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说是来吃婚席的,结果只有我在认真吃，敖丙和哪吒好似在玩木头人，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呆滞。

我这想和哪吒攀亲戚的想法可谓是一步登天，就像龟丞相认我当外孙。只是哪吒明显不是那么痛快的样子,蹙着眉头,没有应答。

身边喧闹的人声渐渐弱下去，夜已深,宾客们三三两两地离开。我们这一桌也只剩彼此了,再不走就会显得很突兀。

“我们走。”

敖丙做出决定,他没有去看朱天沐,一手拉我，一手拉还在发呆的哪吒。

赶巧走到门口，就遇上了送客回来的新郎官。这可真是狭路相逢,打了个照面,敖丙想错身过去。

“老人家,听说你是路过此地，特来贺喜。这酒菜还满意？”

新郎官面带红晕，多少是有点醉意的，可眼眸还很清明。他笑呵呵主动攀交，敖丙瞥他一瞬，压着嗓子。

“还行，我孙女吃了很多。”

我立即抢着说话，“是的，很好吃，那一桌都没剩什么了。”

新郎官瞧我这富态的小胖妞模样，露出憨厚的笑容，嘀咕着小女孩多可爱,他也想和娘子要个女儿，最好多生几个。

不能再让敖丙听下去，我赶紧带头冲锋，“太晚了，我们赶着去隔壁镇上，告辞。”

夜里，月辉清澈，撒在平静的海湾中，我们几个排排站。

“今晚是睡不着了，我去远点散散步，你俩不用管我。”

说完，敖丙化龙腾飞，眨眼便消失在月亮深处，这是找个地方发癫去了吧。

我望着海上的月亮，听着海浪声，吹着海风。这一刻的宁静闲适，让我有种想变回原形卧沙的冲动。

刚要蹲下，身后响起声音。

“唐小龟。”

我倒是把一直不吭声的龅牙吒给忘记了，回头，他已经恢复漂亮少年的样子。

“哪吒太子是不是考虑清楚了？”

“我有自己的妹妹贞英，不要妹妹了。”

我面色一僵。

可你以后还会有金鼻白毛鼠义妹，怎么我就认不得了，估计还是嫌弃我。

我试图再抱一次大腿，“那你有妹妹了，我当姐姐也不是不行。”

“你？你做我姐姐？”

我厚着脸皮点点头，奉上一个灿烂笑容。如果是姐弟，那他以后耍脾气，做姐姐的就多包容，多好的理由。

“我哪吒只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

好了，我懂了，这就是拒绝的意思。我又不会死缠烂打，并没有给他什么难堪的脸色，我熄了这想要攀亲戚的想法。

“明白。现在敖丙太子也去散步了，哪吒太子要去找他吗？”

“我找他干什么。”

“朋友难过，去陪陪？”

“他自己静静，我和你的事还没扯清楚。”

“我俩什么事？又没有结拜。”

“……”

哪吒被这句话堵得烦躁，冷着脸狠狠瞪过来。

我立即说道：“你随意，我卧沙。”

恢复原形，我爬到一处早就看好的沙地，前掌开始刨地，慢悠悠地躺进去。打算今晚在这过夜，明天再回去深海宫殿。

我以为他能做出那份选择，应该是对我有情有义。没想到哪吒不愿意结拜，尽管我想不通，但还是睡吧。

“咚——”

龟壳挨了一下，把我瞌睡吵醒大半，我缩着脖子感受着低气压。

“出来。”哪吒坐在坑旁，表情凝重，语气沉闷。

现在被叫出去，就有种洗完澡脱了衣服躺平，结果你妈喊你下楼买酱油般的憋屈。

“能不能就这样聊天？”

“……”

看他脸都要成冰坨子了，我不情不愿地爬出来，但没有变回人。

“你为什么宁愿和我结拜，也不做朋友？”

搞半天，就这？

我也莫名其妙地说：“你能和我做朋友，为什么不能结拜？”

“你先回答我的。”

“我觉得结拜的关系更牢靠，你面对你大哥的时候很乖。而且在亲缘加成下，我会自动包容你的脾气，毕竟一家人。你当初以魂魄身份选择了让我上岸，现在细想，很无私，很亲情。”

“是这样么？”

“嗯！”为了点头，我特意把脖子伸出来。

“但我更想和你做朋友。”

“哪吒太子，能不能思维灵活点？”

“我不。”

任性而干脆地回绝，他的爪子又开始挠我的龟壳子，刺挠得很。

我忍着颤抖，憋着气：“哪吒太子，我很少和男性打交道，也几乎没有很要好的异性朋友。我本不擅长与男人做朋友，这个度不好把握，何况还是你这么强势性格的。”

“那女的呢？”

“玩得好的女性倒是有好几个个性强的，可能因为我性子平和。”

“那怎么男的就不行。”

“我双标吧。”

“……”

哪吒重重往我龟壳上一摁，我往沙地里陷入几分，我控诉着，“你看看，你每次不高兴了，就拿我撒气。这哪里是朋友，是玩具。”

被我大胆一念，背上的重量立即消失，哪吒心虚地缩回手。像是不知道怎么摆放一样，最终乖乖地双手抱膝盖。

“唐小龟，白猿、泥鳅、还有那埋大象的兔子，这些不是公的？”

“是，但他们没给我压迫感。敖丙对女孩子的柔和，你可以学一学。”

“学什么，学他瞎搞？你总和我说敖丙这样那样，你该不会，对他有意思吧？”哪吒的喉咙收紧，语气也变得古怪。

“以前不了解的时候，有过一点念头，然后啊啊！”

话都没说完，就被他举起来狂晃，眼冒金星的同时感觉胆汁也要喷出来。

莲藕人瞳孔地震地吼道：“我只以为你脑子不好、天赋不高、好吃气人，没想到你看男人的眼光更是烂到十八层地狱！”

你真的诚心和敖丙交朋友吗？

“我只是有过而已，就那么，一瞬间的事情。”

“一瞬间也不行！对，你以前还给他洗澡，好啊，你个色胚，你果然有问题！”

我被他呵斥得头昏眼花的，委屈地喊着。

“我是他的奴婢啊，搓个澡怎么了，何况他还是龙的样子，而且当时我是上药！再说了！那和哪吒太子有关系吗？你已经霸道到我喜欢谁都管了吗？你又不结拜，以什么身份管我？”

“前主人，被你咬一口的仇敌，冤亲债主！你眼睛真的被猪粪糊了！”

没想到一句无心的话会惹来这么大的反应，我甚至看到哪吒白玉般的面容上出现了裂痕。

是真地裂开了。

“哪吒太子，你、你没事吧？”我尾巴一抖，都忘了被他吼的羞恼，抬起爪子颤巍巍地指着他。

“我能有什么事，是你的脑子有事！在海里待久了，所以全是水！”

“可是……你的脸裂开了，不疼吗？”

我挥起爪子，空气中的水汽凝结成一面镜子，映照出横亘在少年面庞上的几丝裂痕，像是瓷器上的破碎纹路那般。

诡异的同时，还有几分妖冶。

哪吒的怒火被打断，他眨眨眼，将我给放回去，反手摸着自己的面颊。

“没事吗？”我有点担心地问。

“关心我啊？”

“……”

怎么这么阴阳怪气的，但我还是点点头。他的面色缓和了点，这些玻璃似的裂纹又在慢慢愈合。

“我以前不是会炸么，现在几乎不会炸，但太生气了会有裂纹产生。”

你是什么旺旺碎冰冰？

少年解开银色护腕，挽起袖子，露出手臂。青色的血管隐没在白皙的皮肤下，但与青筋交织的还有深色的裂纹，他手臂上的刺青没有了。

造型多变的少年，好像只有在裸露皮肤的时候，才会让炫酷的刺青出现。

“我可以摸摸吗？”我还是有点在意。

哪吒依旧带着脾气，但比刚刚的暴怒要好多了，一把抓起我的爪子贴在了手臂上。

感受到掌下的裂纹在愈合，他也不痛的样子，想来这事经常发生。

“和我爹干架的时候也会裂。”

“……”

我和你爹一个等级啊？

缩回了爪子，我不敢再乱说话，可这阴晴不定的脾气，我又属实找不准。

“唐小龟，你别喜欢泥鳅。”

几乎是下命令的口吻，少年黑色的眼里残留着紧张与恼怒，剩余的细腻情绪已不是我的脑子能分辨出的了。或许他自己都搞不懂。

可他的刚才怒火是实实在在的。

“我不会喜欢的，敖丙太子适合做朋友。喜欢他的话会很累，我虽然没有过恋情，但我想，我应该是爱吃醋的那种。”

哪吒眨眨眼，好像有点转不过弯来。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脾气好的，对我温柔耐心，和我相处舒服的。”

“哦。”

少年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哄他这门技术还是没生疏。趁着他态度缓和，我顺势卧沙，问道：“那不喜欢敖丙太子，哪吒太子是不是有推荐的？”

“什么？”

“你觉得他不行，天庭上应该有很多行的吧？介绍下？”

“……”

“卷帘大将怎么样？”

我以前就想过西游团哪个适合结婚，现在得出结论，都可以。

尤其老实本分的沙僧，憨厚又听话。

“不熟。”哪吒硬邦邦地说。

“那玉兔哮天犬昴日星官，或者老君的大青牛？”

“专心修炼，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说得也对，谈恋爱不如躺平。”

这一次倒是和哪吒的观点重合，他忽然往沙地上一躺，把我当枕头，我被他这颗脑袋压得动不得。

“唐小龟，你以后要一直在龙宫待下去吗？”

“不会，我要去花果山定居，在那边选一块好地方建房子，养花养动物。”

“你一个人？”

“对。”

“为什么是花果山？你以前也去过，还对着一块石头说话。”

已知哪吒当了我一段时间的背后灵，那么我去花果山找孙悟空，他也是知道的，只不过猴子还没出来。

“花果山在东海范围，也受保护，还能时刻看望龟丞相。并且那里远离人群，山清水秀，是个很好的躺平场所。”

“哦。”

他没有追问了，接受了我这个答案。至于想抱孙悟空大腿这件事，就没必要和哪吒汇报。

“如果……”

“嗯？”

“以后如果有什么难处，你可以找我。”

我有些惊讶，还有些感动，这句话实在太给人安全感了。

“真的吗？不会很麻烦哪吒太子？”

“你一个小乌龟，还能有什么麻烦事，能把天捅了吗？”

“嘿嘿，说得也是。”

海上的月亮越来越圆，像是吃饱了那样胖嘟嘟的。景色在眼里变得可爱，连把我当枕头的哪吒也变得没那么可恶。

别人对我的好意，我接收到了，不会无动于衷。

所以我笑着问哪吒，“既然哪吒太子不想结拜，那我们做朋友吧。”

枕在我身上的少年震惊地坐起，摁住我的壳子，认真道：“你说什么？”

“做朋友。”

“为什么忽然答应了？你先前还说我凶，压迫你，和我在一起不舒服。”

“就是觉得，你好像很期待，而且也感受到了你的真心？”

“我没有强迫你哦，到时候吵架别说是我胁迫你做朋友，是你自己愿意的！”

你是不是想得有点远，都开始幻想今后友尽的场面了？

我双腿站立，挺着龟壳走到他面前，伸出右前掌，“朋友，握手。”

“握手？”

我两个爪子握住他的右手，轻轻晃一晃，“就这样。”

随着我地摇摆而手臂晃动，哪吒的嘴角轻轻勾起，漆黑上挑的眼睛盛满了光辉。

虽然今晚敖丙很悲伤，但哪吒倒是很快乐。

友谊的小船划起来后，哪吒当晚就跑回天庭去了，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那样。

我独自卧沙到第二天中午。

回去深海宫殿，海马总兵说有天兵送来三箱绫罗绸缎、两箱金银玉器、熊掌蛇胆鹿茸象牙一箱、老君仙丹两瓶、九天凝露润滑膏十盒……

我看着礼物清单，这林林总总加起来有十多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成亲聘礼。

“这怎么回事？”我惊奇地问。

海马总兵疑惑地瞧着我，“小龟管事，天兵说是奉哪吒太子的命令，送你的礼物。”

“啊？”

“说是交友贺礼。”

“……”

没有哪个交朋友这么隆重吧，比拜把子、拜干娘还客气。

还有一箱莲蓬一箱藕，看着金光闪闪的东西堆在这，说不喜欢是假的。可我也犯愁了，这怎么还礼？怎么越欠越多了。

或许哪吒心情好就给了，他不在乎回礼，我却觉得受之有愧。

“哪吒太子还有没有交代别的事情？”

“不准退，不准还礼，不准反悔。”

“……”

我无语了半晌，海马总兵憋不住了，好奇问道：“小龟管事，哪吒太子这是在和你求爱？”

“嘘，别乱说，会被他扒皮的。这是哪吒太子交朋友的方式，大概是他没有掌握火候，用力过猛。”

“哦，是么，那我怎么没有这些呢？”

敖丙清润的声音从门外而来，他挎着一个包袱，瞧着这些礼品，伸出左手敲了敲一块金锭。

“敖丙太子，你没事了吗？”一夜过去，他看起来是彻底放下了，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舍。

“我跑去西海和敖烈喝酒，痛快多了。对了，送你一件礼物。”

“我？”

稀奇了，怎么都给我送礼。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反正不是我生日，我连自己现在几百岁都不知道。

敖丙将包袱脱下丢到我怀里，我一摸，是柔软的触感。在小老板地示意下，有点稀奇地打开了布包。

居然是一件霞光流转的浅绿仙裙，一针一线细腻工整，裙面上金银丝盘绕，缀着雕刻的鳞片与熠熠生辉的珠串。渐变的绿色在裙角如雾色弥漫，远看漂亮近看精致。

“真的送我？”

“嗯。”

“你的那些红颜知己？”

“给姐姐妹妹们送的衣服够多了，还没给我小乌龟送。安心收下吧，这是由南海鲛婆所制的浮云流水裙，柔软紧密，能防一般的外物侵害。”

听起来作用很像护甲，而且美观还实用。我身为乌龟，再穿这个裙子，不就有双重防护了。

心头一喜，我忙说道：“谢谢敖丙太子。”

“有空可以穿给李哪吒看。”

“为什么？”

敖丙笑得促狭，只道：“我送你的衣服，肯定比他送得好看还实用，他眼光没我好。”

你俩真的是损友。

“敖丙太子近日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吗？”

“没有，怎的？”

“我想去花果山踩点。”

“我陪你？”

“不用了，我自己能搞定。”

“那你随意。”

和小老板请假就是这么爽快，我正要走，瞥眼看见这些厚重的礼物，一时犯了难。

我灵机一动，问敖丙有没有喜欢的，让他从里面挑几个。

敖丙思索着，“我拿了，李哪吒不会怪我吧？”

“不会的，他其实很大方。”

“行，我要一盒润滑膏，这可是顶级的护理膏，适合我的龙角。”

敖丙挑了东西就走，深海宫殿的伙伴并不多，我让海马总兵还有侍女、杂役过来选一样喜欢的，说是哪吒送给大家的。

先前被哪吒折腾过的海兔、海胆们也不矜持，拿了金锭就走，再不会提到某花就骂骂咧咧。

还有一些补品，我就让旗鱼带去给龟丞相，剩下的东西我就能自己攒起来。

这回去花果山，我运了几筐海鲜给猴群。

之前，我也经常用腾云术带着猴子们去岛外玩，买玩具，还给他们赶跑过一些不入流的妖怪，所以能被他们接纳。

听说我要搬来这里定居，小猴子们很高兴，一只大马猴撬开蚌壳吃肉，然后给我指着一个瀑布的方向。

我跟着过去，猴群也叽叽喳喳地跟着。

“小龟姑娘，这里环境好呐，要不要去探索一番？”

我定睛一看，瀑布水潭，绿意盎然。高山之下是平谷，外面又有天然的山峰作为屏障，地理位置极好。

可能是水帘洞。

我可不抢大圣的活做，我只要当个友好邻居龟龟侠就好了。我摇手拒绝，让小猴子们再到处转转。

这些天，我有事没事就过来花果山找好地盘。猴子太多了，虽说热闹，但也吵得很，还是离瀑布远些，说不定哪个就是水帘洞。

自从和哪吒做朋友后，就再没见过他。不知道他是太忙，还是终于完成一件心愿，已经无所谓了。

不过以天上地下的时间来换算，他要是时时刻刻出现，那说明在天上是一刻也坐不住。

一只毛茸茸的小猴跳到我肩膀上，想给我抓虱子。但不如它愿，一只也没找到，它便给我扎辫子，无师自通地来了个双马尾。

还挺元气的。

又一只赤猴跑来，爪子里举着刚编好的花环，“吱吱！”

“你要给我戴上？”

“吱！”

我笑着坐在岩石上，弯腰低头，赤猴把花环轻轻地搭在我的双马尾上。

我凝出一面水镜照啊照，哦，我觉得自己还是很好看的。

忽的，镜面反光，显出少年艳丽的眉眼，我周围的猴子飞快跑走。

见鬼了？

我又照一下，哪吒的脸非常清晰了。

心头一惊，正在臭美的我尴尬回头，对上黑发红眸的大神。

我今天正好穿着敖丙送的绿裙子，哪吒穿了一身红战袍，这大红大绿贴一块，喜庆极了。

“哪吒太子……”

“不在深海宫殿，在这深山老林里和猴子臭美？泥鳅说你最近总往花果山跑。”

“我要在这定居，自然要找好地方。你怎么来这？”

“找你玩不行啊。”

“行，行的。”

我讪讪地起身，他伸手将我头上的花环拿过去把玩，看了几眼，就说：“我也能编。”

“是吗？”

现场给我展示，并且就地取材，他身上开出朵朵莲花，这一幕又美又灵异。

在自己身上摘着莲花，哪吒拆解了这个花环，很快便琢磨出了怎么做。

片刻后，一个香香的莲花花环在他手中出现。

“哦，很棒很棒。”我鼓掌。

“就说很简单了。”

哪吒傲气地说完，右手一丢，花环轻飘飘却又精准地落在我头顶。

“走吧。”

“去哪？”

“你不是要找住的地方。”

想来他是要帮忙一块找，我便几步跟上。让哪吒找地方也挺靠谱，毕竟我后期还要种莲藕，他的经验很重要。

光照不好的地方都被他否决，土壤不够好的也看不上，在他的挑剔眼光中，这灵气十足的花果山都快变得不入流了。

“哪吒太子，这里不好，那里也不好，到底哪里好？”

“我看南海普陀岛挺不错。”

“那可是观音菩萨的地盘。”

“你可以跟着菩萨去修行，顺便种莲藕。”

“我不想入佛门，感觉规矩挺多。我还是想当自在的乌龟精。”

“没让你入佛门，只是搭个边修炼，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我又不是第一天没出息了。”

被我反驳也不急着生气，哪吒这时打量了我的裙子，手指挑起裙面泛着彩光的鳞片。

“嘁，我送你的衣服比不得泥鳅送的，是吧。”

“没，只不过今天恰好穿了这件。”

“现在脱了穿我送的。”

“这是什么朋友相处之道啊！”

哪吒调整了表情，微笑着说：“脱。”

“就算你面带微笑也改变不了行为的霸道，阳光男孩不要只学表皮。”

“我蠢，只学得了皮毛。”

“……”

他一旦杠上了，就比较难搞。思考几秒，我说。

“哪吒太子，我们猜拳，石头剪刀布，我教你玩。你赢了我就换，我赢了，你就不能干涉我的穿衣自由。”

“好啊。”

他答应得太爽快了，我怀疑地瞥他，“真的？你不会耍赖？”

“谁耍赖谁乌龟王八蛋。”

“喂。”

恶劣的少年哈哈大笑，我转念一想，“好啊，谁耍赖谁是我儿子。”

“……”

猜拳的教学很简单，几分钟就搞懂了，哪吒摩拳擦掌地盯着我。

以群猴为猴证，我和哪吒各退一步，异口同声道：“石头剪刀布！”

出了石头的哪吒嘴角抽搐，出了布的我笑嘻嘻地用手掌轻轻包住他的拳头。

哪吒一脸镇定：“三局两胜。”

“……不是，你怎么耍赖？”

“没有啊，你刚才也没有定次数。”

“你怎么这样！”

“快点，少啰嗦。”他甚至对我龇牙。

你别学猴子啊！

心里气呼呼的，我又拿他没办法，便又玩了一次，这回是一赢一输。还差定胜负的一局。

深呼吸，我凝视着对面的人。哪吒也严阵以待，视线牢牢盯着我。感受到我俩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周围的猴子都安静了下来。

“石头剪刀布——”

一招划出，我给的是剪刀，而眼前居然有六只手掌！两个剪刀两个拳头两个布，我被哪吒的骚操作给震惊到了。

三头六臂是被你用来猜拳作弊的？

“你输了。”面不改色的少年收了神通，一本正经地说。

我真是又想生气又想笑，气息不畅地拍拍胸口，最终后退几步，做出要逃跑的姿势，大喊着：“你作弊，你是我儿子。”

“唐小龟！”

“叫娘干什么。”

“你死定了。”

那个死字才落地，我就已经飞快水遁跑路，顺着河道一路狂奔。

可惜的是在河流汇合处被哪吒用混天绫捞出来，他将我摁在地上。

“我那才不是耍赖，都是我的手，有什么不可以。”

面无表情的少年说着，一双手捉着我的手臂，一双手摁着我的双腿，一双手用小草在我脖子在挠痒痒。

我笑得眼泪要出来。

“强盗逻辑，哈哈哈！好痒！我错了，别闹了，我换我换，真的，哪吒太子！”

“你会抵赖。”

“我、我要是抵赖，我是你女儿！”

“你说的。”

挠痒痒还用六只手的哪吒是屑。

等到哪吒起身松开压制，我一个弹跳起步，蹿出八米远，“告辞了，哪吒太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