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第二十七章

已经有了近珝者蔫坏征兆的黛玉虽然觉得林珝这个主意坏的一批,却还是带着点小兴奋的跟林珝完善起这个坑人计划来。

林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了，所以这笔银子肯定不会揣自己腰包里。但她们也不能就这么还给王家姑侄。

“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咱们就用二太太和凤姐儿的银子在关外买庄子，等过他个十年八年的再将庄子送给她们也就是了。”那两个庄子这几年的产出还都成了她们的辛苦费。

嘿嘿~

“行,行叭。”总感觉哪里不对的黛玉觉得这也是个稳妥办法。“我先让林义过来一趟。”

“嗯嗯。”黛玉说完,林珝就点头，手指还在空中划了半圈,“这会儿到觉得这院子虽然小了些，位置却是顶好的。”

虽然桃花源也在内院里，但离垂花门极近,她们想要在自己院里见林家人不会影响到贾家女眷们。

黛玉看了一眼屋中，虽然并不认同却没反驳林珝的话。

能这么想，也是项本事。

“……让林义过来的时候再带些银霜碳进来。各房都有定例，咱们刚来受不住京城的气候,用的也比旁人多些，自家补足了,也就不必为了这么点子小事再惹人口舌。”黛玉抬头唤了声人,见进来的是紫奈。吩咐完紫奈又问了一回泽兰几个的风寒怎么样了？

京城比扬州冷多了，一路舟车劳顿还水土不服，从扬州跟出来的几个丫头陆续得了风寒。再加上一屋子住着好几个人,极容易过了病气。

多亏了叶嬷嬷多了几分心思,将黛玉和林珝的总共八个大丫头都打乱了安排。不然像之前那般安排一病就是一屋子，姐俩个总有一个会没人使唤。

黛玉这边病的是泽兰和苏云,林珝这边病的是松兰和艾圆。如今四人吃了药就呆在自己房里，只盼着能早日痊愈出来当差呢。

紫奈回了话，又问黛玉还有旁的话捎给忠义没有。黛玉想了想刚要摇头，一旁的向嬷嬷却说道：“这府里也不是个正经养病的地方，我寻思着不妨让林义套了车来将泽兰几个都拉回林家,等养好了病再进来侍候。”

小院太小了，厢房也不大，黛玉和林珝进进出出的未尝没有过了病气的可能。

向嬷嬷知道黛玉也应该会想过这样安排，只是这些丫头跟着她一路从江南过来，原就人生地不熟，此时生病了再打发她们去旁处养病，黛玉自己就是多心多思之人，怕这般决定也会让人多思多虑或是寒了丫头们的心，这才一直不曾提起。

做为教养嬷嬷，也做为以后要跟着黛玉过后半辈子的人，这种事情就应该由她出面料理。

之前向叶两位嬷嬷就在房里，看着这小姐俩在那里说着如何‘一劳永逸’，心里都不禁莞尔。

她们是教养嬷嬷，当初被请到林家的时候也被交待过除了负责教养还要负责不叫姑娘们受委屈。可她们家的这两位姑娘却是个顶个的能耐，尤其是那个小的，一肚子鬼主意。还未到荣国府呢，就跟她们强调了一回等闲莫要出手相帮的要求。

你瞧，多难得的实战历练场呀。

“就按嬷嬷说的安排吧。”黛玉闻言微微点了两下头，对紫奈说道：“我身子弱，妹妹也小，都怕过了病气。咱们到底是客居府上，也不好太过张扬。回家去也好，让马嬷嬷请个好郎中，再好好的调养一回，将身子骨养好了再回来当差咱们也能安心些。你也跟其他留下的丫头说，且先辛苦几日，等泽兰她们大好了，叫她们犒劳你们。”

“姑娘说的哪里话，不过是咱们份内的事罢了。”紫奈笑道，“只要姑娘们都好好的，再多的差使又算得什么。”

“我自来不穿外面做的衣裳，妹妹不挑这个，我却瞧不过外面的针线手艺。再有两个来月就除夕了，今年的新衣裳还都没做呢。她们既回了咱们家，这事便交给她们了。对了，你跟泽兰说，上次她纳的那个鞋底子就极好，爹爹还夸过呢。若得闲了，再纳一双来……”

林珝：林如海会夸鞋好是因为那鞋是你送的，鞋帮子也是你绣的，好伐？

窝在叶嬷嬷怀里，林珝一边由着叶嬷嬷给她整理有些散的头发，一边听黛玉在那里‘剥削’，‘压榨’生病的丫头，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觉得黛玉浑身都在发光。

她定是想到了那几个丫头们会因此产生不安，怕她们焦急上火不能安心养病才说出这么一番话的。

不是想黑薛宝钗，但在林珝看来八面玲珑的宝钗未必能有黛玉这般心思。

伸手揉了揉眼睛，林珝玩笑似的擦了一回并不存在的滤镜，随后就被自己的动作逗得嘻嘻哈哈的乐了起来。

黛玉几人扭头看向总是会自娱自乐的林珝，也不由有些想笑。

这小孩子怎么这么逗！

……

黛玉和林珝都在长身体，别说每年都要新做衣裳鞋袜了，就是每个季度新做出来的都只能穿一阵子，所以俩人从南边带来的多是料子而不是成衣。

这些料子有一部分跟着林珝她们入了荣国府，一部分则送到了林家那边。不过泽兰她们出府养病前，黛玉还是从耳房那边的箱子里挑了些料子让她们带回去裁衣裳了。

“姑娘可瞧见大姑娘今日行事了？”是夜就寝时，叶嬷嬷不假他人亲自侍候林珝梳洗更衣，将人安置在大床上了才不紧不慢说的道：“大姑娘行事软中有硬，说话偎贴却不失大家气度，性子体贴却又带着主子的尊重，姑娘很应该多学着些才是。”

林珝刚要翻身面向床边的叶嬷嬷说话，就见叶嬷嬷拦住了她，“春夏向东，秋冬向西。快别折腾，小心被窝里那里热乎气又散了。”

这个时空的古人讲究‘侧龙卧虎仰瘫尸’，也就是说活人睡觉最好侧着睡，仰头正脸睡觉的只有尸体。而医书上又说普通人睡觉，春夏两季头朝东睡，可以迎接阳气；秋冬两季头朝西睡，能安养阴气。

做为教养嬷嬷，这也是叶嬷嬷需要教导林珝，帮助林珝养成习惯的一项。于是林珝不动了，乖乖窝在被窝里，然后悄悄的将自己的小手从被窝里伸出来，白嫩嫩的小手指探索的摸了一回，抓住叶嬷嬷放在床上的手指又还摇了两下，这才一脸俏皮的说道：“我还小呢。”

小？哪小？

我看你是人小鬼大，心眼最小。

“那姑娘跟老奴说说，你今儿那主意当真是为了大姑娘出的？”入府那天被怠慢，这几天又总是被无视。若这小丫头敢说没有报复的想法，她就敢将脑袋摘下来给她当球踢。

林珝对着叶嬷嬷眨眨眼，再眨眨眼，脸上全是‘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的小可爱模样。

就是不承认。

叶嬷嬷笑着摇头，也没打破砂锅问到底，又说了一通话，便拍着林珝哄她入睡了。等林珝睡着了才轻手轻脚的离开里间。

进出里间必要经过黛玉的外间，也因此黛玉除了特意在她的大床前放了个小巧精致的屏风外，还让人挂了一层帐幔。

晚上帐幔放下来，里面就是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白天帐幔拉开，屏风虚虚实实的将大床简单的遮挡一下，既美观也不会让人一眼望穿。

此时黛玉并未就寝，而是一身寝衣的坐在床对面的炕上，左手放了本打开的书，正就着烛光写着什么。而她身侧的窗户上则映出一道纤细的影子来。

见叶嬷嬷从里面出来，黛玉便笑着问她：“妹妹睡了？”

“睡下了。”叶嬷嬷点头，“更深露重，大姑娘也早些安歇才是。”

看一眼内室的活页门，黛玉笑着了一声，复又低头继续写信。

……

因黛玉和林珝一早起来就要去贾母那里请安用早饭，之后还要跟着三春去学堂，一直到用过午饭才会回桃花源午歇，所以黛玉便让林义这个时辰来。

林义带了两辆车过来，一车装了不少银霜碳和别的物件，一车则收拾的暖暖和和的准备将自家那几个生病的大丫头都接回府去。

人来了，不用黛玉言语，林嬷嬷就叫了紫鹃出去了。

从紫鹃来了桃花源，正房这边除了两位嬷嬷外，几乎不叫其他丫头留在跟前侍候了。紫鹃以为这是林家的规矩，到不疑有他，只是跟着其他丫头行事。

林嬷嬷和两位教养嬷嬷都非常‘器重’紫鹃，不光会教她各种规矩礼仪，做什么事情的时候还都会带着紫鹃。

不管老太太派紫鹃过来是否还有别的目的，也不管紫鹃心里真正的主子是谁，她们就是一副要将紫鹃培养成掌事大丫头的模样，将紫鹃立起来。

‘这丫头资质不错，是个能撑事的。’

‘这姑娘身上有股韧性，将来准错不了。’

在这个过程中再进行各种明显和隐晦的洗/脑，时间一长不怕紫鹃养不熟。若是这般还养不熟，她们也有的是手段在不伤情份的情况下，料理了她。

所以说了，像是什么冷落呀，监视呀，这种方法真的太低级了。一个不好就将原本挺好的人给推远了，推离心了。

如今这般...刚刚好。

林义送进来的东西，除了碳外，还有一些吃食玩物，林嬷嬷带着紫鹃整理这些的时候，还手把手的教紫鹃怎么写流水小帐。“我老了，也跟不得姑娘们几年了。这种帐不比旁的帐，最是琐碎的紧，好姑娘，用些心，也叫老婆子多受用几日……”

紫鹃很努力，这些日子都已经开始学认字了。听了林嬷嬷这话，就更将林义过来的事抛到脑后了。

反正林家的管事媳妇们隔个两三天就会进府请安，再送些东西过来，这种事情见多了，也就不稀奇了。

认认真真跟着林嬷嬷做事的紫鹃，压根就没想到今天林义过来可不是单独的送碳请安那么简单。

黛玉和林珝自认她们为了外家操碎了一颗心，可林义却在听到两人的吩咐时，瞬间目瞪口呆了。

林义一脸恍惚的接了差事，带着人去跟踪盯梢周瑞和旺儿时还一肚子费解呢。

荣国府的风水真特么凶残，嫁到家里的太太奶奶放利子钱，刚到他们家小住的表姑娘都想到了骗贷……

~

“真是了不得了！”乾元帝看完叶嬷嬷送出来的消息，脑子里都是没有御案高的小人一脸蔫坏说骗贷的样子。摇了摇头，好气又好笑的骂道：“比她老子小时候还混蛋。”

真真是个小混球。

菜来也觉得这位没有御案高的小郡主确实淘气了些，笑着附和了几句，又小声提醒当今今日已是十五，应该去皇后宫里合寝了。

乾元帝闻言略微有些扫兴，让莱来将叶嬷嬷的信收起来，这才站起身，一边由着宫人给他整理袍子，一边对莱来说了句：“再有半月就是寒衣节了，义忠那里也该添把土了。”

莱来闻言便明白了乾元帝是想要让林珝去给义忠亲王上坟烧寒衣，可是，“小郡主已经记事了，如此一来怕是...宁国府的秦氏，”

“哼！”乾元帝冷哼一声，直接越过莱来出了暖阁。

莱来见状连忙跟上，眼瞧着就要追上乾元帝时还给自己了两巴扇。

力度不大，声音到是挺响的那种打法。

莱来算是知道无论过去多久，当今陛下都对荣国府那位蓉大奶奶喜欢不起来。

啧，你再不承认，这满京城的达官显贵谁还不知道荣国府的宗妇是义忠亲王的外室女呀。

╮(╯▽╰)╭

金陵，薛家。

薛家管事一脸惊慌的跑进来，见自家奶奶和姑娘正在房里说话也顾不上行礼便将外面的事说与她们母女知晓。

“出事了，大爷被人打了。”

“什么？”

“哥哥怎么样？人还好吗？”

薛姨妈和宝钗刚刚还在商量给京城的年礼，见管事进来时神色不对，便知定是出事了，原以为是哪处铺子出了事，不想却是她薛家的继承人薛蟠出事了。

“大爷在街上买了个丫头，谁料那货竟一人卖两家，那买主是个没眼色的非要跟大爷争，大爷火气上头就让人动了手。不知从哪跳出来一伙贼人，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顿拳头脚踢。小厮已将大爷送到附近的医馆……”

薛姨妈脸色苍白的唤那小厮进来问话，“好叫太太知道，大爷额头破了个窟窿，还断了两根肋骨……郎中说大爷并未伤及肺腑。”

听了自家哥哥的情况宝钗不由松了一口气，虽心里着急还是问了小厮一回那些人当真没有留下半点线索吗？

小厮就等着有人问他呢，见宝钗问了，一股脑的将当时的事情倒了出来。

“那群人不光打了咱们大爷，还打了原先那个买主，打架时还一直护着那个丫头。小的还听那个领头的人叫那拐子‘老大’……”

拐子，老大，小丫头，货卖两家...他们这是钻了人家的套子呀。

听小厮这么一说，薛姨妈母女脑子里都对这个事有了一个浅浅的定性。

“阿弥陀佛！”宝钗双手合十的念了一句佛，随即才沉着稳重的分派起事来。

一边让人赶了马车去接薛蟠回府，一边去府衙报案，一边又叫了薛蟠房中下人过来好一番吩咐，最后又派人去厨房炖补品，转头再派了府里得用的管事去那拐子父女落脚的地方打听消息。回身见薛姨妈还坐在那里抹眼泪，宝钗不由又安抚了一通她老娘。

“幸亏这些人在外面闹将开来了，若是将人带回家里，再来个里应外合，别说哥哥会受伤，怕是咱们一家三口都性命难保。”

被宝钗劝了一回，薛姨妈也好受了许多，最后还顺着宝钗的话总结道：“所以我才说，外面买来的不知根底不如家生子妥帖。”

宝钗：“妈这话跟我说不着，您老还是多劝劝哥哥吧。”

但愿经了这次的事，她哥哥能有些长进。

……

“老爷，……那拐子已经送到了府衙，府衙的张捕头承诺三天之内就能撬开拐子的嘴，定能找到其他被拐稚童下落。”林信来到书房，先是恭敬的对林如海行了一礼，随即将这次的差事交待了一回，“只是，只是您说的那位姑娘，小的擅自做主又将人带回来了。”

“没找到那个甄封氏？”林如海将黛玉的信放下，一边起身去书架上取书，一边问林信。

那女人离开时交待了他许多事，派人去金陵守着薛家子再扮成拐子同伙抢人就是其中一件。其他的事情都没出差错，按理来说这件也不应该有差错才是。

“找到了。按老爷说的线索找去，极为顺利就找到了甄封氏。小的打听了一回她家确实丢了个闺女，夫家也确实姓甄，曾住苏州外……只是她们母女相认后，那甄封氏便去了。小的找了郎中来瞧，那郎中说若一时找不到人，许是这甄封氏还能再活两年。如今人找到了，心里这口气就泄了。”

林如海：“……”

这结果多少有些始料未及，他都不知道那女人听了这个消息会是什么表情了。

“先将人安置在府里吧。”林如海轻叹了一回，也能明白甄封氏是怎么回事。“对了，贾雨村那里如何了？”

林信笑了一下，回道：“贾雨村得了消息便急着进京中活动，不想雇了艘烂船，行了不过十来里船便沉了。好在人事，已经被‘路人’救了上来。这会儿又转回了扬州。”此时怕是正窝在扬州的客栈里治疗风寒呢。

“那就好。”

林如海刚满意的点了一回头，就听到林礼来报。

“老爷，贾先生求见！”

终于来了。

“请贾先生花厅小坐，就说我这里有事，请他稍等片刻。”林如海心忖了一声，便吩咐道：“好茶好水，不可怠慢了。”

“小的明白。”林礼应声退下，林信看了一眼他家老爷，朝门口退了几步便老实的等着他家老爷吩咐了。

林如海已经通过甄士隐那条线细细的打听了一回贾雨村，这就是个一脸道貌岸然的真小人。

真小人好呀，有些事情就应该小人去做。不过知遇之恩，提携之情...还拿捏不了一个真小人。

又在书房给黛玉写了一封回信。信中又询问了一回林珝的情况，交待黛玉照顾好自己和妹妹后，林如海又找了几本书准备给黛玉自学，这才不紧不慢的去花厅见贾雨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