皮沙发的扶垫上的,还是他血迹未干的指骨。

他的身影随她而至。

线条凌厉流畅的长腿折起,膝抵在少女的腿间。游烈蜷起腰腹,单手托着她颈后,半身伏在她身体上空。

那双漆眸自上而下俯落,晦暗沉仄。

他牵了下薄唇。

像是个笑,可满眼落拓凉薄。

夏鸢蝶盯着他唇角,那处的伤又破了,一点殷红的血珠渗了出来。可他这一身从白染红的衬衫,伤又哪止这一处呢。

夏鸢蝶不敢去想了。

少女细密的睫毛轻颤了下,在游烈悬停的漆眸下慢慢合上。

她白皙纤细的身体就在他身下,此时的阖眼,更等同于某种足够扯断游烈最后一根理智丝弦的默许。

游烈托着少女后颈的指节蓦地收紧,他迫得她微扬起下颌,睁开眼看他:

“这算什么,”游烈哑声,他笑着,眼神语气却前所未有地冷,“弥补?还是你又一次的条件交换?”

夏鸢蝶张了张口,但到最后她也还是咽下了解释。

解释没有用的。

选择就是选择,选择背后的原因,不值一提罢了。

于是沙发上,任人鱼肉似的少女仰眸望着他,还轻勾起了个浅淡的笑:“随你怎么认为,都可以。”

“——”

夏鸢蝶看得清晰,游烈眼底的漆黑里像有个火星霍然迸裂。

烧起一片燎天的火。

在那片火灼下、将她吞没前,夏鸢蝶主动又稚涩地抬手,勾住游烈的肩颈,她抬起上身,啜吻掉了他唇角的血珠。

游烈身形一震。

他听见心底深处有一把重锁落地。

藏在最深不见底的黑暗囚笼里,传回一声隐秘低沉的、躁戾难耐的哮动。

夏鸢蝶环着游烈颈后,她那个吻实在稚拙,尤其在被她仰身亲吻的人一动不动,像座冰冷漠然的神祇像似的,她就更吻得滞涩,只能依着本能吮舐。然后她尝到了一点淡淡的血腥味,在舌尖化开。

下一秒,胳膊下那人肩颈后流畅而微僵的肌肉忽地收紧。

夏鸢蝶有所惊悸地紧张起来。

但比起他的进攻,她的提防还是差远了。

那该是一场欲'望的海啸。

海啸席卷她,吞没她,撕碎她,将她的思绪变成一只阴沉的暴风雨里滚滚浪潮中只能受他裹挟的小舟,随时都会被巨浪掀起又落下,最后的结局兴许是被冲撞得分崩离析,连碎木残骸都不会留下。

夏鸢蝶恍惚地仰在逼仄又柔软的沙发上,透过游烈伏低的乌黑碎发的发顶,她看见卧房玄关的感应灯,在她余光里,随他动作声音明灭地晃。

房门紧闭,焦急叩门的声音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

她大概是知道不阻止他的话,会发生什么。

但她不想去想结果了。

他炙灼的呼吸快把她烫出无数个孔洞。

夏鸢蝶指尖涩然又紧张地扣住,她抬手,想交握或者挪开,她怕她会忍不住在他满身的伤上再抓挠下什么。

只是没来得及,她纤细手腕被他蓦地握住。

游烈抬头,那双被墨意淋得漆透的眸子像是失去理智的凶戾的兽,他紧紧攫着她的呼吸和眼眸,让她透过颤栗的睫间,亲眼看着,他张口,沾血的唇薄覆着齿尖,缓慢咬住她手腕一侧的软'肉。

“——!”

夏鸢蝶没能躲闪过这一幕。

这一幕里他像个虔诚的疯子,也像个冷漠的神明。

他仰视她亦俯睨她,她分不清他那个眼神是蛊惑勾引还是嘲讽玩弄、她对他来说是圣餐还是祭品供奉。

她只能被他那个眼神拉入他眸里无底的深渊中。

在最后一刻的跌落前,她见他贴身逼上,呼吸炙灼地烫过她耳垂:“……说你不会了,夏鸢蝶。”

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就算是骗我……说你后悔了,我们这次就揭过。”

夏鸢蝶怔怔地僵停在沙发上。

今晚在他回来以后,不管是紧张、害怕或者恐慌都不曾涌出的泪,忽然就在眼底蓄满。

她用力合上。

少女的声音也在他耳旁:“对不起,游烈。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是这样。…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迈进考场里。”

“——”

感应灯兀地黯下。

黑暗里。

夏鸢蝶听见游烈笑了声,比哭都低抑着,他声音像被什么撕碎了:

“好。”

游烈吻住身下的少女,这一次没有任何温柔或余地,他仿佛只想让她死在这里。他的手拂过她的腰肢,向下,攥紧女孩薄薄的长裙,就要撕开去。

夏鸢蝶阖着颤栗的眼睫。

她假装听不见心底那个将她质问得心神摇晃的声音。

一百次呢。

如果一百次,向里向外,你会各选多少。

没来得及听到答案。

——

伏在她身上的人,在这一秒忽地僵停。

漫长的几秒后。

游烈撑住沙发靠背,骤然起身,感应灯被他随手重拍在沙发上的动静惊亮——

游烈从沙发上滑下,半蹲到地毯上,他不太客气地将夏鸢蝶的裙摆撩起一截,勾住她细白匀停的小腿。

女孩膝上,血糊糊的伤就映进他眼底。

游烈瞳孔骤紧。

他扬起薄厉的眼尾,声音戾寒:“…谁干的。”

夏鸢蝶停了许久,她有些僵硬地从沙发上慢慢起身,想要抽回,小腿却被游烈的手掌严丝合缝地扣住了,他指节几乎陷入她细白的皮肤里。

游烈今晚耐性极差,声音更哑:“到底是谁干的。”

“……”

夏鸢蝶说不出话,她坐在沙发上,因为那人此刻蹲在她腿前的高度落差,她半垂着睫睑,近乎茫然地望着他。

她想问游烈你是不是有病啊。

他一身的伤,他问她身上这一处干吗。

夏鸢蝶张口,但在话出口前,蓄满她眼底的泪水终于没能抑住,这一次它们潸然而下。

游烈捏紧她小腿的指骨就僵住。

他下意识松了手,不知道是不是捏疼了她,还是他真有那么凶竟然把天不怕地不怕的夏鸢蝶都吓哭了。

——他哪里见她这样哭过啊。

“我,没有真打算……”

游烈低滚了下喉结,还是咽下了违心的话,他皱眉垂敛了眸,“但你喊停或者挣一下,我就什么都不会做了,你又没说话,我不知道你怕成这样。”

沙发上,夏鸢蝶听不下去。

他越说她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砸。

于是在游烈松开她,正想起身时——

沙发上的少女忽然扑了下来。

她跌进他怀里,撞得游烈向后靠抵在茶几前,他本能单手撑地,另一只手在她腿前遮出空隙,免她碰到膝前的伤。然后游烈刚稳住身形,就被夏鸢蝶浸着泪水的一个吻浸没。

和他不同,小狐狸给他的是个难得温吞,柔软,还有些绵长的吻。

只是哭得乱糟糟的。

游烈一边心疼一边被她撩拨,心不在焉又忍不住由她缠着。

这一次小狐狸几乎坐进他怀里,游烈挑起一半的欲'望更难抑,但她膝上的伤他一阖眼就在他眼前血糊糊地晃,再想得发疼他也没办法在这个时候做什么。

于是感应灯明明灭灭。

不知多久后。

大卧房里,客厅的正灯终于被离了沙发的游烈打开。他顺便拎回来了柜里的随用药箱,往沙发方向回。

夏鸢蝶被游烈安置在沙发靠外的最边角。

长裙吊带挂在她白皙的薄肩上,马尾不知道什么时候松散下来,带着卷的黑发自然松弛地垂在女孩肩前或后。

但还是遮不住,锁骨上,细颈上,吊带的边缘,那些深浅不一的,揉碎的花瓣似的残色。

游烈眸子一晦,有些狼狈地垂跌下睫睑。

长腿走到沙发前的地毯上才停住,游烈折膝,半蹲半跪在夏鸢蝶的腿前,他低眸顶着那伤口看了好久,眼神有些沉了。

他撩眸望她。

“这种伤口要及时处理,至少清洗,现在结上血痂,碎石砂砾都在伤口里,二次流血才能清创。”

坐在沙发上,垂着雪白长腿的少女安安静静点头。

“好,”她睫毛都没眨下,“你弄吧,我不怕疼。”

“……”

游烈刚抑下去的心思,又被女孩一两句话就轻易撩拨得翻覆。

他深吸气,打开旁边的药箱。

夏鸢蝶下意识地绷起足尖,戳了他腿下,那人长裤下流畅漂亮的肌肉线条蓦地绷紧。

游烈按着药箱,压下叹息:“说话,别碰我。”

夏鸢蝶僵了下。

她心里泛起一些不该有的恼:“你上来沙发坐吧,我把腿拿上来也能上药。”

“不用,就这样。”

游烈垂着眼冷淡着声线说话。

夏鸢蝶一直知道游烈除了有双笑起来就好看得蛊人的桃花眼外,还有垂下来就能遮起翳影的密匝匝的长睫。

她只是极少看他在她面前这样低低阖着,垂得淡漠。

还不如见他爆发。

夏鸢蝶想着,紧靠在沙发底座的小腿忽然被一只凌厉修长的手勾住脚踝——

游烈指骨将她踝足在掌心握牢,凌眉起皱:“躲什么。”

夏鸢蝶觉得他反复无常:“是你说让我别碰你。”

“……”

游烈难得被梗了下。

在女孩眼底寻见那一丝藏得很好的、她自己大概都难察的委屈,游烈回神,他低垂了眸,将她足踝拉到腿根,让她抵住他腰腹。

“我不是那个意思。”

固定好“伤员”后,他才微微俯身,抬手,拿着医用棉棒给她膝上那看着就让他皱眉的伤口重新化血。

夏鸢蝶忍不住低下头看游烈,看得很细致,从他紧直的眉峰,到深凝专注的眸,过了清挺的鼻梁,落到薄抿的唇上。

想起它吻起来的触感,夏鸢蝶脸颊就微微泛烫。

女孩别过脸。

伤口处一颗砾石被从慢慢融开的血痂里拨下——

夏鸢蝶疼得一抖。

她压住了那声吸气,但没能压住原本只是小心贴着他衬衫的踝足蹬紧他腰腹的那一下本能反应。

然后她觉察他似乎也忽然顿住。

停了一两秒后。

游烈垂手,漆眸上挑,望到僵坐沙发的少女:“很疼么?”

夏鸢蝶比他还担心:“不疼,但我刚刚是不是碰到你身上的伤了?”

“……”

游烈垂回眼:“没有。”

半小时后。

游烈终于以最慢最轻的手法,将夏鸢蝶双膝前的伤口全部做好了化血清创,然后消毒杀菌和上药。

夏鸢蝶松了口气,按住游烈要合上药箱的手:“你的伤都处理好了?”

“不用。”

“不、行。”这大概是小狐狸今晚第一次在他面前硬气。

游烈漆眸睨她,停了两秒,他垂回眼,指节点了点她小腿:“行,那告诉我,谁推得你?”

夏鸢蝶憋了会儿,扭头:“没人推我。”

“……”游烈薄唇一勾,笑意凉淡嘲讽。

他显然没信,起身就要走。

“!”

夏鸢蝶连忙伸手拉住他:“真没人推我,我交卷出来跑得急了,撞到拦我的采访记者,不小心摔的。”

游烈停在沙发旁,微微侧过身,眸子瞥下:“…自己摔的?”

“嗯。”

“跑多急?”

“……”

夏鸢蝶不说话了。

游烈默然几秒,轻嗤了声,他又折膝半俯下身,从女孩微卷的长发间勾起她下颌,让她仰眸看他。

“狐狸,你是不是哄我呢。”

夏鸢蝶有些恼火地咬唇,“你就当我是好了。”

“别咬。”

游烈眼神晦了层墨。

指腹在女孩下颌出轻摩挲了下,他还是没忍住,微微前倾,吻住了女孩的唇,拿舌尖撬开她咬紧自己的贝齿。他吻着她,自嘲轻哂。

“行,以后就这样哄我。”他低哑声音碎在她呼吸里,像着了缱绻又自甘沉沦的瘾。

“那就算你捅我一刀,我都不会躲掉。”

-

那天房间门内是巨浪惊天,门外世界一样是山崩海啸。

庚老爷子向来不直接插手游烈的学习和生活,但这一晚也动了火,要不是远在北城,老人家的怒火大概当晚就已经烧到家门口来了。国外出差的游怀瑾那边同样没消停,海上卫星电话拨来不知其数,游烈是一通没接,气得游怀瑾勒令赵阿姨将人关在家里,不到他进家门,哪都不许游烈去。

连夏鸢蝶都接到了乔春树的信息,问她游烈是不是真的弃考还进了警察局,学校里都传疯了,怎么也没个定信。

夏鸢蝶不知道游烈是怎么做到的,但那些传闻里没有提到她一句。

游怀瑾也是说到做到——

第二天游烈晨跑,别墅门都没出,玄关两个五大三粗一身黑西装的安保人员已经将他拦住了。

夏鸢蝶正下楼吃早餐,就听玄关方向,陌生的男声恭敬但沉冷:“游烈先生,请您不要难为我们,这是我们的工作。”

“游董说过了,您身手不错,但我们楼外还有其他同事,就算您跟我们打过去,也一样出不了别墅院门。”

夏鸢蝶听得忧心,还怕游烈和他们起冲突,她连忙快步下楼,跑过屏风,刚下那两级台阶——

“跑什么。”

夏鸢蝶抬头。

就见游烈从玄关处折返回来,刚过沙发旁的声音略带些哑:“还嫌摔得不够重?”

见他回来,夏鸢蝶缓下脚步:“我是怕你和他们……”

游烈已经走到她身前,闻言薄嗤了声。

“我是暴力狂么,”他拉开餐桌旁的椅子,“除了某个败类,你见我打过谁。”

夏鸢蝶眼神一黯:“对不起。”

“?”游烈回身,“对不起什么。”

“是因为我,你才会和丁——唔?”

一只薄皮小包子被游烈塞住了小狐狸的嘴巴。

筷子搁回去,游烈靠着餐桌懒洋洋侧过身,“要追溯,也是你因为我被那兄妹俩盯上,你揽什么责。”

他声音压得轻,话尾才往玄关一瞥,“就算游怀瑾回来,这事也和你没关系。乱说的话……”

游烈落回眸,视线在夏鸢蝶穿着的校服衬衫上方一掠——

她今天的校服衬衫系到最上一颗扣子,纤细颈子上还贴着几处大块的创口贴。

但有一处还是没能完全藏住。

在左边那贴的右下角,星点红痕掩去了一半,若隐若现的,在女孩细白的颈子上像勾人的花痕。

游烈眼神晃动得厉害。

于是斜靠着餐桌椅背的长腿忽然拉直回来,游烈朝女孩走了两步,迈入墙后,也进到那两个安保的视野盲区内。

他手腕一抬,指骨就勾住女孩颈前,衬衫领口系起的丝带。

夏鸢蝶一慌,想后退:“你……”

“嘘。”

游烈轻捏住她丝带结扣,拉向自己。

在他随之低俯的漆黑眸子里,那点拉扯比起力度更像某种蛊惑。

在再次沉沦之前,夏鸢蝶回神,想都没想就抬手抵住游烈快要吻落的唇:“游烈,”回神的女孩声音有些轻微的着恼,但又怕伤着他,只能尽力把语气缓和,“先等等,我想和你聊聊之后的事。”

游烈停顿,垂眸笑了。

像是无奈又带点淡淡的嘲弄。

夏鸢蝶微恼,抬眸睖他:“你笑什么。”

“笑我自己,”游烈直身,将欺负她的心思压下,“明明最讨厌在任何时候都过度理性、利益第一的人,为什么偏偏栽在你身上了?”

夏鸢蝶一梗。

游烈垂下手,拉住夏鸢蝶手腕,转身折返。

他一边漫不经心地笑着,一边将人带回餐桌旁:“怎么,不服气?你说我认识的所有同龄人里,还有谁比你更能时时权衡得失利弊的么,小狐狸?”

“……”

夏鸢蝶知道他是无心,但她还是不由地僵住了神色。

她昨晚想了一夜,梦里都想,但还是不知道要怎样向他解释,在她和他截然相反的成长环境里,在她人生行至此处却还是飘摇无定的一叶扁舟里,她没办法随心、随性。她依然不敢踏错一步,那个代价她怕现在的她承受不起。

可是没法解释,说不出口。

因为夏鸢蝶很清楚。

游烈在弃考离开的时候,赌上的远不止一场考试,前路等待的是饿狼还是悬崖没人能够回答他,他只是远比她更无畏、更坚定。

大少爷之所以是大少爷,不止要得天独厚的家境,恃才傲物的脾性,还要一颗金子般坚硬又柔软,一尘不染的心。

它从未滋生过自卑与怯弱,永远直撄其锋,永远不知退却。

这才是他和她真正的天壤之别。

很多年后夏鸢蝶还是会想起这个对游烈来说,或许早泯灭于记忆中的、平平无奇的早上。

她想就是在这一天,她真正看清了他和她之间的“楼梯”——那是前二十年的人生刻入他们骨髓里的难以泯灭的差距,不吝天梯。

夏鸢蝶不知道自己要用多久才能一阶一阶走上去。

那条路很远,很长,但少年在彼端光芒万丈。

光照在她身上。

她想走到他身旁。

-

6月下旬过半,高考分数开放查询。

月底,新德中学通知高三学生返校,各班做好志愿填报指导等毕业生工作。

那天夏鸢蝶是一个人来班里的,教室里热闹异常,倒是她进来以后,从教室前排开始,忽然有些诡异地安静下来。

夏鸢蝶像是没什么察觉,神情如常地回到了座位。

《志愿填报指南》安静地躺在桌上。

“乔乔,上午好。”夏鸢蝶拿起它,很自然地跟乔春树打了个招呼。

乔春树这才从石化状态里小心挪动:“我还以为你和大少爷都不算来学校了呢。”

“过来拿下东西,”夏鸢蝶眼角垂弯,“游烈过不来,我等下也把他的带回去。”

“额,烈哥现在怎么样?”

“不怎么样。”

“?”

见乔春树一下子就紧张起来的表情,夏鸢蝶笑了下:“放心啦,他很好。”

乔春树这才卸下平和,咬牙切齿:“游烈的分数我可听说了,前面三科贼高,以他那个足够竞赛获奖水平的英语,原本拿个市理科状元绝对没问题啊!丁嘉致这孙子,自己是块垃圾也看不得游烈好!什么阴沟东西!!”

夏鸢蝶笑容淡了淡,随即摇头:“没关系,现在也挺好。”

“啊?”

“游叔叔原本就希望他出国,去国外读常青藤,是他自己不同意,现在么……”

夏鸢蝶眼角弯了下:“顺理成章了。”

“也是啊,”乔春树恍然大悟,“SAT那难度对大少爷绝对算简单了,他英语又玩得跟母语一样溜,数学特长足够吊打,还不是死读书那种,听说国外最喜欢他这类型的学生。”

“嗯,八月底的SAT考试,对他来说时间足够。”

“那他有说要申报哪所学校吗?”

夏鸢蝶摇头,又犹豫了下:“我觉得CIT的可能性比较大。”

“嗯?加州理工?”乔春树意外,“为什么不是哈耶普斯麻五大之一,我觉得烈哥没问题啊?”

夏鸢蝶笑了下:“我也只是猜测。”

“少来,全校除了你以外,剩下的人加起来也没你一个人了解游烈多,你这样猜肯定有原因。”

“……”

拗不过乔春树纠缠,夏鸢蝶还是将猜测和盘托出:“游烈喜欢航天工程,尤其对航天器比较感兴趣,这方面,最先导的喷气推进实验室是冯·卡门在CIT创立,这位火箭之父对他们搞航天的都是半个灵魂导师。更何况,CIT是钱老的母校,钱老更是游烈的精神偶像。”

夏鸢蝶说完,总结:“其余的优先性,应该远低于这个。”

“可以可以,我查了,就这个!准行!”

“SAT还没考呢。”夏鸢蝶哭笑不得。

“哎呀烈哥那能力还需要担心什么?八月考完,十一月申请,一月M国那边正好是春季入学时间,简直完美!”

乔春树刚喜上眉梢,突然反应过来:“哎等等——那你俩大学期间岂不是要天涯海角的了!?”

夏鸢蝶一顿,低头翻书:“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可怜的小蝴蝶哟。”

“打住。”

夏鸢蝶怕了乔春树,更怕她揪着这个话题没完,只能拿玩笑转移:“你只关心大少爷,不关心我么?”

“你?”乔春树顿时冷笑,抱臂嗤之以鼻,“这位全校第一同学,就你考出来那离谱分数,没给你当阶级敌人处理了就不错了!关心你干嘛,关心你今年翻哪家大学哪个专业的牌啊?”

夏鸢蝶也不恼,还托起腮笑了下:“你不想知道?”

“……”

乔春树是个顶没出息的。

蔑视的姿态没坚持上几秒,她就被好奇心打败得十分彻底:“我错了,说说吧,我们小蝴蝶要翻哪家大学哪个专业的牌啊?”

夏鸢蝶笑了,招手,附耳。

三秒后。

“啥??!!”

第一排,差点原地蹦起来的乔春树成功以最高嗓门把班里所有人吓了一跳。

她却没顾上:“你这分数读什么英语专业啊!?”

夏鸢蝶轻眯起眼:“专业歧视?”

“不是,不是……”乔春树抓心挠肝的,“我是觉得你这个脑子这个自制力以后不做点待研究室的工作太可惜了啊!而且你这英语,不说全靠烈哥给你补上来的吧,那也确实不算你的特——”

乔春树忽然卡了壳。

一两秒后,她诡异地看向夏鸢蝶:“等等,难道是因为,游烈?”

夏鸢蝶眨了眨眼。

乔春树缓慢着语速:“除了是他全力给你补习上来的以外,游烈高考还弃考了英语,学校里又有一些关于他的不太好的流言,你难道是想通过你自己证明……”

“好了,你查案呢,”夏鸢蝶笑着打断她,“哪有那么复杂。”

“那你说,为什么?”

夏鸢蝶无奈:“当然是因为,本科在读就能工作赚钱的专业不多,翻译兼职刚好是其中最优项,而英语翻译受用面最广。”

“只是因为这个?”

夏鸢蝶一顿。

“我就说还有别的原因!你还不从实招来!”乔春树一个饿虎扑食冲了上来,将夏鸢蝶困在桌前一通乱挠。

直把小姑娘闹得笑得求饶,却还是到最后都没说出口。

反倒是中途,乔春树把人闹得直不起腰,她却突然发现了什么。

“嗯?这是什么?”乔春树伸手,指尖一拨夏鸢蝶穿着的校服衬衫领口,“怎么看着好像——”

“啪。”

夏鸢蝶惊滞了下,一把捂住,起身就跑:“蚊子咬的……我有个志愿填报咨询要找老苗问问,回见。”

“?”乔春树:“??”

-

和在这里度过的高中两年都一样,离校的最后一天,夏鸢蝶仍然是最后一批走出新德校门的。

游烈的《填报指南》和毕业资料之类的杂物,夏鸢蝶一起带了出来,站在校门外,她还有些心情复杂。

想到这个地方可能再也不会回来,想到这个门内承载着的她到此刻人生里最难忘的两年,夏鸢蝶一时有些迈不开腿似的。

尤其,这两年里给她留下最深刻痕的人,此刻不在身边。

少女低头,望着抱在怀里的游烈的那份东西,慢慢往前走。

直到一辆黑色商务车忽然打横,在她面前不远处停下,中排车门自动向后拉开,车里伸出只清冷劲瘦的手臂——

“游烈!”

夏鸢蝶怔抬头,只来得及惊呼了声,就被车里的人拽了进去。

她几乎摔进他怀里。

“关门,开车。”抵着她额头的胸膛里微微震动,磁性带笑的声音将她五感都包裹。

夏鸢蝶这才恍回神,红着脸颊直回去:“你怎么会在这儿?游叔叔不是要安排你直接从北城去M国备考吗?”

“嗯,逃回来的。”

“?”

夏鸢蝶没来得及说话,游烈俯身,惊得夏鸢蝶慌忙要躲——

却听游烈低笑了声,只是越过她在她身后的车门上按下了某个按钮。然后中后排与驾驶排之间,黑色不透明隔板慢慢升起,隔断了两处空间。

夏鸢蝶没理他,蹙眉:“我知道你很厉害,但SAT和TOEFL双项准备,你不要掉以轻心。”

游烈轻叹:“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飞M国,还要跑回来?”

“我不是不飞,是不直飞,这车就是去机场的,”游烈坐回身,将少女勾着后腰往身前一抵:“还不知道要多久不能见面,我来提前看一眼我放养在外面的小狐狸,这都不行吗?”

“……”

小狐狸红了红耳尖。

“走之前,我还有个礼物要亲手给你。”

夏鸢蝶想都没想:“不要。”

“?”

刚从口袋里拿出方盒的游烈兀地一停,几秒后,他气笑抬眸,指腹勾她下颌:“不要不行。”

后排开启的小灯下,游烈将盒子打开,穿过一条红线的黑色圆石安安静静地躺在盒子里。

夏鸢蝶当然认识它。

不久前她才把它还给他。

女孩惊怔抬头。

游烈将石头从盒子里拿出,勾着红线,慢慢绕过呆住的小狐狸纤白的颈,他抱着她给她在颈后戴上。

“以后,它就真是你的了。”

夏鸢蝶终于回神,慌忙就要背手摘下来:“不行,这是阿姨留给你的。你要当护身符带着,上次就是因为你摘给我,所以才——”

耳侧一声哑笑:“你还挺迷信的,小狐狸。”

游烈低头,轻吻了下女孩颈旁的红线。

“如果真是护身符,那就更不能摘了,”他拉下她的手,攥进掌心,笑,“我不在国内的时候,它要替我保护好我最重要的人才行。”

“——”

夏鸢蝶僵住了。

很久以后,她才轻颤着声开口:“游烈,你不怕后悔么。”

“嗯?”

“将来某一天,你可能会后悔把它送给我。”

“……”

游烈吻上女孩的耳垂,哑声笑了:“那样也好。”

“好什么?”狐狸微恼。

“那样的话,我应该一生都不会忘记,到死都在想你。”

“……”

夏鸢蝶快被他气笑了,眼眶却湿潮。

安静的后排车厢里,少女抬手,慢慢勾住男生的肩颈。

她仰起下颌,依然是个稚拙生涩的吻。

车在高速路上飞驰,好像要把时间和风一起甩在身后。

他们一路向前,向万山无阻的彼端。

那里有诗,有歌,有梦想,有彼此纠缠的青春与难以磨灭的回忆。

“游烈。”

少女的声音如此轻和执着地念着他的名字。

那是她的人生里,第一次坚定地朝某个人走去。

“北城大学的英语系,大一年级下学期,就会有与加州内大学的公费交换生项目。”

少女仰脸,望着他的眼睛乌黑漆亮,清澈见影。

“你看。”

“我在走向你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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