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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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发现叶红鱼根本没有理会自己,靠在墙壁上的莫山山也没有理会她,道痴和书痴看着骨山里那名枯瘦如鬼的僧人,沉醉无言早已如痴。

西陵神国之东,临海处有一大片圆形石柱,用以抵御海上险恶的浪涛,石柱之后便是宋国,或许是因为惯见海雨天风的缘故,这个不起眼的小国为世间奉献了无数了不起的人物,神殿里有多位神官来自宋国,那位被囚多年的光明大神官也来自宋国,而在很多年前的一个深夜里,宋国都城某世家府邸后园里的睡莲一夜盛开,与莲花一道绽放的还有那夜降生世间的一名男婴,于是那名男婴命名为莲生。

世家公子莲生的青春岁月并没有太多惊人处,他像周遭的公子一般求学考学,然后得中授官封荫娶妻,只是还未生子,感情深厚的妻子便因病亡故。妻子逝去后,莲生于郊外坟茔处结草庐,愁苦悲伤形渐枯槁,三月未露欢颜。

某夜草庐外风雨交加,莲生走入风雨之中,静思半夜,披湿衣而回,提笔写就一篇祭妻恸文,然后将墨笔扔入坟前新草中,大笑三声飘然而去。

其后年余,莲生访山探幽,拜谒诸多修行宗派,其时那篇祭妻文传入世间,惹了无数捧热泪,他名声已显,各宗派以礼相待,却不肯对他言及修行之事。

第二年秋天,莲生游至瓦山,遇雨避于烂柯寺。

当夜于后殿静卧之时,他偶然听着一老僧言及佛宗故事,沉思昼夜后,步回烂柯寺正门敲响鸣钟,推门登堂入室,对知客僧说道要与烂柯寺主持对坐辩难。

这场辩难持续了整整三十二日,莲生口吐妙言如莲花绽放于瓦山流云之间,对谈之时,崖畔青树间隐有神鸟轻鸣,引来世间无数名流文士相看。

烂柯寺辩难自此成为继盂兰节后又一盛事,莲生公子的名字也开始在世间流传。

最后那天,前代西陵神殿昊天掌教自桃山而来,当着千万人面,亲自邀请莲生入神殿为客卿。不料莲生却是微笑婉拒,然后在瓦山烂柯寺隐居长老面前,以手轻抚头顶,片片黑发如黑莲渐落,佛心渐趋坚定。

秋天落叶时,莲生离开瓦山烂柯寺,逾大河至墨池,穿野林入月轮,最后消失在月轮国西北方的莽莽荒原上,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数年后,一名僧人从荒原归来,行走王庭民舍青山绿水之间,与王公贵族街市庶民讲因果说机缘,佛法精湛,德行无碍,备受世间尊崇。

世间再没有莲生公子,却多了位莲生大师。

其时魔宗势盛,对中原诸国的渗透像黑夜一般难以阻止,其中尤以两名魔宗长老最为神秘,暗中挑拨各国各宗派之间的关系,不知弄出多少场惨烈血腥的祸事,然而却没有人知道这两名魔宗长老究竟隐藏在何处。

那年春天,莲生大师受西陵昊天掌教之邀至神殿讲课授学。席间天谕院副院长言语间多有轻蔑怠慢不满,莲生大师当着掌教大人及神殿诸多强者之面,踱到这位副院长席前,然后暴起杀之——这名天谕院副院长便是那两名魔宗长老之一。

昊天道门掌教再邀莲生大师入神殿,这一次不再是客卿,而是请他就任空悬数年之久的裁决大神官一职,莲生大师说了句时辰未到,再次婉拒。

莲生大师飘然下了桃山,去了瓦山——当年他在瓦山悟道,如今自世外归来,便在烂柯寺留驻清修,两年间终日不见外客,渐被世人遗忘。

某日烂柯寺一辈份极高的扫地僧忽然暴毙,举寺震惊,莲生大师自厢房踱步而出,承认是自己杀了那名扫地僧——这扫地僧原来便是另一名隐藏在中原的魔宗长老,莲生大师在瓦山隐居两年,便是为了查证此事。

至此魔宗隐藏在中原最神秘的风云二位长老全部死亡,继而魔宗很多阴诡血腥的秘密筹划也被揭穿,莲生大师之名响彻天下。

月轮国白塔寺与瓦山烂柯寺感念其德,尊奉其为佛宗山门护法。

西陵神殿赏其功业,奉谕邀其观六卷天书,继而封其为裁决大神官。

莲生大师便成为了历史上第一个担任西陵神殿大神官的佛宗弟子。

数年后烂柯寺血案发,神殿裁决司大司座牵涉其间,莲生大师伤故旧之亡,愿承其责,不顾桃山上下挽留坚辞大神官之位,飘然而去,就此归隐不知所踪。

从此以后的修行世界里,再也没有莲生大师这个人,然而莲生大师的名字,却依然在这个世界里流传,一直流传到了现在。

在如今世界的回忆中,莲生大师的身上总蒙着一层慈悲却又神秘的色彩,慈悲是因为他的所行所为,神秘则是因为他这光彩夺目的一生太过传奇。

莲生大师擅文章,精于书墨,苦行览世间,静思读旧书,修行无碍,在烂柯寺中悟道,数年便入知命,佛法精湛,道门功法却同样通透,他是一代大文章家,大书家,又是佛宗山门护法,还是神殿裁决大神官。

这样一个愿意亲近世间所有美,有能力明悟世间所有法,勇于承担世间所有事,并且做得如此完美的人,以前未曾出现过,也不知道以后可还会出现。

在很多人看来,如此完美的人物不可能后天修行而得,只能是天生其才,所以后人才会对飘然逝去无踪的他留下这样的一句评价:“西方有莲翩然坠落世间,自生三十二瓣,瓣瓣不同,各为世界。”

他的法号是莲生三十二。

他就像一朵飘落红尘的白莲,每绽放一片如玉的莲瓣,便展现一种大能力,带给这个丑陋污秽肮脏的世间一丝慰藉。

宁缺在魔宗山门外的块垒大阵里,对着石上的青苔剑痕直接双膝跪地叩首,那是因为他拜的是长辈,是自己血液里的亲近,是精神里的景仰和向往。

对道痴和莫山山而言,莲生大师同样是一座自修道开始便停驻在意识里的大山,她们的血液里天然流淌着那份亲近和景仰。

所以她们根本不会理会宁缺此时心里做何想法,也没有什么战斗的意愿,直接双膝跪倒以额触地,极为恭敬地向那名枯瘦如鬼的老僧叩首行礼。

和书痴相比,道痴的神情明显更为兴奋,她是神殿裁决司大司座,而莲生大师当年曾经担任过神殿裁决大神官,也就等若于莲生大师是她师祖一类的存在,更关键的是,裁决司虽是西陵神殿权柄最重之地,但却因为刑囚之事名声不怎么好,在世人眼中往往阴森压过神圣,数百年来唯有莲生神座在位之时,神殿裁决司既能镇魔宗妖邪又能得世人尊崇,如今的裁决司老人们提起当年那段美好时光犹自念念不忘,所以在裁决司众人眼中,莲生神座的地位分外不同。

她难以压抑住心中的震惊与激动,看着老僧腹间的莲花手印,声音微颤说道:“弟子神殿裁决司司座叶红鱼,拜见莲生神座,桃山上下都以为神座大人您已经修道大成羽化侍奉昊天去了,真没想到弟子此生居然有此福泽能够面见莲生神座。”

莲生大师没有想到能在这里看到裁决司的新人,微微一怔后温和感慨说道:“先前说过山中不知岁月,现在看来果然如此。你这么干净可人的小姑娘,居然也被拖进那潭子泥水之中,真是可惜可叹啊。”

如果换成任何人用一潭泥水来形容裁决司,叶红鱼都绝对会让对方生不如死,但此时她却没有任何反应,因为说出这话的是裁决司的老祖宗,她哪里敢有丝毫违逆,更重要的是,莲生神座的声音是那般的温柔慈祥,仿佛就像一个爷爷在爱护小孙女一般,令她心中生出极为罕见的温暖微羞情绪。

天下三痴声动世间,如今道痴和书痴都像乖巧的小孩子那般跪倒在骨山之前,唯有宁缺依然直挺挺站着,莫山山悄悄拉了他几把,他却假装没有看见。

宁缺不像书痴和道痴那般,自幼便在宗派中学习,知道那么多修行世界里的传说,他两年前才无比艰难进入修行者的世界,书院后山的师兄师姐们也没有讲故事的兴趣,所以他相关知识太过贫乏,甚至从来没有听说过莲生三十二这个名字。

那么他自然不可能像莫山山和叶红鱼那般敬畏拜倒。

听到莲生神座四字,他看着白骨堆里坐着的那名老僧笑了起来,说道:“原来您曾经是神殿的裁决大神官,难怪您想灭掉魔宗。”

笑意渐敛,他盯着老僧的脸说道:“但我还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耗尽半生心血构织这样一个阴谋去害我家小师叔,如果是我,就算吃多了也不会这样做。”

世间居然有人敢用这般毫不恭顺的语气质疑莲生神座!

跪在骨山前的叶红鱼回头冷冷看了宁缺一眼,双眉微挑,锋利如剑。

第七十六章

入魔(一)

老僧神情温和望向宁缺,微笑说道:“似乎你没有听说过我。”

宁缺微微一怔,说道:“应该所有人都听说过你?”

老僧枯瘦如鬼的面容上艰难挤出一丝自嘲的笑容,说道:“听起来或许会显得有些可笑,但我想才过去数十年,年轻一代的人们总还应该记得我的名字才是。”

宁缺不知该说些什么,看着叶红鱼投射来的寒冷目光,又看到莫山山墨眸里的无措,心想难道这位莲生神座这句话说的是真话?

“你若知晓我的故事,就应该知道我于烂柯寺悟道,曾侍悬空寺首座讲经,二过神殿而不入,最终却还是做了一任裁决大神官,不过我想你们这两个小女孩儿大概也不会知道,我曾经差一点做了魔宗的大祭者。”

老僧目光柔和看着难掩震惊之色的三个年轻人,缓声说道:“魔宗既然能向中原诸国渗透,中原佛道诸派自然也有过相似的手段,不用太过惊讶。”

“回望我这一生,曾经亲自经历过太多事情,便是自己有时候深夜静思也觉得精彩纷呈,但细细想来,我这一生最值得骄傲的事情,是拥有一个像轲浩然这样的朋友。你问我为什么想轲浩然死?”

老僧看着宁缺,神情慈悲却又微带涩意:“因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比谁都知道他那一身惊天动地的本事。青年时我曾与他在山野间相伴而游数年,后来与他复见,愕然发现他的本事越来越大,而他离那片漆黑的深夜也越来越近。”

“朋友有很多种,我要做的是诤友厉友,轲浩然的本事越大,我愈发不能接受他对世界看法的转变,所以我不惜一切代价,哪怕大碍平生所愿,也要将他拖入这场血雨腥风之中,我宁肯他与魔宗同归于尽,也不愿意他堕入魔道。”

听着这些久远却依然惊心动魄的往事,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叶红鱼和莫山山下意识里低下了自己的头。

少女符师从老师处隐约听闻过与此事相关的只言片语,而道痴久居西陵神殿,更是比世间绝大多数人都清楚轲先生的那段故事。

宁缺没有听说过,通过后山师兄师姐间接的转述,小师叔的形象永远是那般的高大骄傲,手持一柄青钢剑呵天骂地举世无敌,哪里能和魔宗这等形象联系起来。

他的眉梢挑了起来,看着莲生大师问道:“我家小师叔怎么会入魔?”

老僧叹息说道:“魔者由心而潜,任何人都可能入魔。”

宁缺不是典型唐人,但骨子里却依然保留了很多唐人的气度,根本不相信这种说法,摇了摇头,语气平静而肯定说道:“我家小师叔举世无敌,无论实力还是精神都是世间最强大,不需外力帮助,又怎么会修行什么魔宗功法。”

老僧神情温和说道:“他从未修行过魔宗功法。正如你所说,他根本不需要魔宗功法的帮助。但你们并不清楚,轲浩然这等人物就如同千年之前的光明大神官,他不会为外物外因所惑,却会因为己思己想而步入歧途,当他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发生本质上的变化时,那么他便开始背离昊天的光辉,向着夜的那面走去。”

宁缺怔了怔,说道:“听不懂。”

听到这句老实或者二逼的回答,老僧笑了起来,极为缓慢地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渐渐敛了笑意,看着他平静说道:“总之,当他拿起那把剑时,他已然成魔。”

宁缺问道:“浩然剑?”

老僧默认。

宁缺想起在旧书楼里看的那本《浩然剑初探》,想着在书院后山二师兄教予自己的驭剑之术,沉默片刻后摇头说道:“浩然剑与魔宗功法无涉。”

老僧看着他微笑说道:“世人只知浩然剑,却不知浩然气,若日后你有机缘明白浩然气是什么,大概便会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说。”

宁缺隐约明白了一些什么,大抵是小师叔当年的境界实在是强悍到不行,为求突破或是在哲学上走进了牛角尖,便像千年前那位光明大神官一样自创了浩然气,而这浩然气却是昊天不允许存在的事物,就如同魔宗功法一般。

“我还是听不懂。”

宁缺看着白骨山里的老僧微笑说道:“反正我不相信小师叔会入魔。”

这便是不讲理了,反正无论唐人还是书院,最擅长的便是不讲理,他心想终究是数十年前的尘封往事,你就算是莲生神座又能拿我如何?

“轲先生后来确实入了魔道。”

叶红鱼忽然开口,回头看着宁缺说道:“最终受天诛而死。”

宁缺愣住,然后像只被踩着尾巴的野猫般蹦了起来,破口大骂道:“诛你妈逼!”

听着如此不堪入耳的脏话,叶红鱼却很奇怪地没有暴怒反击,而是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后说道:“我敬轲先生,暂留你命。”

看着她的反应,宁缺忽然间明白过来,对方说的是真话。

在书院后山里二师兄说过小师叔死了,却没有说小师叔是怎样死的,而无论是师傅颜瑟大师还是遇着的别的修行者,从来没有人提到过书院还有一位小师叔。

原来小师叔竟是用这样一种方式,离开了这个世界。

小师叔是二师兄的偶像,二师兄是宁缺的偶像,所以小师叔是他最大的偶像,可惜只听过些风中的只言片语,于是没有清晰的模样,只隐隐约约在远处骄傲。

如今来到荒原,在莽莽天弃山脉间感受到那股像雪崖青松般骄傲自信的气息,小师叔便在他的精神世界里鲜活起来,他依循着那道气息穿越山脉,进入青翠山谷,在湖畔破境悟道,坚定而自信地踏过块垒重重,来到了魔宗山门。

在这里,他终于听到了小师叔的故事,也猜到了这个故事的结局,震撼悲伤惘然之余,忽然间明悟这是自然而然的故事进程。

像小师叔那样骄傲自信的人,当苍穹覆盖的人世间已经没有任何存在值得他多看一眼时,他理所当然会拔出腰畔的剑,指向头顶那片苍穹。

只是,人终究还是不能胜天吗?

宁缺沉默站在骨山之间,茫然不知该如何言语。

老僧静坐骨山之中,从听到轲浩然入魔遭天诛那刻开始,他如同过往数十年间那般陷入绝对的沉寂之中,枯瘦如骷髅的脸上渐渐泛出一丝慈悲的佛光。

“终究还是这样死了。”

老僧低首叹息一声,听不出来是赞叹还是悲伤,随着这声轻叹,已然瘦如骨架的身躯骤然间松垮下来,丝丝尘埃不知是从骨缝里还是破烂僧袍里喷溅而出。

尘封的故事讲完,便轮到了现世的恩怨情仇,世间所有事总是在这样枯燥乏味的循环中周而复始,叶红鱼赤裸的双腿微微绷紧,右手握住了腰间那柄道剑。

宁缺骤然惊醒,看着她的背影眉头微皱,快速说道:“莲生大师如此境况,难道你现在就急着要动手,依我看还是先把大师救出来为是。”

老僧缓缓抬起头,平静慈悲看着这个年轻人,微笑说道:“我是个自缚之人,如果我自己不想出来,谁又能让我脱困?”

叶红鱼知道宁缺是想拖延时间,沉默不语握紧剑柄,正想转身之时,忽然看见白骨山里的莲生神座看着自己缓缓摇了摇头,不由心头微凛停止了动作。

老僧微笑说道:“我避于此间超度白骨数十年赎罪,不理外界尘世打打杀杀,你们这些孩子又何必非要让我再看到这些?眼前尽是白骨,何必再造杀业?”

叶红鱼不解,传说中莲生神座还是佛宗大德时,便曾当着神殿掌教及诸位强者之面暴起杀人,偶一动念便作佛子雷霆之怒,哪里是如今这样一个慈祥枯僧?

然而看着莲生神座深陷眼眸里慈悲温润平和的目光,便是精神强悍如她,也不自禁觉得身心一阵放松,再也生不起丝毫争强之心,右手缓缓松开剑柄。

老僧温和说道:“我未曾想到魔宗山门还有开启的这一日,而山门开启你们这等年纪便能进来,想必也是如今世上很出色的年轻人。要让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听这些乏味的老故事,想来确实是种折磨,不过想着你们便是修行世界正道的将来,这个故事我真的很想请你们捺着性子继续听下去。”

听着此言,叶红鱼未作思忖,行礼后重新坐回地面。

莫山山一直盘膝安静坐在地面。

宁缺只要可以不和道痴拼命,别说让他听故事,就是让他讲三天三夜故事,他也不会有任何反对意见,所以他很诚恳地说道:“请大师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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