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选秀4

第30章

今日散朝后，胤祯担心我叫他，呲溜一下就跑没了影。胤祥走过来，悄声解劝道:“四哥，十四弟孩脾气，您别跟他一般见识。但等两天，他脾气过去了，自然来跟四哥陪不是。”

我无奈叹息:“唉，该说的话，我昨儿都说尽了。且等等吧！”

我是想娶绮罗没错，但一码归一码，被母妃以这种胁迫的方式塞人，我很郁闷——我兄弟一个，俩个都不要了，才给我?

跟胤祯一样，我也想问母妃:“这是拿我当什么了?”

我不要面子的吗？

胤祯整躲了我三天，我对着书架上的梅瓶也思考了三天。

亚圣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似前岁我为免麻烦，许年华舜自行嫁人。绮罗作为郭络罗家的女儿，一身干系远甚年华舜。我厌恶麻烦，偏舍不下绮罗——我若不娶绮罗，绮罗必是要嫁胤祥，也必将为母妃所不容，死无葬身之地；我娶了她，即就是我替了她的因果，跟宜妃、郭络罗氏和母妃周旋。

……

今天晚饭后我进上房，开门见山道:“琴雅，你明儿进宫，求母妃将绮罗指到爷府邸来。”

“啊？”琴雅面露惊异。

我一鼓作气道:“早前宜妃说将绮罗指给八弟，不想八弟妹咬死不同意绮罗进门。宜妃跟母妃商量将绮罗指给十四弟。先母妃已答应十四弟给他指舒舒觉罗。听母妃说指绮罗，十四弟跟母妃怄气，已好几日都未曾去给母妃请安。”

“爷想着不如爷拆了这个鱼头——也就是府里添个院子的事，没得叫母弟忧心。”

孝悌当头，由不得琴雅说不。琴雅应承道：“爷，奴才明白了，奴才明儿就进宫，求母妃恩典！”

我点点头，方告诉：“再还有十三弟的事。”

“十三弟?”琴雅疑惑地看着我，我告诉：“皇太后的主意，让母妃替十三弟择一位福晋，等满了孝再圆房。”

琴雅沉吟，我交底：“不必多想，不管母妃说什么，你只管顺着母妃的话说就是了。相信母妃自有分寸。”

母妃不在乎我的脸面，却是特别爱惜她自己的名声。我相信母妃为了她自己会给十三弟择一个过得去的福晋。

“爷放心，奴才知道怎么做了！”

次日下朝后，高无庸径直拦住胤祯:“十四爷，爷请您跟他一起进内宫给德妃娘娘请安！”

身处乾清宫，胤祯不敢放肆，只能老实站住。我同胤祥走过去，唤他:“十四弟，一起走吧！”

胤祯无声跟上。

及等出了乾清宫，走到无人处，胤祯停住脚:“四哥，额娘跟前，您自己个去，我不去！”

丢下话，胤祯转身想走，为我叫住:“十四弟，今儿一早你四嫂进宫求额娘指绮罗进府。”

胤祯瞬间转回了头：“真的？”

“四哥，您愿意娶绮罗？”

胤祥望望我，预言又止。

“愿意不愿意，”我淡然道：“多一个院子而已。”

许是想起早前宁芳的事，胤祯立换了笑脸，狗腿道:“是，是，四哥，您说的是！”

“那还愣着干什么？”我呵斥：“还不跟我去给额娘请安？”

……

永和宫请安，母妃没事人一般叫起赐座。落座喝茶，母妃唤我:“胤禛，刚琴雅来替你求指绮罗，本宫领她去翊坤宫见了宜妃，宜妃都答允了，只等到了日子求皇太后、皇上指婚。”

宜妃答允这的么快，我心说:不是胤禟逼迫得厉害，就是阿哥所人言可畏。又或者两者叠重。

看来这一场是母妃大获全胜。

我起身谢恩:“儿臣谢母妃恩典！”

“十三阿哥，”母妃转对胤祥:“刚你四嫂说你四哥门下两个秀女:那拉·云煦，富察·琼芳都不错，就不知道你属意谁?”

胤祥赶紧表态:“儿臣全赖母妃做主！”

母妃点头笑道:“即是这样，那本宫就替你再仔细相相。”

眼见母妃一字不提胤祯，我和胤祥识趣起身:“母妃，儿臣告退！”

永和宫出来，胤祥憋不住问我:“四哥，您真要娶绮罗？”

“不然呢？”我反问胤祥：“十三弟，皇太后赶现在让母妃为你指婚，很明显，是让母妃替你择一名门闺秀，操持内务。”

不是绮罗这种连跟自己姊妹都说不上话的笨嘴拙舌。

“十四弟尚小了你两岁，他需要的也是能持家的福晋。兄弟间需要生养的，”我苦笑：“除了八弟，就数我，母妃夸绮罗会生养的话根本就是说给我听的。”

“奈何我已开府，门下有送选秀女，母妃不好开口。”

胤祥默，半日方长叹一口气，我知道胤祥想明白了，轻叹道:“十三弟，不想为人当棋，就得有足够的宠爱当筹码！”

似宜妃敢跟母妃开口，不就是倚仗皇阿玛的偏爱?再比如绮霞、胤祯能对宜妃、母妃说不，不也是因为被偏爱，可以肆意妄为?而不得人意的我跟绮罗，则不仅别无选择，还得主动上钩，磕头谢恩。

“四哥，”胤祥一般轻声回我:“我明白。您是替我打算！”

“皇太后突然想起我来，自然是宜妃敲了边鼓。”

“不管怎么说，”我安慰十三弟:“即便是为了温恪、敦恪，十三弟，你也确实得娶福晋。”

大嫂照看小姑天经地义，即使教养嬷嬷也没理由拦阻。琴雅虽说也能传话，到底隔了一层。

“四哥，谢谢您！”胤祥诚恳致谢。

我有些汗颜，摆手阻住:“自家兄弟，说什么谢不谢。”

“四哥，”胤祥问我:“您说那拉氏跟富察氏，母妃会给我指谁?”

呵，我听笑:这还用问?

呵，胤祥自己也笑了:“是富察吧！”

这不挺明白的吗？

……

晚饭后我进上房，给琴雅道乏:“今儿辛苦你了！”

琴雅笑道:“爷，添人进口是喜事！”

对着琴雅的笑颜，想着绮霞的处不来，我真心觉得琴雅不错。

……

“四哥吉祥！”

早起上朝，午门外胤祺、胤祐、胤禩与我请安。

“五弟、七弟、八弟！”

乘着打招呼，我特别地打量胤禩。

胤禟轻薄绮罗是在胤禩花园，我至今不确定胤禩是否知晓我在场。对于我讨绮罗，会不会有什么不好想法？

绮罗确是为胤禟触碰了身子，我也确是夺了胤禟所爱。

眼见胤禩形色如常，我稍稍放了心。

不许胤禟娶绮罗的是宜妃，即便我不娶绮罗，绮罗也会嫁其他人。除非胤禩想绮罗死，不然就当缄默。

阿哥所的胤禟、胤?、胤祹、胤祥、胤祯一块到。请安叫起后，胤禟飞快地扫我一眼，悬即转过脸去。

我了然胤禟的伤心，却不打算退让——我已退让了两年。两年时间，胤禟未能说服宜妃同意他娶绮罗是他自己失策，与我无干。

现宜妃和母妃同意将绮罗指给我，是我和绮罗累世的缘分，我会好好待她，护她周全……

散了早朝，太子忽而叫住我问：“四弟，你看上了郭络罗家那个兔子嘴？”

什么兔子嘴？我着实愣了一下，方醒悟太子问的是绮罗，一时间颇为尴尬，含糊道：“二哥明鉴！这个宜妃娘娘托了母妃。”

太子恍然笑道：“孤说呢。”

太子没再多说，我却忍不住多想：尊贵如太子，为什么会留意到绮罗这个不得人意的庶女？甚至于还知道她的诨号。

如果不是为绮罗这个人，那就是她的姑妈宜妃——宜妃除了胤祺、胤禟两个儿子外，三个侄女嫁了我三个兄弟。

一众外戚，现就数宜妃娘家郭络罗氏风头最劲，即便赫舍里、佟佳氏、钮祜禄氏、瓜尔佳氏、拉拉氏等满洲大姓都多有不及，蒙古博尔济吉特氏更是昨日黄花。

太子觉着不妥。

太子尚如此想，那皇阿玛呢？会不会又觉得我轻率？

从后宫制衡论，把绮云指给胤禟，绮罗指给胤禩，可将郭络罗家的影响降到最小。

我实不该牵涉其中。

忠孝、忠孝，到底是忠在前，孝在后。我以为的孝悌根本禁不起细究。

踹着一肚子心事，我回到书房。换衣落座。望着架子上的汝窑梅瓶，回想绮罗那个让我一眼难耐的窈窕，我咬牙：这一个轻率，爷认了！

二月十九，观音菩萨诞生日，宫里戏台照例演出吉庆戏文。皇太后赏秀女畅音阁看戏。傍晚时候，戴铎来报：“爷，今儿落选的四名秀女已送回各家。”

我懒怠细问，只关心：“现还剩谁了？”

“回爷的话，爷旗下现还有富察家的大格格琼芳留牌。”

母妃果然踢掉了拉拉氏云煦，留下了富察。如此三年后，马奇的女儿琼英大选，再无可能指给胤祥。

暗叹一口气，却无可奈何。

没得母妃照拂的皇子，婚事这块注定吃亏，特别是胤祥跟胤祯年岁相近，一道指婚。

今儿早朝后，忽有小太监跑过来禀报：“太子爷、大爷、三爷、四爷、五爷、七爷、八爷、九爷、十爷、十二爷、十三爷、十四爷、十五爷、十六爷，皇上请太子爷和众位爷往御花园随皇上阅看秀女。”

太子左右瞧瞧，笑道：“走吧！”

京师冬季严寒，为求四季常青，御花园里栽的多是松、柏、竹等绿植，并不似常人想象的遍地奇花异草，瑶池仙境。不过现这个时节，正是桃红杏白时候，御花园里一树一树的桃花杏花，似九天上的云霞一般锦绣烂漫。

留牌的二十六个秀女，按照家世出身由高到低，六人一排，排成五排，沐浴在春光之下，身上的绸缎衣裳和珠宝首饰都闪着光，五光十色的，比四周的春花都绚烂繁华。

不过一眼我就瞧到了站在第二排第四列的绮罗，凸凹有致的胸腰似花圃里第一朵待放的牡丹花一般一支独秀，外裹的大红织金五彩刺绣袍子火一样烧净了我脑海里此起彼伏的杂念，只余下她是我的这一个念想……

“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第一排秀女踩着花盆底、挥着手绢，仪态万方地走上前来阅看。

同是郭络罗家的女儿，绮云嫡出排在第一排第三个——惠妃的两个侄女玉容、翠容之后。绮云右手三个也都是老面孔——两个荣妃的侄女，一个僖嫔的侄女。

劳师动众一个多月，最后入选的还是这拨人。

“起去。”皇阿玛抬手叫起，随口问:“你们中谁会射箭？”

绮云大步出列，响亮答应：“奴婢会！”

“绮云是一个！”皇阿玛点点头，又问：“还有人会吗？”

第一、第二位的玉容、翠容低下了头，四五六位也没言语。

宫里的女孩就没有不会骑射的，差别只在水平。都是平日姐姐妹妹不离口的好姐妹，深知彼此斤两，不答应，自然是六个人里绮云骑射最精。

不过皇阿玛现问的是会不会，没人站出来，多半是担心皇阿玛使她们当场比试，给绮云抬轿子。

皇阿玛目光转动，吩咐：“赏！”

乾清宫总管太监梁九功送上一只大红漆雕龙凤呈祥的匣子给绮云。

不必看，我都知道，匣子里是四样内造的宫花首饰和一对和合如意荷包。这是内务府为选秀预备的规制赏赐。每年都一样。东西有限，重要的是这一份体面。

“奴婢谢皇上赏！”绮云快活地接过匣子，捧在手上，环视左右，骄傲得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玉容、翠容等则不可避免地面露失望。

小太监领第一排秀女退到一边，换第二排秀女看阅。

一排六个人就数绮罗身量最高，腰细腿长，踩着花盆底走过来时，那个大似四周为风拂动的春花一般颤颤巍巍，荡人心神。

皇阿玛的眼睛瞬间落到绮罗身上。我不由自主地掐紧了腕上的数珠。

美人在骨不在皮。绮罗或许五官普通，甚至于因为不适应宫里饮食起居，脸上生了痤疮，脂粉抹得比平日更一言难尽。但后宫三千，还未曾有过绮罗这样的妖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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