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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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尝试需要思考,而人类一旦思考,天书似乎便开始在虚无的空间里冷笑,让他的识海剧烈痛楚起来。

如果换成别的人,肯定无法完成对这些天书字迹的重组。

但宁缺拥有足够的耐心和勇气。

更关键的是,两年前他初入书院,登旧书楼观书不倦,哪怕吐血昏迷也不放弃,其后他终于用永字八法,接近了那些只有洞玄上境修行者才能看懂的文字,他对文字有一种先天的敏锐直觉,更有一种无法言喻的能力,所以颜瑟大师才会认定他有神符师的潜质。

这些过往和经验,尤其是那些看书时的痛苦和惘然情思,如今看来,似乎都是某种准备,准备着他今天观看这卷天书。

所谓机缘,大概便是如此,而且这种机缘不是昊天安排的,也不是夫子安排的,是他自己通过自身的努力得来的。

随着时间流逝,天书明字卷残留在他精神世界里的那些玄虚破碎字句,渐渐地重新复原重构,就如同漫天的碎石依循着精确到极点的顺序,依次落在地面上,然后渐渐重新生出一座大山。

宁缺终于想起了明字卷第一页里的几句话。

开篇第一句是:明者,日月也。

“日月轮回,光暗交融,生生不息,自然之理。”

“自然之理谓之道。”

“道以衍法。”

“法入末时,夜临,月现。”

宁缺不明白天书上记载着的这些话意味着什么,但他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寒冷和恐惧,尤其是当他想到某个关键点时,顿时惊醒过来。

他抬头向崖洞外望去,发现已是深夜,才发现原来自己不知不觉思考了很长时间,膝上那卷天书已经不见,大师兄和桑桑也不知去了何处。

深夜的山崖上方,繁星满天,却没有月亮。

宁缺看过月亮,在这个世界里他无数次怀念过月亮,无论是圆如银盘,还是弯若秀眉,然而他却再也没看见过。

所以他很确认这个世界真的没有月亮,甚至这个世界上的人都不知道月亮是什么东西,那为什么明字卷里会有月亮?

天书明字卷第一页里那些字句,仿佛是某种预言。

宁缺越想越觉得浑身寒冷。

所以他过了一会儿,才注意到悬崖畔那个高大的背影。

就在看到那个高大背影的瞬间,一股暖流涌进宁缺的身躯,把那些惘然恐惧和不安尽数化为深春的花香叶意。

宁缺站起身来,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膝盖,走出崖洞来到崖畔,跪在那个高大背影身后,重重叩了个头。

现在他早已理解了夫子把自己囚进崖洞的苦心。

听到宁缺磕头的声音,夫子没有回头,看着夜穹中那些如同镶嵌在黑绒布里宝石般的繁星,忽然问道:“你看懂了几句?”

宁缺沉默片刻后,把自己从明字卷上记住的那几句话复述了一遍。

“明字日月也,明字卷讲的便是日月轮回之理,日月轮回,光暗交融……”夫子皱眉说道:“然而月究竟是何物?”

宁缺沉默不语。

夫子缓缓转身,被夜色笼罩的崖畔,身影显得格外高大。

宁缺看着老师,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夫子看着他,忽然说道:“在松鹤楼的露台上,你说我是个可怜的老头。”

宁缺尴尬地笑了笑,想要解释,夫子没有让他辩解的意思,继续说道:“在说我是可怜老头之前,你曾经嘲讽了我一句。”

“当时你嘲笑我,我没有看过月亮。”

“如此说来,你想必是见过月亮的。”

夫子看着只有满天繁星的夜空,沉默片刻后问道:“那么,什么是月亮?”

宁缺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声音微涩说道:“老师您都不知道月亮是什么,我又怎么可能知道?”

夫子收回望向夜穹的目光,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因为世间没有无所不知的人,包括我,而你却是一个生而知之的人。”

听着这句话,冷汗瞬间从宁缺的身体里涌了出来,打湿衣背。

第二百章

夫子论夜

这个世界上一直都有月字,比如月轮国,比如月轮国里著名的月桂,再比如以月桂花瓣颜色而出的月白色,但这个世界里的月字,一直没有具体的字意,就如同轻重清浊一般模糊指向淡淡的意味。

夫子此时问的月当然不是指颜色,因为他问的是月亮,因为这个问题,宁缺顿时紧张无措起来,按照他以往的行事风格,在这种时候,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装傻,但这时候如果他再装就是真傻。

因为夫子已经点明,他是一个生而知之的人。

宁缺低着头,感觉着冰冷的汗水在背后流淌,渐湿衣襟,沉默很长时间后,声音微颤说道:“日月轮回,光暗相对,想来那月亮可能是和太阳相对应的一个东西,太阳出现在白天,月亮出现在黑夜。”

夫子说道:“具体一些。”

宁缺看着身前不远处的山崖绝壁,星光下的流云,再次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然后说道:“可能是……一个悬浮在夜穹里很大的石球,因为能够反射太阳的光线,所以在夜里显得很明亮。”

他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能够形容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月亮。

夫子看着他微微一笑,帮助他给出了一个也许并不合理,但至少可以说得通的解释:“看来你在梦里看到的画面很有趣。”

听到梦这个字,宁缺抬起头来,看着站在崖畔的老师,看着夜风中轻舞的衣袂,隐约间似乎捕捉到了一些什么。

“这个设想确实很有趣。”

夫子转身望向夜穹,赞叹说道:“万古长夜,总需要有些光明。”

“世间万事万物隐然对应,有日现于白昼,相对应地有个月亮也不错。可是如果真的有月亮,它会在哪里?如果月亮如你所说反射着太阳的光线,那么岂不是说黑夜时,太阳也在我们的世界中,只不过看不到?”

“那么黑夜之时,太阳又在哪里?真像西移落山时那般,降落到了我们脚下这片大地的更下方,然后清晨时再升起?”

“那岂不是说太阳在围绕着我们这个世界转动?可我们所处的世界是一片平坦开阔的大地,边缘处是无尽的深渊,为什么当年我等待了十几天,也没有看见太阳落下深渊,它只是那般突然地消失?”

夫子负手看着夜穹,自言自语说道,他并不是在对宁缺说,而是在与过往无数年间苦苦思索答案的自己进行对话。

片刻后,他望向远处原野间的长安城,皱着眉头说道:“有很多地方依然不通,如果这个世界是个球,似乎便通了。”

俗世里的人们,习惯了太阳东升西落,习惯了日复一日笼罩在昊天的光辉之中,就如同看惯了街畔的早点摊,井沿上的青苔,从来不会对这些事情产生什么疑问,更不会去思考这些事物为什么会存在。

但夫子不是俗世里的人,他需要思考。

前面这番喃喃自语,世间大概没有几个人能听懂,甚至听到这些话的人,会认为夫子是个有些疯癫的老头儿。

宁缺听懂了一些,情绪有些惘然,然后便是无尽钦佩。

夫子明显没有什么天文知识,只是依照宁缺的形容简单推理,便快要触及世界的真相,只不过那个真相并不属于这个世界,而是另一个世界,却不知道那个世界存在于久远的过去,还是很久之后的未来。

“这片夜空我看了很多年。”

夫子指着山崖上方高远而漆黑的天幕,指着彼间悬缀着的繁星点点,说道:“无论是多年前还是多年后,那些星星始终停留在它们原先的位置,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说明大地与天空的相对位置是固定的,这种稳定充满着一种古典肃穆的永恒美感,但看的时间长了不免有些乏味。”

宁缺顺着老师的手臂望向夜空,不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

“但从天启元年开始,夜空里的这些星星一天比一天变得黯淡起来,凡人眼中根本看不出区别,但我知道它们在变暗。”

夫子说道:“其中有一次变暗的过程,被钦天监的官员看到,才有了那句‘夜幕遮星,国将不宁’的批语。”

宁缺知道正是这句钦天监的批语,让大唐帝国陷入了一场纷争,间接导致数年后李渔远嫁草原,然而他今天听到老师的话,才知道原来这句批语竟然是真的,至少前半句是真的,原来夜空里的星星真的在变暗!

“哪里会是国将不宁的事。”

夫子笑了起来。

宁缺的心情略微轻松了些,没有想到夫子接着说道:“如果整个人世间都进入了万古长夜,又哪里会只有大唐一国不得安宁?”

想到明字卷里那些类似于预言的语句,想到某些传说,宁缺难以控制心头的紧张和恐惧,问道:“老师,难道真的有冥界入侵?”

夫子说道:“天书明字卷预示了黑夜的到来,在西陵教曲和佛宗古卷中,也有相关的传说故事。因为这些预言和传说,无数年来有多位智者对此发思,千年前那位光明神座远赴荒原传道,却开创了魔宗,佛宗诸寺枯守深山定禅不动,大概都与此有关。至于传说是不是真的,却没有人知道。”

宁缺问道:“老师您也不知道?”

“我说过,世间没有无所不知的人,哪怕是生而知之的人,也只能知道梦里他曾经看到的那些事物,未曾见过,他依然不知。”

宁缺沉默不语。

夫子看着头顶的夜穹,沉默片刻后说道:“这两年我和你大师兄在世间游历,中间去了一趟极北寒域,发现那处的黑夜已经明显变长了很多,热海竟然都渐趋冷凝,所以荒人才被迫撕毁千年之约冒险南归。”

宁缺听过冥界的传说,市井之间的百姓绝大多数都知道这个传说,只不过传说毕竟是传说,加上西陵神殿对这种传说向来冷漠无视,所以这个传说变得愈发虚无缥渺起来。

然而夫子本身就是传说中的人物,当冥界的传说从他口中凝重说出,并且似乎隐约有了证据时,那么传说只怕便是真的。

宁缺觉得一片寒冷,湿透的衣背仿佛要结成冰。

“没有谁注意到,即便是长安城去年冬天,也比前年更冷些,当然这或许只是偶然,因为到目前为止,我依然认为冥界入侵还只是用来吓唬小孩子的故事,因为没有谁发现过冥界,我也没有。”

夫子看着宁缺略显苍白的脸,安慰说道:“而且就算万古长夜来临,按照明字卷和佛宗古卷里的记载,也不可能是个很短暂的过程,必然极其漫长,或许百年,也许千年,甚至万年,和我们这些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宁缺黯然说道:“老师又在骗人,如果你真不相信冥界入侵的故事,又怎么会到处去找冥界,而且怎么可能需要万年时间。”

“那你告诉我,冥界究竟在哪里?”

夫子微笑看着宁缺,笑容里似乎隐藏着无比丰富的意味,问道:“或者说,在你的那些梦里,冥界在世界的哪个方向?”

宁缺感受着老师的目光,想起光明大神官关于自己身世的离奇说法,衣间冰寒的汗水瞬间消失无踪。

难道自己真的是冥王之子?

难道说老师早就知道自己是冥王之子?

宁缺根本无法接受这种说法,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冥王是什么,而且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来自何处,再者如果这种说法成立,自己真是什么传说中的冥王之子,那么当年西陵神殿在长安城里掀起的那场血雨腥风,便似乎有了某种凭由,而他非常厌憎这种凭由,哪怕这种凭由没道理。

看着他焦虑不堪的神情,夫子笑了笑,说道:“当世人思考的时候,昊天总是在发笑。如果真有冥界,将会入侵人世间,那也是无上天道才需要考虑、有资格考虑的事情,你这个孩子又能做些什么,改变些什么?如果什么都不能做,那么你如此痛苦焦虑,又有什么意义?”

宁缺并不同意老师的这种态度,想着大师兄当年“朝闻道,夕入道”的画面,心想朝闻道夕死也可,就算不能改变世界毁灭的最终结局,甚至有可能看不到这个结局,从而可以自在快乐地和桑桑一起在人世间白头到老,但只要是能够思考的人,总想知道时间的尽头是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

不过既然不想再讨论这件事情,尤其是不想再和他讨论这件事情,那么无论他再怎么发问,夫子都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宁缺低头沉默了很长时间,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夫子认真问道:“那么老师,请你告诉我小师叔当年究竟是怎么死的。”

然后他补充了一句:“这件事情对我有意义。”

知道这件事情对宁缺确实很有意义,因为他现在正走在小师叔当年的那条道路上,而且他想要改变这个故事的结局。

第二百零一章

如果真有天道

夫子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天道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宁缺想了想,对于天道这种虚无缥渺的存在,自己还真没有什么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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