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爷孙

一辆长途大巴缓缓驶入了白云县汽车站，在拥挤而下的乘客当中，有一老一少两个人却显得很特别。

其中那位老人，在走下车的那一刻，眼中竟流露出一种激动、彷徨亦或是缅怀的神色。

年轻的女孩则搀扶着老人的手臂静静站在那里，良久，老人终于收回了四眺的目光，拍拍身边女孩的小手欣慰的笑笑。

“爷爷，这就是奶奶的故乡吗？”车站外面，看着显得有些破旧，和已经初步呈现现代化大都市模样的滨海完全不同的景象，有些好奇的问着老人。

这里，对她来说十分的陌生，但踩在这片土地的那一刻，她却从身边的爷爷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叫做‘故乡’的味道。

老人的目光一直没有停下对周围一人一车、一砖一瓦的观察，待听到孙女的问话，他笑了笑道，“是啊，我当初在这里遇到了你的奶奶，我记得那时候，这里还要显得破旧一些……”老人顿了顿继续道，“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你都这么大了，而爷爷，也只是第三次回到这里。”

将眼中的一抹回忆收敛起来，老人继续为颇有兴趣的孙女讲述着当初和妻子相遇的一幕幕。

“你奶奶走的时候，最想的就是回到这里，回到生她养她的地方看一看。可惜……你奶奶走的太急，而爷爷却连这个愿望都无法帮她达成。”老人说道这里，眼睛也有些模糊，“念云，爷爷对不起你奶奶啊。”

感受到爷爷那由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悲恸和愧疚，孙女紧紧抱着爷爷的胳膊急道，“爷爷，这也不是您的错，奶奶九泉下有知的话，一定不会怪你的。”

逝者已矣，奶奶去世给这个家庭带来的有无限的悲恸，可活着的人，却不能永远沉陷在悲恸中。

老人毕竟人生经历十分丰富，很快就收敛了无法满足妻子遗愿的那种愧疚，他笑呵呵的道，“算了，不说了！我们去你舅公家吧，看这里的景象，这么些年过去，你舅公的家应该还没有变化。”

白云县这个时候没有出租车，有的只是一种三轮摩托车，可以载两到三人的那种。

爷孙两人乘坐三轮车来到白云县的东边郊区，顺着那依稀有些记忆的方向，加上朝路边的行人打听，两人总算来到了一栋二层小楼门前。

看到这栋新建没几年的小楼，孙女眼睛微亮，倒不是势利，这小楼虽然在白云县城里也算是不错的了，可对于她的出身来说，却很一般。她在意的是舅公，也就是她奶奶的弟弟家既然能住得上这样的小楼，说明家里经济条件尚可，这从一定程度上，会弥补她亦或是她爷爷对奶奶存在的愧疚感。

至少看来，奶奶的亲人们日子过得还可以，没有受穷吃苦。

可当她带着欢喜之色看向爷爷时，却发现爷爷的眉头紧紧蹙着，眉宇间并不见多少高兴欣慰之色。

“爷爷，怎么了？”孙女奇怪的问道。

“当年不是这样子的……当年不是这样子的……”老人嘴里轻轻的念叨着。一栋新房子说明了妻子的亲人生活不错，可在老人看来，也有一定程度的失望。毕竟当年那熟悉的瓦房，承载了当年那个毛头小子和一位年轻姑娘之间最重要的过去和最美好的一段回忆。

放下心中那一点杂念，老人微微摇头笑道，“没什么，我们去敲门，也不知道你舅公还是不是那个样子。”

“谁呀？”一个比较尖锐的声音在门铃声响起后，从小楼院子里传出来。

听到这声音，爷孙两人的眉头都微微一皱，可即将同亲人见面的那种期盼，让他们很快就将之抛到脑后。

门很快打开，一个三四十岁左右，穿着十分符合当时潮流的妇女探出脑袋，看到这对爷孙，妇女画的细细的眉毛一挑，一脸不爽的问道，“你们找谁？”

女孩注意到，这个妇女那双有些单薄的嘴唇上唇，擦着口红，而下唇却是干净的。想来刚才两人敲门的时候，这个女人应该在化妆。

这个女人的打扮，如果在滨海，还是很普通的。可在这落后的白云县，却显得很不同。至少在爷孙两人看来，这个女人和他们之前在大街上所见到的行人比起来，多了一种‘俗气’。

是‘俗气’，不是‘土气’。‘土气’代表的是纯朴，而‘俗气’，却多了一分不伦不类的味道。

不过想到眼前这女人应该是舅公的某个后辈，老人笑着问道，“您好，请问这里是徐小二的家吗？”

徐小二，就是女孩舅公的名字。

“徐小二？不认识！”妇女本就因两个陌生人打断她化妆有些不爽，一听这个陌生的名字，立马就不耐的摆摆手，接着就打算关门。

“等等……”老人一看立马急了，可看到这女人眼冒凶光，他连忙陪笑着解释道，“我是徐小二的姐夫，刚才我打听了下，这里就是他家啊。”

而孙女则在一旁极为不忿，就是在滨海，自己也从没见过爷爷向谁陪过笑脸，可眼前这个‘俗气’的女人，竟敢如此对待他们。如果不是为了寻找奶奶的亲人，她真想上前和这个女人好好理论理论。

女人怒道，“我说你这个老头子烦不烦？这是我家，我从来没听说有徐小二徐小三的。”

“我说你这个女人怎么回……”孙女同样怒了，她冲了上去就要找那个女人拼命，可迎接她的，却是铁门‘砰’的一声关上。

“爷爷，你干嘛拉着我？我要让她给您道歉……”铁门并没有阻止孙女‘报仇’的愿望，可老人却制止了她。

“算了，或许是我们弄错了，我们再打听打听！”老人心中也有些愤怒，可他已经能很容易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而且，这里假如真的不是妻子弟弟的家，那么刚才那个女人的做法也顶多是令人讨厌，完全没必要去过多的计较。

两人再次在周围打听起来，这一次，两人没有去找那些年轻的，而是找那些看着有一定岁数的老人。

毕竟几十年过去，距离上一次来这里，也有二十年了，谁知道这期间发生过什么事。

……

“张老板，这份合同我看没什么问题。”陈杨放下手里的合同笑道。

这张耀确实没在合同中做啥手脚，里面的一些责任和义务都写的很详细，而且作为甲方，也就是张耀的公司给出的条件也很不错。如果一切都顺利的话，村民们想来都不会拒绝。

“那就好！”张耀也是一脸喜色的道，“那你看我们是不是就这样先签下来？”

他可没忘记之前陈杨承诺过，他家将带头和张耀的公司签署包销合同。

“行，不过不是你和我签，而是让我爸来签。”陈杨点头道。其实他已经满16周岁，而且从法律上来说，他也能通过自己的劳动来养活自己，具备完全的民事能力，签署的合同也具有法律效力。

不过他同张耀签署包销的合同指的是陈杨家原本的茶园，而不是他自己后来承包的那五十亩茶园，所以签合同的事，还是让老爸陈友元来做。

除了这个原因外，让陈友元来签署这个合同，会更容易给其他村民起一个带头作用。

张耀很快也想通了这一点，对陈杨的做法很是赞同。不过在心中，对陈杨这个农村娃想法如此细致也更郁闷了。

陈杨自然不知道张耀在腹诽自己，他此刻还有另一件事要同对方商量，那就是关于兵哥那伙人以及同龚权辉这个乡长合作的事宜。

两件事中，张耀对陈杨的计划都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