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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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段时日,朝内的气氛肉眼可见的凝肃了许多,每每上朝时期,纵是自诩最不怕死的御史台众官员谏言都少了许多,更遑论其他见风使舵的朝臣们。

并非说是圣上近来喜怒无常而让他们人人自危,相反,圣上每每上朝时皆神态无异,处置公务也圣明一如往昔,并无任何迁怒之兆。可明明前一日圣上还罢朝、连下二十八圣旨罢黜皇贵妃,仅仅隔了一日,圣上就面色如常的来上朝,情绪平静的仿佛丝毫不受影响。后宫出了这般大的事,圣上反应的却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般,这本身就不正常。

更何况,每每上朝时,圣上必定会有三问——问内务府选秀名单可定、问钦天监选秀吉时可选、问礼部选秀规程可拟。

这种正常中的反常,就足矣令人心惊肉跳了。

朝内朝外在这种诡异中夹杂了压抑的氛围中日复一日,直至迎来了万家阖乐的除夕夜。

今年的除夕夜一如往昔,在太和殿和交泰殿举行宴会。

可能今年是个瑞雪兆丰年的年景,前些日子刚停的雪又纷纷扬扬的下了起来。从天不亮就开始下,至午时,那积雪已然没过了人的朝靴。

朝臣们怕雪大赶不及时辰,早早的就来到宫里候着。

宫里一派过年的喜庆,漫天的白雪掩不住满宫的红,花灯挂树,红绸连柱,还有上空接连不绝的焰火,以及天光落幕后匠人打向夜空中的铁花,一瞬间照亮寒夜,纷纷洒洒落下来的绚烂银光,让人分不清是炙热的铁花,还是冰冷的雪花。总之,这个除夕夜瞧着比之往年更为花团锦簇。

宫人们各司其职,或端托盘穿梭宫廊之间,或接引皇亲国戚与朝臣命妇们入两殿,或在宫中其他管事吩咐中匆匆准备其他事宜,忙碌非常。

两殿内丝竹声不绝,歌舞助兴,更添节日的喜庆。君臣举杯同庆,温好的酒热气腾腾,入腹仿佛刹那就能驱散这冰冷冬夜里的寒意。

觥筹交错,君臣同乐,殿上红飞翠舞,歌舞升平,端的是一派再热闹不过的景象。

热闹的,仿佛与往年的除夕夜没甚区别。

纵使高高御座上孤零零的,身侧没了常相伴的人。

纵使那御座上之人几l次剥那新鲜荔枝,下意识有递往旁侧的举止。

也纵使那御座上形单影只的人,畅快笑着,举杯豪饮。

尚未至新年钟声敲响之际,众人便发现那御座上的九五至尊醉了,原因无他,刚君臣举杯豪饮之后,帝王笑着告诉他们,来年春要大开大梁宫中门,迎众秀女入宫,给她们个体面。

这话一出,前一刻热闹的殿里刹那全场阒寂。

自古大梁中门只为皇后而开,破例的唯有一个昔日皇贵妃。如今帝王却金口玉言,要让众秀女全都从大梁中门而入,这!这简直是不成体统了啊!

若真如帝王所言,要给这些秀女们个体面,那他们这些忠于大梁恪守大梁律法规矩的朝廷臣子们的体面,可就要丢尽了。

所以他们宁愿相信这是帝王的酒后醉言。

首辅高儒源给冯保急打眼色,冯保自然领会,赶忙趋步上前好说歹说将那满身酒气的帝王给劝说搀扶回了养心殿。

上首的人一离开,殿内的气氛就渐缓了下来。朝臣们借着丝竹声的掩饰,开始相互窃窃私语起来,至于歌舞如何、宴席美酒菜肴如何,接下来的时间没人再关注。

宫人们依旧端着托盘鱼贯而入,上着新菜肴,端走残羹冷炙,两侧大臣们窃窃私语时多已袖遮面,遮住那些或皱眉、或无奈、或忧虑、或愤慨的面容。亦有些许几l句激愤之语自席间传出,若有耳尖之人细听,便能听见这些言语大抵为‘祸害’‘皆因一人’‘文元辅’‘当初,要不是……’‘合该吊死她’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有谨慎的朝臣忙低声斥句慎言,换来的是对方讥诮一笑,伴随的是一句‘那又如何’。

养心殿里,冯保终于将醉酒的帝王伺候睡下。又亲自将太医开的养胃汤在火炉上煨着后,一整日下来紧绷的神经这方稍稍松懈了下来。

因为今夜无风,所以殿外的雪下起来像条条垂直的白练子。冯保忙晃了脑袋晃去脑中莫名的想法,拨弄小火炉继续看顾着上面煨着的养胃汤,也不时细听着寝床那边的动静,以便随时过去伺候。

殿内暖香淡淡,伴随着火炉的融融暖意熏烤的人昏昏欲睡。

冯保打了个呵欠,又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清醒了些许。

此时,宫里传来新年的钟响声,与此同时,璀璨的焰火漫天绽放开来。

不少宫人都在殿外驻足观看,脸上皆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冯保也转过头看向殿外的天空,绚烂至极的烟花赏心悦目,在他心里刚升起少有的安宁之际,却见一宫人面带慌张的脚步匆匆进殿。

冯保无来由的打了个哆嗦。

果不其然,尚未等那宫人近前来报,却惊见其身后紧随着一道身影步子僵硬却又极快的闯进殿来。再打眼细看,不是那长乐宫的念夏又是谁。

“念、念夏姑娘,止步,止步……”

看清来人那刹冯保被蜂蛰了般嗖的起身,疾步拦上去,脑门都刷刷冒汗。

“念夏姑娘,您这是……”

不等他说话,念夏已经对他拦阻的双臂举了令牌,冯保哪敢碰触,下意识的就收了手臂。念夏就趁此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直接冲那寝床方位而去。

噌的下,冯保脑门后背汗如雨下。

抬步想追上去,却已然来不及了!

“圣上!奴婢奉长乐宫娘娘旨,特来请圣旨,请圣上开恩赐死,全娘娘体面!”

念夏喊至破音的嗓音在寂静的养心殿里乍响,惊得殿内人亡魂皆冒,也惊着了寝床上酩酊大醉的帝王。

龙帐之人猛地惊醒坐起,双眸猩红圆睁,剧烈喘息。

念夏再次高喊:“长乐宫娘娘拜请圣上赐死,请圣上成全!”

明黄龙帐被人从里面扯开,伴随着铺天盖地酒气而来的,是帝王隐冒血光的赤红双眼,以及狰狞暴怒的脸色。

冯保的心猛咯噔了下,暗道声不好。圣上今夜在两殿本就大醉,回来后又不顾劝阻喝了两壶烈酒,如今正是酩酊大醉头脑昏沉之时。尤其此刻醉梦中被惊醒,宿醉暴怒之际,怕要下不智之令。

“赐死?赐死?”冯保尚未想好应对之策,便听得龙帐里面的圣上昏沉嘶哑的问,“谁要赐死?”

念夏再次重复:“长乐宫文娘娘不堪受辱,拜请圣上开恩赐死。”

不堪,受辱。

帝王低喃几l句,呼吸愈来愈重,脸上尽是风雨欲来的阴沉。

“原来是朕让她感受到了侮辱,是朕的错!”帝王哈哈笑了两声,骤然发怒:“成全她,既是她心心念念所求,朕今日就成全她!”

帝王踉跄几l步下床,中衣凌乱,双目赤红,眼冒血光对着那跪地双手托举令牌的奴婢,直接下达口谕:“文氏,深蒙圣恩,却恃宠放旷,屡次辜负朕恩,实属十恶不赦!现赐死,赐死!”

口谕一起,即刻生效。

冯保牙齿已经开始打颤,殿内诸人也噤若寒蝉。

偏那跪地的奴婢深深伏身,“奴婢代娘娘,谢主隆恩。”

她伏地了头,没有人能看见她此刻惨白的脸色。

她也没有让任何人有机会看见,得了口谕后,就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半刻也不曾停留。

殿内的温暖融融留不住她,殿外的冰寒刺骨也拦不住她。

雪夜的天光是暗红色的,她那道踽踽独行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茫茫的雪夜中。

冯保猛个激灵回魂,拔腿就要追上去,圣上明显是气血上脑,醉酒后失智三分的话,焉能当真?

若当真了,那方是天塌了!

刚疾奔了没两步,就听得身后人怒道:“让她选,给她白绫、鸩酒,她要的体面朕给!去,速去!”

话落,就听到宫人惊呼:“圣上!”

冯保忙朝后一看,就惊见圣上竟直挺挺的朝后倒去。

“圣上!来人呐,快叫御医!!”

冯保惊叫着去扶,待见圣上牙关紧咬、脸色青白,更是吓得六神无主,此刻哪里还顾得了别的。

这个除夕夜里,整个太医院的人都聚在了养心殿。把了脉施了针开了药,宫人们与太医们皆是又惊又怕的伺候着,直至龙榻上的圣上面色恢复了正常,呼吸也均匀了,方能稍微喘口气。却也不敢掉以轻心,一整夜都在龙帐前守着。

冯保在旁抹了把冷汗,却不复旁边御医般心情略显轻松,心中仿佛有事未决般总是提着……蹭!

他瞳孔骤然暴睁,双腿刹那就软了。

长、长乐宫!!

踩着积雪,文茵在踏上水殿前停住。

再长的路也有尽头。

她回眸看向念夏,“送我至此就可以了,你止步罢。”

念夏怔怔的,木木的,却依言停了脚步。

文茵本来觉得至此刻已然没什么放不下的了,可此情此景,她心中就多少不好受起来。

“以后你便叫回自己原来的名字罢,或者另取个好听的名字也成,随自己喜欢。”文茵目光掠过对方唇上那道显眼的伤疤,眸中情绪纷杂,“是我一己私欲害了你。”

念夏摇头,她想说她一点也不在乎面上的疤,想说娘娘不要因她而伤怀,她此生能遇上娘娘就是上天最大的恩赐。她这一生命苦,没人在乎她,唯有娘娘对她最好,唯有娘娘将她当做个人看。若没娘娘,只怕她这卑微如草芥之人,早已湮没在后宫的尔虞我诈之中,尸骨都无存了。

“信记得给他。”文茵最后交代,眸光泛软,“这封信大抵能让他不迁怒到你们。不过若信护不住,令牌也是好用的,这是他曾亲手予我亲口允诺的。便是退一步来说,还有我大哥,我已书信给他,他会尽力护你们周全。”

“念夏,以后就出宫罢,隐姓埋名,好好过日子。宫里的这些年,你就当成个梦,忘了吧,也别再对旁人提及。”

念夏嘴唇嗫嚅着,明明此刻她有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可偏偏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娘娘踏上了水殿,一步一步,越走越远。

这会雪渐小了,却起了风。

娘娘停在了水殿的一处长廊上,隔栏眺望着落了前方落了雪的湖水。念夏看着娘娘赤足踏在水殿上,白绸缎裹身,不戴朱钗,未施粉黛,如墨的长发披背,随风轻微拂动。窈窕身姿,皑皑白雪中迎风而立,伸手接着天上掉落下来的雪花,美得像个随风而去的雪仙子。

突然,娘娘回眸冲她粲然一笑,含笑温软的话随着风飘来。

“念夏,别伤心,我是回家去了。”

文茵将雪花攥入手心,轻轻捂在隔了白绸缎的胸口上。

她干净的来,理应干净的去。

刺骨冰水袭来那刹,她仿佛看见了父母将可口的饭菜端上桌,对她笑道:“我家小乖乖回来啦。”

那道身影翩跹落下时,念夏才仿佛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娘娘!”她凄厉的大喊,狂奔的上前,嚎啕大哭:“娘娘,不,娘娘!!”

长乐宫偏殿,于嬷嬷捂着胸口从病榻上坐起,惊惶问:“谁在喊娘娘?”

伺候她的宫人只当她病糊涂了,没理会。

于嬷嬷问了两声,依旧没人搭理她。心里愈发不安的她就起身,拄着拐杖哆嗦的就要出去。

宫人瞧着外头天寒地冻,象征性的拦了两下,见对方依旧要出去就索性随她去。因着长乐宫成了冷宫,主子娘娘被贬为选侍,渐渐的殿里宫人们见不着希望,伺候起来也多有怠慢。

于嬷嬷出了殿就往主殿的方向去,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拖着病体,硬着走了很长的一段路。直至,她听清了哭喊声的方向。

“娘娘,娘娘啊!”

水殿方向的人凄厉哭着,她也在路上边哭便喊着,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她能听见那人喊的是娘娘。

宫道上,冯保带着人疾奔。

赶得及,千万要赶得及!他内心疾呼,恨自己为何奔的如此之慢。

入长乐宫,气都来不及喘匀,直奔主殿方向。

未及主殿,却被远处的一声声凄惨的哭声震在当场。

他僵硬的转头,哭声的来源处,是水殿。

当他连滚带爬的狂奔过去时,见到的就是那奴婢跪在水殿长廊上,伏地痛哭的一幕。

这一幕入目的那刹,冯保心口的那口气散了,整个人散架般瘫软在地。

大祸,临头了!

“快,快救、救娘娘!快啊!!”

他凄厉大喊,喊完也捂脸悲哭起来。

老天啊,为何是这般,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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