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4 章 番外二

‘小厕’那话结合那委屈的模样……怎么说呢？

反正若是让一个适龄的女子做出来的话,会让人以为穆云川是戏文里那种一朝平步青云，就抛弃了她的负心汉。

不过六七岁的孩子做这副模样，尤其是顽劣调皮的‘小厕’做出来,就不会让人产生穆云川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儿这种联想。

只会让人觉得他这是又犯浑呢！

奚九鹿出去上工了,所以日常负责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小厕’捂嘴的就是劳不语了。

劳不语歉然道：“是我管教的不好，这孩子素日里嘴里就无甚好话，”

穆云川近来没过来,但和穆二胖保持了书信往来，就也知道翠微的这新学生顽劣张狂的很，连自己亲哥哥都不放在眼里,每天咒骂不断。

他有几分不悦，但也不至于跟小孩儿计较，尤其再过不久，自己也要为人父了,对小孩也多了几分宽宥之心,便只朝着劳不语微微颔首，表示没事儿。

穆云川现在是吏部五品官身,劳不语还不至于怵他的官威,但过门是客，他实在不好意思放任‘小厕’再在人前任性妄为了,就要把他往堂屋外头带。

‘小厕’没再哭叫了，只是看着穆云川流泪不停,脚下生根似的不肯挪动半分。

劳不语怕他接着在人前闹腾，见他起码安静下来了,便先不拉扯他了，只是捂着他嘴的手还是没松开。

沈翠笑着斜熊孩子一眼，在脑子里问奚九鹿说：【确定他不会从穆云川身上汲取到能量吧？】

正在外头上工的奚九鹿立刻给出了答复：【宿主放心,在书院里头，他就是普通熊孩子。】

沈翠不禁弯了弯唇，让已经略微有些显怀的周氏坐下说话。

穆云川扶着周氏坐定之后，自己在周氏另一侧坐下，问起沈翠道：“不知道母亲传我们前来所为何事？”

他语气里带出了一丝不悦。

周氏伸手在桌下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笑着接口道：“按着规矩和娘过去对我的好，我本就该三不五时上门尽孝的。前头是月份小，不好挪动。但近来都过了三个月了，我身体好的很，本就该多出来走动走动才是。夫君谨小慎微，您多担待一些。”

一边说，周氏一边歉然地朝着沈翠笑了笑。

沈翠并不见怪，反而还觉得穆云川不大高兴的样子挺好的——比前头整日戴着一副假面具，假模假样、说起话来弯弯绕绕的真实多了。

而且他把不悦都表现在脸上了，可见他对周氏和孩子都十分看重。

加上她现在心态也不同了，看穆云川跟看女婿似的，见他这般，反而是打心底为周氏感到高兴。她的付出，终于换回了她想要的真心。

最后嘛，当然是他们夫妻俩的小互动都落在站在一边、不错眼地盯着穆云川的‘小厕’眼里。

此时那熊孩子哭的更厉害了，沈翠心情就更好了。

所以她安抚地看了周氏一眼，表示不碍事儿，又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不是想着你这胎也坐够三个月，可以昭告了嘛。就想在家里办一桌席面，热闹一下。而且孕期忌讳多，你们那儿又没有经过事儿的长辈，寻到的大夫又一般都是男子，很多事情都不方便说。我只生过二胖一个，也不敢说这上头什么都懂，但是你们外祖母不是在这儿吗？她生养了三个儿女，又拉扯大了那么些孙辈……”

前头沈翠说置办一桌席面什么的，穆云川脸上的神情依旧是淡淡的，显然和翠微的其他人一道庆祝这件事儿，在他心里也是可有可无的。

但听到后头，他认真起来，还不由跟着微微点头。

他近来都没再做光怪陆离的梦了，但自打得知周氏有孕后，又经历了大夫开错药，下人买错补品的事儿后，莫名地就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所以近来休息的也不是很好。

周氏之前只顾着高兴的，可能是被他影响了，近来睡得也不是很安稳。

这时候他们夫妻确实需要一个长辈传授经验，也安一安他们的心。

郑氏是比沈翠还长一辈的长辈，年纪也不小了，跟她取经的话，于情于理，还是他们夫妻二人上门一趟更为合适。

所以穆云川的神色也缓和了，薄唇微动，想对着沈翠说些致歉的话，但话到嘴边，又莫名有些说不出口。

沈翠也不管他，去把郑氏请了过来。

郑氏对着穆云川那是没什么好脸色的，但对周氏，还是心疼的，也愿意教她。

她提出要把周氏带回屋去给她说经验，穆云川开口道：“不知道……我方不方便听？”

那些经验本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一般男子都没那个耐心听罢了。

因为这句话，郑氏难得地对着穆云川露了个笑，“你有这份心就跟着一道听，总归是对你媳妇、对孩子都好的事儿。”

穆云川神情肃穆地点了点头，还跟劳不语借了纸笔，正襟危坐地如同考科举那般，郑氏说一句，他就记录一句。

郑氏没读过书，说起话来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偶尔还要带上一些自己年轻怀孩子时遭遇的一些小状况。

所以穆云川一通记录洋洋洒洒，足足写了几十页纸。

而在一边的‘小厕’已经哭噎得就差抽过去了！

他培养的位面之子，本要走青云路的，挂心的都该是搅动朝堂的大事儿，笔下写的也该是锦绣文章和诗词！

眼下居然在这里写一笔一划、事无巨细地记录一个农妇的育儿心得！

太让法则痛心了！

他不想看了，这根本不是他培养的那个人！

刚还脚下生根的‘小厕’调转脚尖，就要往堂屋外头走。

劳不语一直负责看顾他的，见他终于肯走了，便要顺势把他带出去。

沈翠站起身拦住，跟劳不语眼神示意之后，接手把‘小厕’接手过来。

奚九鹿只是系统的化形，系统本体还和她绑定在一起，所以她身上还带着系统的能量。

就像修真者之间的威压一样，‘小厕’到她手里就显得越发乖巧，除了眼泪还是不断以外，他没有任何挣扎，仍由沈翠把他拉到桌前。

那边郑氏说了好一会子也说的差不多了，抿了口热茶润了润嗓子，说：“就先说这么多吧，旁的一时间想不起来了。总之如果遇到了别的问题，随时来问我都成。”

周氏感激一个劲儿道谢，穆云川也含蓄地说了一声‘多谢’，然后一丝不苟地把那几十页纸一一晾干墨迹，在仔细折起，贴身收起。

“还有一桩事儿呢。”沈翠笑这对穆云川道，“这孩子你也见过了，虽说他前头骂你，但自打你进来，他眼神就没离开过你。可见仰慕你得很……”

‘小厕’忙要争辩，沈翠提前一步，把他的嘴给捂了个结结实实。

而且她可不会真把他当小孩子去疼惜，所以下手也没有控制力道，‘啪’一声轻响，跟刮了他个大耳瓜子似的。

立刻把他捂老实了。

“母亲是想让我教授他一番？”穆云川一边问话，一边看了沈翠一眼。

沈翠点了点头，但脸上的笑容似是而非的。

穆云川稍一沉吟，便明白了她的用意——真说到教书育人，翠微有交出了一众新科进士的劳不语。论真才实学，又有不疏于他的梅若初。

哪里就真的需要他越俎代庖来教翠微的学生呢？

莫不是让他来当那个‘恶人’，打压一番这个孩子，让他把愤恨化作读书的动力？

“这样啊。”穆云川说着，接着跟沈翠打眉眼官司。

沈翠见他懂了，脸上的笑容也灿烂了几分，说：“就是这样。”

要搁她和穆云川关系不善的时候，穆云川当然没有这份闲心来配合她。

但眼下二人关系已经缓和了许多，今日她又特地让郑氏传授了经验在先。

所以穆云川又朝着沈翠微微颔首。

‘小厕’的个头矮矮的，也根本不懂他们私下交涉的意思，只是低着头，用一只脚踢着另一只脚的脚尖。

他在心里想，虽然眼下在那个外来意识架构的特殊空间里，他跟穆云川联结不上，汲取不到能量。

但如果往后能经常接触的话，他可以鼓动穆云川把自己带出去，应该也还有机会吧？

虽然现在的穆云川让他非常不喜欢啦，但是如果自己攒够能量，还是可以潜移默化地把他变回从前那样的。

而且如果一定要有一个先生的话，跟劳不语相比，自己亲手培植出来的、没有任何短板的穆云川，明显更让他满意一些。

总结就是，如果是穆云川当他先生的话，他还是可以纡尊降贵地接受一下的！

然后他就听到穆云川道：“照理说，母亲的吩咐我不该不听的。但是这件事恕难从命。”

“他确实顽劣，刚还骂了你，但年纪还小嘛……”沈翠做出不忍心的模样，苦口婆心地帮‘小厕’争取机会。

穆云川的态度却出奇的坚决，“如此竖子，朽木不可雕也！”

‘小厕’蹭一下抬起了头，捂着心口，迈着小短腿噔噔噔连退三步。

法则不是心痛，法则的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