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无情

七十二、

盛旸知道周虞渊在跟他开玩笑。

他问：“今天周三,你不在公司上班吗？怎么会碰到神经病？”

Zhouyy：“下午去秦导的民国剧组看了看。”

盛旸瞳孔微闪。

沉默一瞬，才冷着脸开始打字：“这个剧好像不是你制片的,你去其他剧组了啊？”

……你自己当制片人的剧组《青云诀》,都回京扔下一个月了。

居然有时间去其他人的剧组？

周虞渊看着这回复，轻勾了勾唇角。

有点像是质问啊。

一定是错觉。

zhouyy：“对，不是我制片的。”

盛旸：“……”

还对？

理直气壮。

就在这时又一条信息过来。

Zhouyy：“马上要开车,到家之后再跟你说。”

冷血无情周虞渊。

盛旸：“好。”

盛旸扔下手机，转到沙发另一边,看了眼放在窗台桌上的那盆仙人掌。

这东西十分好养活,盛旸没怎么太费劲，却一日比一日碧绿肥厚,青翠欲滴。

他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下,霎时被刺阻拦戳痛。

盛旸面无表情：跟你主人一样，看着惹人喜爱,其实是个坏东西。

他去吃了个份量和热量都低的晚餐,又去洗了澡。

过去大约四十分钟。

手机才再一次闪了起来。

Zhouyy：“到家了。”

盛旸拿起手机,看着这几个字愣了一会。

怎么……搞得像是他在查岗似的。

但是——

好像也不是特别反感,如果周虞渊每天去哪、回家都跟他报告,那还挺爽的。

他正襟危坐,面色冷酷打字：“好的，收到了。”

大约过了一分钟，对方回复。

zhouyy：“我上一条发错了，前面应该再加几个字，‘启禀领导，到家了’[微笑]。”

zhouyy：“领导，有什么指示？”

盛旸：“……”

周虞渊又在哄人玩。

唇角却还是轻扬几分。

他回道：“小周，有个事跟你讨论一下。”

接着,却是一条语音回复了过来。

zhouyy：“领导请讲。”

低沉磁性，带着几分清浅笑意。

盛旸点开反复听了几遍，才问：“怎么发语音？”

zhouyy：“做饭，真的好饿。”

盛旸快乐的心情也随之散去。

周虞渊做饭，他却吃不到。

zhouyy：“领导，指示还没来呢，找我是什么事来着？”

盛旸回：“傅其羽今天拿了几个剧本过来。”

zhouyy：“要决定下部戏的剧本了？”

盛旸：“嗯。”

zhouyy：“时间差不多，当红演员基本都是提前半年定行程的，所以剧本怎么样？”

盛旸：“还是古偶为主，而且男主都跟裴云昭的人设很类似。”

zhouyy：“古偶不好吗？”

盛旸立刻回：“很好，没古偶我都不能火，但最近找来的太多了，而且《青云诀》也算是古装。”

周虞渊笑。

现在市场就是这样，盛旸拍《靖夜司风云》大火，那么接下来找他的本子，就都会是很类似了。

就跟在家跟妈妈说了句这个鱼好吃，于是，接下来一个星期几乎顿顿都是鱼。

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好事自然是妈妈疼你，喜欢的都愿意一窝蜂捧给你；

市场和投资商也是一样，能大投资古装剧找你，那也是信任你，觉得你的古装角色有代表性，总比有些演员连个代表作或角色都没好得多。

但不好的也是这点。

好吃的东西，餐餐吃的话，也难免会觉得有些不耐烦。

古装形象再好，演太多一个类型的，且不说演员被框死，观众也会对你兴趣大减。

而且，除非真是毫无职业追求的演员，不然大家总都是想多尝试，想继续往上走的。

zhouyy：“这么想很好，递给你的本子里，现代题材的都不这么样吗？”

盛旸想了想：“有一个警匪剧，班底不错，但是看剧情感觉有点平，可能没什么爆点。”

很贪心啊，盛旸同学。

想要部部有回应。

周虞渊：“市面上的好本子就那么点，一年也就只能火那么几部剧，大部分都是平平无奇播完。”

盛旸看着来信，面无表情打字：“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没有说服力。”

呵呵。

一个月就火了两部的金牌制片人。

周虞渊继续语音回复：“盛旸同学，老板是在开解你，好不哦？”

盛旸眨了眨眼，也语音回复：“好的哦。”

周虞渊笑了笑。

小学人精。

现在面对面的都开始学他说话了。

猖狂至极啊。

zhouyy：“不管制片人还是演员都一样，一辈子能爆一部就已经很幸运，两部以上那是祖坟冒青烟，大部分普普通通播完才是人生常态，甚至很多还因为各种原因压根播不出来。”

盛旸倔强：“你那么厉害，你制片的项目全部都我来演，应该就不止两部。”

周虞渊：“……”

果然是猖狂至极了。

小心思都说得这么直白。

zhouyy：“同学，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盛旸蜷了蜷手指，又一副毫不在意的语气：“嗯，我就是随便举个例子。”

嘴硬的小猫。

周虞渊勾了勾唇，按下麦克风键。

zhouyy：“例子？好的。”

是语音。

还用这个仿佛宠溺的语气。

盛旸感觉耳朵微痒。

他赶紧转移话题说正事：“周虞渊，我们刚刚应该是在说下一个剧本的事。”

zhouyy：“不错，傅其羽给你的那些剧本里，有没有电影的？”

盛旸愣了一下，才回：“没有。”

电影圈，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混进去的。

尤其之前娱乐圈热钱涌入的时候，好些大流量担主的几部大投资电影都扑得太惨太惨，口碑更是惨不忍睹。

以至于现在观众一听到流量演的电影，下意识就觉得是烂片，票房一部比一部差。

真金白银之下，流量在电影里直接成了赶客的存在。

于是近几年，电影圈甚至已经半关上了对年轻流量演员的门。

他过年的时候，倒是去跟周知远演了一次唐书的电影，但那时候他还没火，又是临时试镜救场的。

而且，到现在也还没有上映。

这种情况下，电影投资商眼里自然不会有他。

正这么想着。

zhouyy：“你之前参演的唐书那部古装武侠电影，公司计划暑假档上映，唐导说你表现很不错，或许会给带来些惊喜。”

盛旸不是傻子。

周虞渊这么说，肯定是希望他下部拍电影。

不等他开口问，下一条信息已经过来了。

zhouyy：“差不多今年九月份，郑子坤导演要开一部电影，有个角色跟你年龄很合适，大概月底就会给几个公司发邀请，下月初正式试镜，你如果现在手上没合适剧本，可以稍微等一等。”

盛旸眯了眯眸子。

郑子坤导演？

郑子坤虽然比之那些在国际上都颇有声名的老一辈大导有些不如。

但却也是中生代导演的扛鼎人，尤其在犯罪悬疑片上极为擅长，已经捧出过两个影帝。

盛旸立刻回：“好。”

盛旸：“谢谢你，周虞渊，遇见你真好。”

虽然不是直接给他塞资源，但这些业内消息也绝不是轻易能得来的，好多演员都发生过因为两部剧时间重合等等原因错过好资源。

能遇到周虞渊这样的老板。

周虞渊对他还这么温柔、这么好，他不能不说实在足够幸运。

这时，对面又来了消息。

zhouyy：“截图保存下来了。”

盛旸：“什么？”

zhouyy：“你的谢谢。”

盛旸眨眼：“保存下来做什么？”

zhouyy：“口头谢谢不算什么，截图为证，下次我要你干什么的时候，你还好意思拒绝吗？”

就算没有这个。

他也不会拒绝周虞渊的。

但是，周虞渊神通广大，什么事还需要他来帮忙。

除非是一些私人的……

盛旸关了手机屏幕，挺直腰背，正对着仙人掌开始面刺反思，清醒思维。

甚至都没开始谈恋爱，就在这胡思乱想。

第二天上午，盛旸将电影的事告诉了傅其羽。

经纪人的工资一般都是从艺人收入里面算提成，电视剧集数长片酬高，电影片酬可能还没电视剧的十分之一。

所以很多经纪人，尤其是流量经纪人都喜欢接电视剧。

傅其羽倒不是这种人，且不说他把经营盛旸当成自己的事业，盛旸演戏上的天赋不可以被浪费。

再则，从被请来的第一天，周虞渊就告诉过，接戏这方面完全盛旸自己拿主意，实在拿不准的就再去请示他。

这个电影资源是周虞渊亲自推荐的，电视剧之类的当然要统统退让。

……

周虞渊能提前得知郑子坤要开电影的消息，主要是因为他这段时间在着重关注天行传媒电影部的事。

电影是导演的艺术，但业内稍有名的电影导演，基本都有自己独立的公司和工作室。

电影上映排片阶段，也需要各大院线的扶持。

此外，还有过审上面的问题。

因此，但凡上些档次的电影项目，基本没有哪个公司单一投资的，都有大量联合出品商共同开发，人多好办事。

电影圈之所以被称之为圈，就是涉及到的相关方方面面太多，哪一条没走通，都可能带来不如意的后果。

所以，最近这段时间，周虞渊跟各方面相关人物联系地颇多，各种渠道得到的消息也就颇多。

其实正常来看，他更愿意让盛旸来拍天行传媒出品的电影。

这样，一切能在掌握之中。

不过，电影投资风险非常大。

饶是天行这样的大公司，平均每年主出品的片子也就2-4部，其他时候都是花点小钱参投其他公司项目，能喝点汤最好，喝不到也没关系。

不像电视剧，他们最多的一年甚至产出了十四部，哪怕到现在娱乐圈热钱潮过去之后，平均每年也能储备十部上下。

公司电影项目太少，角色合适的自然就更少，只能往外找。

“周总，是第一次来平城吧？”陆树成笑眯眯问道。

周虞渊欣赏着周围的建筑：“以前来过一次，不过不管看多少次，贵省的古建筑保护还是叫人震撼感动。”

陆树成也叹口气：“是啊，全国最经典的古建筑类型都在这了，就是旅游发展始终还不大好。”

周虞渊嗓音温和：“只能慢慢来了。”

陆树成点头，又赶紧一拍自己：“哎呀，看我在周总面前说这些。”

周虞渊摇头笑：“陆主任心系家乡，叫人感动，更何况，我还等着陆主任带我尝尝本地最经典的醋呢，哪里敢得罪东道主？”

提到这个，陆树成立刻哈哈大笑起来：“周总，这真不是我吹，就街上随便进一家店，那都是不得了的，我们这的醋跟外面就不是一个味道。”

周虞渊十分捧场：“那在下午电影节开始前，可以好好享受一番了。”

他从京城飞到平城，主要便是为了参加当地平城电影节。

这个电影节跟那些国际三大、A类不同，主要是为了发掘电影界的新人导演和编剧，成立时间不久，规模也不算大，前后持续五天。

在这五天里，那些新人会展示自己拍摄的短片，写的剧本。

每年能吸引一些大电影公司前来观看，若是被看中的话，这些新人可能就从此崭露头角、一步登天。

这差不多就是另类的电影导演和编剧选秀。

三月初，周虞渊提出了天行传媒的事业部改组。

到三月底时，便已经全部按部就班完成。

电视剧按照都市职场、现实题材、古装偶像、现代甜宠、男频IP，分了五个工作室。

以孔子的君子九思命名，分别对应为思明、思问、思难、思温、思义工作室。

电影部也不例外，按照喜剧片、战争片、故事片、青春片分了四个工作室。

以北斗七星来命名，分别为天枢、天权、天机、天璇工作室。

目前，电视剧各工作室目前都已选出了对应负责人，进入正常运行之中，新开机了两个项目。

不过，电影部门目前手上储备的几个项目，在周虞渊看来却都不算太突出，所以便想着来这种电影节逛逛，希望能发掘出些新东西。

他身边的陆树成，便是上面电影部天机工作室的主任负责人，也是平城本省人，此次陪着他一道过来。

午饭过后，电影节正式开幕。

电影节持续五天，周虞渊每天上午偶尔见见同来参加电影节的业内同僚，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城里参观游览，寻觅美食。

下午两点，则准时去观看电影节的展映，到晚上九点结束，整整七个小时，除了中间去方便，从头坐到尾面色都不变一下，可以说是在场时间最长的人之一。

当然，这付出也是有收获的。

等到结束回京之时，同行的便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人。

下半年要开的电影项目，也有了大半头绪。

从平城回来的第三天，周五下班。

周虞渊照常开车回家，从停车场出来后，一眼便看到楼前碧绿而宽阔的合欢树下，站着一道熟悉人影。

进了五月，天黑得越来越晚。

淡黄的夕阳光线打在人身上，精致侧脸显得有些朦胧虚幻，也好看得有些不真实。

不仅仅是可爱，这还是只非常漂亮的小公猫儿啊。

周虞渊眯了眯眼。

原本正在抬头看树的人，似乎感受到了背后视线，猛然转过头来。

在看清来人脸后，目光霎时一亮，嘴角更下意识绽开了几分，不过却也只瞬间，又十分要面子的恢复了惯常清冷模样。

当然，更是只十分好强的猫儿。

周虞渊轻勾了勾唇角。

盛旸指着身后的树道：“周虞渊，这就是那棵合欢树对吧，你之前朋友圈发过的？”

周虞渊没问他为什么那么清楚记得自己的朋友圈，只缓步走了过去道：“嗯，再过半个多月就要开花了。”

盛旸面无表情：“那就又看不到了。”

他还要在剧组呆两个月。

周虞渊懒懒笑了一声：“不会，合欢的花期很长，从六月到八月，《青云诀》七月杀青，回来还赶得上。”

盛旸瞬时满意起来，又忍不住道：“我去年九月初搬来，所以当时是刚好错过花期。”

周虞渊点头：“是哦，盛旸好惨一男的。”

盛旸：“……”

看在周虞渊说话这么可爱的份上，他就不跟人计较了。

盛旸这次从剧组回来，就是为了来试镜郑子坤导演的那部电影，一共只请了两天的假。

这天晚上，在他自己的微微主张以及周虞渊的热情邀请下，他又成功跟人共度晚餐。

然后，在周虞渊开始运动健身之前，被迫离开了那间大屋子。

接下来的两天，盛旸就整个忙得不行。

第一天白天全花在了电影试镜上，晚上熬夜去拍了个广告，回来时，周虞渊的阳台灯已经全暗了。

第二天上午参加了一个品牌粉丝见面会，下午去拍了一个时尚杂志封面，然后傍晚急赶去机场，要当天航班回影视城。

回来两天，跟周虞渊就最开始那天见了一面。

上飞机前，盛旸冷冷发微信：“周虞渊，我要回剧组了。”

几分钟后。

zhouyy：“一路顺风jpg。”

“……”盛旸只觉自己又有学某人说话的冲动。

周虞渊好无情一男的。

这个想法一出现，便在盛旸心里盛了半个来月。

直到某天早晨，一觉醒来打开微信，发现熊猫头像发来一条视频。

点开后，一瞬间浅红氤氲、如雾如雨的满树合欢出现眼前，衬着藏在团团朵朵间的碧绿枝叶，美轮美奂。

zhouyy：“开了。”

盛旸默默想：周虞渊好勾人一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