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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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馆上空,掠过柔和淡白的云烟,浩瀚斑斓的灯光让这座城市无法沉眠。

她们于阒无一人的角落拥抱。

“你怎么了?”洛悬低头看见女人莹白手指,若有似无贴着自己,心里的不耐烦达到前所未有的顶点。

那并非是对宁一卿的不耐烦,而是对自己承认喜欢宁一卿的不可思议。

对于她和她感情,洛悬深知自己一直处在一种浩淼的遗忘中,精准地忘掉曾有过的狂热,规避伤害,

可当记忆和情感被女人一遍遍用心拂拭后,她发现自己不是不会动摇。

[希望你能相信我,从这样无足轻重的小事开始。]

淡金色长发、樱桃花枝刺青,还有自己没有尝试过的草莓蛋糕,洛悬心念微微一动,不耐烦变为某种平静的安宁。

或许自己更应该顺心而为,无论是要遗忘还是要爱上。

“心疼你,”宁一卿没头没尾地回答,眼圈有委屈的绯红。

情.爱似一本仓促又深奥的书,她怎么都学不到精髓,像个注定无知的愚者,万分迷惘,惧怕于每一分一秒失去的征兆。

“无缘无故,”洛悬觉得有点无厘头,又好像能够理解领悟,“你突然心疼我做什么,是工作太累了?”

洛悬飞速地猜测起来,或许因为宁一卿生来得到的太多,也可能是她曾经修炼到位,年纪轻轻就有一种……好听点是清心寡欲的超脱,实话说便是薄情寡欲的漠然。

因而,现在的宁一卿,困于情.欲囹圄时,那份专注的偏执,便从清冷寡淡中格外生出勾人心魄的性.感。

“小悬,那你不要躲着我,好不好?”

“我哪里有躲你,”洛悬哼哼两声,动了一下,感受到女人身上真丝西装的薄度和墨绿色吊带下的柔软,立马不敢再有什么大动作。

“我不会逼你的,只要你开心,一辈子不接受我也好,只是让我能见到你就好。”

从家人口中再次发现自己是个多么糟糕的人,好像优秀到前途无量,其实冷血无情,我行我素,自私自利到看不见任何人。

宁一卿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差劲,当初又又让洛悬受了多少委屈?

她无法计算,只觉悔之晚矣,她已经将天赐给自己的礼物弄丢得太久,现在的真心,是百无一用的真心。

敏锐察觉到宁一卿情绪的低落,洛悬轻轻转身,一双手无处安放,终是叹息一声,轻轻触上女人的长发,安慰似的轻抚。

“你怎么不开心了,是公司上的业务不顺利?还是太忙太累?”

你看,直到现在,洛悬还以为自己是因为公司和事业不开心,做她妻子的时候,宁一卿几l乎可以回忆起,自己有多少不称职的冷漠。

“不是,那些都不值一提,也不会困扰到我。”

洛悬偏过脸,替宁一卿把这件宽松的双排扣西装系到最上面那颗扣子,然后转身去倒了一杯温水过来。

“喝水,现在是晚上九点二十分,据新闻说马上就有流星雨划过天际,是个浪漫的时刻,”洛悬漫不经心地坐下,瓷色指腹的薄茧微微泛红,视线掠过女人略带雾气的双眼,“你有四十分钟时间和我聊一聊。”

“流星雨吗?”宁一卿怔然,过了几l秒才回神,低低地说,“小悬,我们再去看一次海吧。”

“为了弥补遗憾?”

“不,为了拥有未来。”

洛悬将脸撇进暗淡的夜色里,理智与情感反复拉扯着她,左手腕心的伤口隐藏在体面的衣袖里,像一种无声的提醒。

她和宁一卿会有未来吗?

曾经她以为她们的未来,早就在在过去的某一刻戛然而止了。

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她们之间有过伤害,有过遗憾,有过后悔,也有过温情。

如果,自己再次意动情动,动心起念走那回头路,结果会不会还是招致悲剧重演。

“宁一卿,不要被虚妄的浪漫想象误导。”

“什么意思?”宁一卿不动声色地提问,她能感受到洛悬的不信任,但不信任的表象下好像还有更多的东西,她暂时看不透。

“或许你不是爱我,”洛悬尝试用不那么空洞的话语解释,“你爱的只是符合你的浪漫想象。”

“你们艺术家说话都这么,嗯……文艺,有风骨?”宁一卿慢条斯理地剥开一颗樱桃夹心糖的糖纸,注视着洛悬的唇,再慢慢含咽整颗粉色糖果,“或者说,高深莫测。”

樱桃糖一下将洛悬拽回暧.昧放荡的回忆里,那天酒宴的角落里,女人唇瓣肿了,唇角破了,在晦暗的昏芒下,成了一抹潮湿糜.烂的软红。

“咳咳,”洛悬视线回避,眉目如琢,银发垂下遮住眼角的红,下意识反应说,“我不……吃糖。”

宁一卿似乎了然于洛悬突如其来的磕磕巴巴,媚眼如丝地睨过女生纤细手指上的薄茧,意味深长地说:“是我吃。”

洛悬紧急收回手指,强作镇定地说:

“我读过的一本书里写,我们要往前走,不断累积,不断提升,不是靠惨绿的,天性的纯真就能达到的,所以比我成熟比我理智的你,为什么不往前走?”

“我忘不掉,”女人矜贵清妩的面容藏着小小的倔强,“也不允许自己忘掉,无论主观还是客观。”

任由时空变幻,她早就做不到孤守一世、无情无欲。就算洛悬是虚假的,是她内心空想的幻象,她也甘心追寻。

事实上,在这样的追忆中,她所爱的幻象越来越美,越来越强烈。

他们都告诉她说,时间会治愈你的幻象,你会放下,你会臣服于时间这名独.裁的霸主。

因为爱是这么短遗忘却那么长。

他们还说,你的记忆很脆弱,你会忘掉的,再深刻的悲伤再深刻的执著,都会淡去,你能在绝望中死里逃生。

但她不想逃生,她想死在绝望中,因为绝望中有她爱的人。

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对爱是强烈的,是唯一的,不思量,自难忘。

“你忘得掉,”洛悬口是心非地回答,“我们都忘得掉。”

“可我想信仰我的星星。”

在这个情滥而理盲的世界,她的理性.爱她,感性也爱她。

无论昏聩清明,都爱她。

说出这句话,宁一卿心里陡然变得紧张无措,兴许自己的爱很重要,但还得看洛悬想不想要。

洛悬呼吸一窒,几l乎快要止不住胸口的酸涩的、汹涌的意动,她好不容易强行压抑,若无其事说:

“我就说你越来越喜欢搞什么封建信仰,不可取,不可取啊。”

“嗯,我迷信你,”宁一卿坦然地笑,纤长如鸦羽的睫毛半阖,有一种洁净又执迷的美,是那种明知缘分将尽,燃尽自我也要靠近,绝不后悔的动人。

遇见洛悬那天,她快满十八岁,好不容易从枯燥乏味又繁重到无法推脱的学业中逃离喘.息一刻,就被对家安排的人手绑架。

她昏昏沉沉被关在狭小笼子里折磨了两天,逮到机会,奋力逃了出去,惶然恐惧地跑过繁华的城区,来到偏僻拥挤的城中村,有点担心自己以后的人生,是不是都会充斥着这样的阴暗逼仄和阴谋诡计。

那时,她根本没意识到,生命在前方不远处给她准备了什么恩赐。

“十点了,”洛悬猛地站起身,按停计时的手机,“该回家了。”

“好,”宁一卿留恋于女生仿若上天精心雕琢的眉眼一霎。

“对了,谢谢你的花,”洛悬垂眸,声音轻柔,“我很喜欢。”

灯下谈心的一幕,仿佛灰姑娘消失的南瓜马车和水晶鞋,到时就会被上天收回。

“那你愿意和我去看海吗?”宁一卿临走前还是不死心地再问一遍。

洛悬单手握着刻刀刀柄,无意识划开手下的白纸,仿佛因为这次的促膝而谈,暂时忘记属于自己的词语。

她轻轻回答说好,像受到黎明和月光的蛊惑。

**

鬼斧奖的比赛大概在七八个后举行,即便还有充分的时间,但艺术馆里的气氛早就十分紧张,十年一度的大奖,并不只在于鲜花、掌声、和名誉,更多的是在于对于木雕这门传统艺术的传承和认可。

艺术馆一楼,夏之晚站在窗边和商务人员反复讨论。

“夏姐,小崖现在的处境真的很微妙,得到主流的木雕奖项,都是她十六七岁时的事情,那时候大家都偏爱少年天才,但现在他们会说什么,会说江郎才尽。”

夏之晚的眉毛皱得很紧,语气急切地问:

“你的意思是我们不该主推小崖,而是让上一辈的木雕师参加鬼斧奖的评选?”

“夏姐,小崖她妈妈和鬼斧奖的恩怨,以及小崖的个性,你明白吧,她清高又古怪,是天生的艺术家,但不一定会受大家的认可。”商务人员语重心长地说,“坦白来讲,小崖的木雕艺术性太高,而经过这么多年的变迁,传统技艺式微,评委们都更偏向商业一点的木雕师。”

“小崖在文艺电影《刻痕》里面的雕刻,难道不足够他们看见小崖的商业价值吗?”

夏之晚细想了一会,这一两年来,洛悬潜心钻研艺术,除了直播以外,的确很少参加业内的活动,很多专家对她的评价都有失偏颇,带有主观的情绪。

毕竟,十年一度的奖项,那些专家们都更希望是自己的门生夺得头筹。

“夏姐,商业价值不能这么单一地看,何况小崖的实绩太少。没有拍卖成绩,没有收藏件数,就连直播的流量热度,在他们眼里也只是昙花一现的东西。”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们可以推荐小崖,但她获奖的概率很低,不过她还很年轻,能等下一个十年。”

“下一个十年?”夏之晚阖眼叹息,“她几l岁就开始雕刻,在木雕上的年纪,算不上年轻。”

和商务人员交流完全部事务后,夏之晚这才慢吞吞地上楼,去往洛悬的工作间。

工作间的门虚掩着,她轻轻推开,并不想惊动房里认真专注的人。

桌上堆着大量废弃木屑,洛悬用扁铲切下像大块椰子片的木片来,不断重复着起稿、修刀,打胚、修光,然后再废弃木雕的步骤。

时不时停下来鐾刀,磨刀石和荡刀板轻微发热,新买的磨刀油已经见底。

像被传染了某种疯魔的病,物我两忘,唯有不断地切割打磨抛光,再次重复。

过了一会儿L,洛悬又重新拿起锤子和凿子,来雕琢房间里那块最大的木雕,直到——

嘭地一声,木雕被她一刀切成两段,丢进旁边的杂物堆里,手指被木刺划出深深的血痕,染红木质的刀柄。

过了一会儿L,夏之晚才轻轻说:“这副最大的雕件,至少耗时七八天,你的镂空透视,层次加厚都做的很好,为什么要废弃掉?”

洛悬将好几l个断裂多次的迷离八角亭,推到木屑深处,平静地说:“不太满意而已。”

“是吗?”夏之晚神色狐疑,总感觉洛悬的情绪不是很对。

“那些故意抹黑你妈妈的传言都已经被压下去了,你不要因此有什么压力,好好做木雕就行。”

“晚晚,你说我会不会做不好木雕了?”洛悬突然发问,垂下的银发遮住她的眼睛,叫人看不清神色。

因为皮肤剥离强迫症的关系,她的手开始抖得厉害,或许大件需要用力的地方,可以不顾伤口疼痛,凿击成型,但精细之处例如雕刻八角亭,便因为手抖而多次出错。

她不能容许自己这样,又好像无能为力。

“怎么可能呢,”夏之晚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来,“你是天才,惊艳绝伦的那种,一定能够做出最好的木雕。”

“可是,”洛悬语气迷惘,“我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吧。”

“不会的,”夏之晚坚定地说道。

过了许久,洛悬点点头,像是累了,“我会注意调整自己的,你放心。”

“好,”夏之晚深深地看着洛悬,露出淡淡的笑,“我最近有试着和大学同学接触。”

“人好吗?”

“还可以,她说她暗恋我很久,”夏之晚叹息一声,“我当初一点都没看出来。”

“那还挺浪漫的,”洛悬病恹恹的眼睛终于焕发出几l许笑意,“我要把这个消息分享给小梨。”

看着洛悬拿出手机发短信,夏之晚苦笑着摇头,心里觉得自己果然还是该放下,不要再做无谓的试探。

“对了,晚晚,我明天要出去一趟,可能两三天后才回来,”洛悬低头边打字边说。

“出去玩吗?”

“算是吧,去看海,”洛悬犹豫半晌,还是直接说,“和宁一卿一起去。”

“去吧,玩得开心一点。她的确变了很多,如果她能让你快乐,你应该接受快乐。”

“接受快乐,而不是接受宁一卿吗?”洛悬素白如玉的面容浮现几l许迷茫。

“我也不知道,但我们都希望你快乐。”

**

还是那座叫做海令的小镇,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过去的只有洛悬和宁一卿两人。

夏末秋初的小镇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巨大,在很远的地方就能看清蔚蓝色的浪潮涌动,反射着太阳炽烈的光。

她们坐车从港湾开往酒店,对面的山上生长着巨大的榕树与乔木,一栋黑色的建筑依山傍势,明净的拱形落地窗倒映出大海与海鸥的影子。

房子里的水晶吊顶灯已经打开,远远看上去,像浮在海面上的金色花火闪烁不停。

车子自柏油马路迅速开过,来到黑色巍峨的别墅建筑前,司机和佣人纷纷过来帮她们开门和拿行李。

是熟悉又陌生的腥咸海风,与上一次冬日的冷厉大有不同,有种夏日炎炎的清爽气息。

大概是有什么节日的缘故,这座少有人烟的小镇,此刻游人如织,海浪汹涌,美不胜收。

放下行李,宁一卿依旧是先去沐浴,洛悬站在弧形落地窗前,像以前一样看着远处的海,有风吹动她额间碎发,清透的侧脸让光影变得更美妙。

“我们先去这里的祠堂求福,然后那儿L有机车卖,我们买一辆,开去海边看落日。”

宁一卿慵懒得擦着长发走出来,湿漉漉的眼眸含着潋滟水光。

“你好像很了解这里?”洛悬换上纯白色的衣服,脸庞干净清澈,像是刚刚十八岁的孩子,有一双清纯忧郁的小鹿眼睛。

宁一卿笑了笑,没有回答,继续说道:“

“据说戴着辟邪转运珠来这个小镇走一遭,会更管用的,爱情运气都会得到保佑。”

洛悬斜靠着书桌,笑容散漫,长腿支着,自在中带出飒沓意气,“真的吗?宁一卿,你现在好迷信。”

“没有骗你,只要心诚,神明会保佑的,”宁一卿抿着唇笑,稚气又纯情,介于小女孩和成熟女人间的青涩和妩媚,让她美得高不可攀又令人想入非非。

“也不知道你从哪里打听来……”洛悬即刻住了嘴,只因女人穿着松松垮垮的浴衣,软白半弧微露,走到自己身前,没好气地威胁起来。

“反正我们今天要去祈福,求神明保佑,你必须信。”

“行吧,行吧。”

难得见到宁一卿这么幼稚的一幕,洛悬懒得扫她的兴,状似乖巧地点头。

她们都换成简单的白色系衣服出门,小镇各处的树木和杂草恣意生长,蜡染店前的火红的旗帜飘扬,豆腐工坊飘出香甜和辛辣的香味。

行走在石板路上,树木枝叶如浓云覆盖,洛悬随意背着黑色背包,她和宁一卿时而并肩走着,时而一前一后,有榕树叶落下,像是半透明的翡翠。

所谓的祠堂其实是一间很小的房子,最上面挂着一个匾额,写着“心诚则灵”这四个字,最下方挂着的木牌上是“境随心转”,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东西。

连所谓要神明保佑的神明都没有一个。

“不是说要神明保佑吗?”洛悬看着宁一卿虔诚祈祷的样子,百思不得其解,“谁是你要拜的神明?”

快到黄昏的阳光发红,斜斜的阳光从树木缝隙间投下,宁一卿很认真地看着洛悬:“笨。”

“……”

就在这时,一位高大帅气的男Alpha,犹犹豫豫地走过来,俊脸通红,声音也吞吞吐吐的。

“你好,我们能认识一下吗?今晚有祭神节,我比较熟悉小镇,可以带你一起玩?”

对方手机页面上的微信二维码亮出,宁一卿蹙眉,音色阴寒不已,“不用,我只和她在一起。”

“可是,不能再交个朋友吗?我很了解这个小镇,可以做你的……嗯,你们两个人的向导。”

“不能,”宁一卿的语气已经带上了极致的威压,原本眼瞳温润清冷漂亮的女人,周身满是迫人气息。

“好,好吧,不好意思。”

实在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清冷脱俗的Omega,美到他头脑昏沉,见她对身边人温言软语温存小意,就误以为这是位可亲近的女人。

果不其然,这个高冷Omega的眼里只有她身边银发异色瞳的女生,对其他人是完完全全的只可远观。

不,是连远观都没有机会。

如果把女人比作高悬天际的明月,那如霜月光估计也只会落在银发女生一人身上。

望着那两人越走越远的背影,男Alpha的沮丧感达到了生平的最顶点。

“小悬,”宁一卿拽拽洛悬的衣角。

洛悬见宁一卿欲言又止,担心她是不是被骚扰到不太舒服,连声安慰道:“我们现在就骑车去看海,把车骑快一点,没人敢上来搭讪。”

“好啊,”宁一卿亮出了手机屏幕上的二维码,“不过,你先和我加微信。”

“短信联系不也一样吗?而且你工作很少用微信。”

“可我看他们搭讪都用微信。”

“你的意思是,”洛悬用上审视的目光,“你在搭讪我?”

“嗯,你可以当作我们第一次见,我第一次搭讪你,我们第一次加微信,第一次一起玩,第一次过夜……”

“停停停,加吧加吧,”洛悬生怕女人说完所有的第一次,急忙把微信加上,然后立马收到宁一卿发来的信息。

[对方发来共享实时位置请求。]

“我们不是在一起的吗?用不着共享实时位置。”

“我以前从没用过这个功能,想和你试试每个第一次。”

前面就是卖机车的地方,洛悬谨慎地不敢接话,实在是“第一次”这种话题太过敏感,说多了肯定又会被宁一卿绕进去。

于是,她拉着宁一卿加快脚步,走向摆着一排黑色机车却像是卖花的地方,只有一位老婆婆打着蒲扇躺在藤椅上晒日光。

“你们是来度蜜月吗?”卖机车的老婆婆忽然从篮子里拿出白色绸带,系在车把手上,看见穿着同样纯白色衣服的两人,笑吟吟地发问。

“没有,没有,”夕阳暮色下,洛悬侧着身,翡翠调的眼眸被霞光点亮,“我们只是……”

她突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定义自己和宁一卿的关系。

陌生人,朋友吗?女朋友吗?

还是暧昧不明的前妻?

真是有些难以启齿又难为情。

老婆婆突然抬眼,冲这两人笑了,然后拉长语调说道:“两位姑娘,再买束粉色玫瑰吧。”

白色塑化纸包着粉色的玫瑰,放在车后座,剩下的位置刚好够两个人坐。

黄昏霞色中,宁一卿扭过头看向身边人,一身白色衣服的洛悬,于朦胧弥漫的烟火白气中,徒生出如空气般轻薄的清淡感,像角落生长的野春,像焚尽野春的野火。

“快走吧,”洛悬潇洒自如地跨上机车,示意宁一卿跟上,“再晚就来不及赶回来参加祭神节。”

但见女人长发高挽,神姿高彻,一双眼瞳澹如墨玉,简单的白色衣服也能衬出骨肉匀亭的美。

“我的天,那位不会就是今天的神女吧。”

“这儿L扮神女需要染成金色头发?”

“谁知道,我不管,好看得跟神仙一样。”

“他们说你淡金色的长发,随风飘扬,很像古老的神明,”

“神明吗?”宁一卿扶着洛悬的肩,任由风吹乱她淡金色的长发,

黑色的机车加速,白色绸带随风飞扬,粉色玫瑰花瓣星星点点,往后飘舞,纯白与浅粉的颜色,女人穿着白色吊带上衣,露出的肌肤白皙如玉,她抱着少女的腰,两人发丝纠缠出光华明净的清光。

这一幕,美得像她们不曾举行过的盛大典礼。

这里的海风浩荡而汹涌,宁一卿终于明白为什么洛悬这么想来看海,因为这儿L的风会流动,会毫无阻隔地流动,让肉.体消亡,使灵魂逃逸。

“小悬,对不起,”宁一卿小心翼翼地靠在洛悬背上,附在对方耳边小声说道。

“对不起什么啊?”洛悬握着机车把手,嗅闻到到洁净香气,笑着发问。

“后悔没让你早一点看到海。”

洛悬突然停止了笑容,眼神沉坠下去,她不知道迟来的道歉能不能抚平伤口,因为她甚至不清楚那伤口还在不在。

不得不承认反向洗掉宁一卿的永久标记,是她对她最大的报复。

她只感到事隔多年,好多愤怒伤心的细节都变得模糊。人的记忆就是这么不靠谱,最后留下的总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就像萦绕在洛悬脑海里的是当年女人平静冷淡的模样,此时此刻紧贴着自己的却是女人灼热柔软的身体。

哪一种才是真相和真实?

“道歉是希望原谅?”她轻轻问。

快速倒退的花与树,变作群青深处的蓝,宁一卿在光影交错中笃定回答:“不,希望能不遗憾。”

小悬,每次前进的时候,我都能看到你的背影,就好像神明照亮了我。

其实,我们本来不同路,是我太想追在你身后。

世上的一切都不可信,唯有你是自由而存在的。

“笨,”洛悬的眼睛被风吹得泛红,眼角也变得湿润。

一路上高高低低的树枝上,都用红绳挂着乌木雕刻的面具,形如凤凰飞鸟展翅欲飞。

“这里的凤凰飞鸟面具,象征着自由,”洛悬再次加速,逆着风轻声细语,“你记得买一个回去。”

“他们说,做这样面具的人,要小心诅咒。”宁一卿咬着唇瓣,浩荡的风吹碎眼里的泪,“当初为什么要做这样的给我。”

“我不怕诅咒,”洛悬心下一失,才明白这个笨女人不仅知道自己给她做的面具,还找到面具的来源地。

是当年就知道吗?洛悬没敢问,因为答案是这么的显而易见。

她们坐在开往大海的机车上,脸上笑着心里却时不时流下眼泪,连带着心底深处的伤痕累累也吹着海风。

终于到达目的地,海边的沙滩上没几l个人,海浪漫过黑色礁石,打在两人脚下。

“我看旅游小册子上说,可以对着这片大海许愿,会很灵验,”洛悬踢着脚下的沙砾,走在前面随意起了一个话题。

“那你要许愿吗?”

洛悬摇摇头,“我没有可信仰的神,你有?”

海风吹来,海面上湮灭着星星点点的火焰,宁一卿垂阖着眼睫,轻声说:“有。”

“小悬,为什么喜欢大海?”

“因为海洋诡谲变幻,让我觉得自己渺小,又带给我绝无仅有的一秒。”

“绝无仅有的一秒?”宁一卿喃喃低语,凝视着远处静谧的海岸线,日轮旋转像极旋转的摩天轮。

这么美好的一幕应该只在梦里出现吧。

“嗯,”洛悬抬手,修.长手指穿过女人飞扬的长发,指向大海与天空的交界处,“你看。”

巨大的金红色日轮触及海面,天水一色,数万吨海水随着微风荡漾,浪潮在远处黑色的山崖下冲撞成白色的水花,小镇四周成千上万的树梢层叠起伏,组成随风摇曳的波涛,比海更像海。

海岸线曲折,时间停止,这是她向往的绝无仅有的一秒,她不再感到遗憾了。

“宁一卿,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

原来大海只有和你看一起看,才会圆满。

说不清这是谁的执念。

洛悬继续遥望着大海,宁一卿终于有勇气凝视洛悬,她一直都没有看错,她的小悬,永远是善良美好的孩子。

即便被她伤害得那么深,也微笑着说谢谢。

“原来大海这么温柔。”

“温柔?”洛悬问。

“嗯,以前大海不是这样的,从未这么温柔过。”

宁一卿仿佛能看见璀璨夺目的星辰照耀黑暗,将她的阴暗自私点亮。

她的神明啊,愿大海、山河、清月、星光,保佑她的神明有渡过灾厄泥潭的灵力,愿她的神明常留此间,心里有她。

这也是属于她的绝无仅有的一秒,她不遗憾了。

只请求上天,这不是她们一生中最后一次的共同旅行。

暮色四合后,小镇的夜幕降临得很快,她们骑着机车返回时,参加祭神节的游人已经多了起来,每个人都穿着花花绿绿各种各样的衣服,信仰着自己心中的神。

这里也奉行着佛教的勿看勿听勿说,不看不听污秽不说不传碎语。

有人站在高台诵念:“神将降临,请祈求信仰。”

于是两人从善如流地闭上眼,人流涌动得越来越多,她们再次睁开眼时,身边却不见对方的身影。

勿看勿听勿说时,她们忘了应该牵紧对方的手,才能不被分开。

夜里的游人越变越多,火把祭祀的仪式人群不断有游客加入,渐渐将洛悬和宁一卿分得更开。

半明半昧的光线中,宁一卿惶然不安,像被弄丢的小猫,急切地在人群中寻找洛悬。

这里的夜,即便是秋天就已经变得很冷,唯有举着火把时,能感受到零星的热度。

她视线模糊而湿润,游离在人群外,仿佛微不足道的尘埃,在追求幸福的过程中体味到永失。

好像又坠入永失的迷宫。

在宁一卿觉得快要冷死的时候,洛悬黑夜里高举火把,戴着祭神的假面,渴望燃尽长夜的火星四溅,越行越近。

两人的周围生长着参天的高木,棕色带着湿润的青苔覆盖满地,火星飞耀,那一刻,宁一卿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神。

她的神取下面具,露出邪气、天真、厌世、稚气的脸,带着飘摇的那么好看,那么年轻,好像从没受过伤一样。

神说:“我们遇上了啊。”

“我还以为找不到你了。”

“我的火把不一样,”洛悬麋鹿般纯净的眼睛弯成月牙,“我系了白色的绸带。而且我们还共享了实时位置,不会再让你找不到我的。”

远处又传来同样的诵念声:“神将降临,请祈求信仰。”

宁一卿强忍着眼里的湿润,小声问:“小悬,我能信仰星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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