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然：你愿意和我一起玩游戏吗？

：嗯。

然：我以为你会拒绝。

：不会。

因为出乎意料,樊星然倒是沉默了片刻。

一般来说被人安利某些东西，如果不感兴趣都会有抵触情绪，所以樊星然很少会去安利什么。

安利本来不应该是这么容易的事。

空格的性格,可能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好。

然：那你先下载。

：好了。

然：？

然：你下载过吗？

：没有。

难道是网速超快？可安装也需要时间啊？

难道是在看到他的截图的时候就开始下载了吗？

樊星然打开了自己的游戏,看到自己的好友列表里,亮起了一个白色的头像。

在花花绿绿的一堆华丽的界面上，素白色的头像在一堆百态的头像里,反而显得突兀了起来。

樊星然点开了空格的头像,看到的是一个完全崭新的页面。

大概是……真的第一次注册这个游戏，甚至还在过新手教程。

不过……

樊星然注意到了空格的性别一栏。

是男性。

樊星然第一次接触到这么具体的关于空格的性别信息，虽然以前一直都对空格的性别有大致的猜测,但是没想到他猜的是对的。

空格是男性。

一直以来和空格聊天,樊星然在字里行间之中，默认感觉到的是男性。

当空格从新手教程里出来的时候,樊星然决定还是问一问。

然：一直以来都没有问过你。

然：你是男的吗？

：神没有性别。

樊星然对这个回答，倒是没有多少意外,空格的确是有点神秘主义,大概是不想让人知道。

：但是按照人类的标准划分,我属于男性。

樊星然眨了下眼睛，所以空格在说性别之前,先暗戳戳的给自己加个设定吗？有些好笑。

不意外。

但是在真的知道是个男性的时候,樊星然也没有抵触。

自己是同性恋吗？

虽然樊星然给不出这个答案，但是如果网恋对象是空格，即便是男性他也不介意。

然：新手教程看懂了吗？

：我会了。

然：？

：我会玩了。

樊星然想着，是新手教程看懂了吗？

然：那先开一局。

樊星然开了游戏。

要开语音吗？

如果是玩游戏的话，开语音很正常吧，他可以进行简单的新手教学。

樊星然准备打开语音的时候,却看到空格开始正确的行动了。

是游戏内的新手教程做的还不错的缘故吗？

本来想打开语音的樊星然没有开，本身他打游戏就不是爱吵吵嚷嚷的性子，在曾经和舍友一起玩的时候整个宿舍骂到飞起的时候，他依旧保持安静。

第一局的时候，樊星然能查看到空格呆滞的动作，显然是在试探和探索。

第二局，樊星然就已经看到了突然就开始熟练起来的操作水平。

樊星然很诧异。

在开到第三局的时候，樊星然就见证了一场什么叫做堪比电脑操作的个人秀。

空格的反应能力简直精确到可怕，各种完全想象不到的操作层出不穷，甚至预判都极其精准。

就像是掌控着整个游戏内队友和队友所有思维的走向的神一样。

第三局游戏过后，樊星然呆愣愣的看着结算界面空格mvp。

然：你是职业的吗？

：第一次玩。

然：那是玩过其他类型的游戏吗？

：没有。

然：你这种技术，骗我没有意义吧？

：神不会说谎。

樊星然揉了揉眉间，现在他都开始觉得这句‘神不会说谎’是不是其实是敷衍的说法了。

但是如果空格不想说，樊星然也不想追问。

然：打的很帅。

：你喜欢吗？

樊星然一愣。

然：被带飞的感觉挺好的。

一直以来都是樊星然努力在带飞队友，即便是假期也有抽出时间悄悄练习。

这一局他也是打算带飞，没想到却被反秀了一脸，让樊星然为自己开局之前的自满脸红。

：以后我可以经常和你玩。

然：你这种天赋可以打职业了吧。

这么有天赋的话，年纪应该不大吧？电竞选手的年纪往往都比较小，果然空格应该还是个孩子吧。

：我只为了你玩。

樊星然一愣。

樊星然看着空格的话，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脸颊。

有些热热的。

樊星然对自己有些无奈，如果对面真是个孩子，那他这窘迫就来的很尴尬了。

然：知道了。

：你拿到我给你寄的东西了吗？

樊星然一愣。

寄的东西？

突然，樊星然的手机响了起来。

樊星然立刻接了电话，一边放免提，一边给空格回消息。

“你好，樊星然，我是快递驿站的，上次你在我门口收了一个快递你记得不？”有些熟悉的声音，樊星然想起了是当时给他迷梦新生的快递小哥。

“怎么了？”樊星然问道。

“今天过年，我没上班，有人给我打电话，说有人在驿站门口放了个狗。”快递小哥说道。

樊星然茫然：“狗？”

“嗯，小奶狗，说是从早上就放在那里了，一整天了，太冷了，晚上这么冻，一晚上估计得冻死，旁边看到的人给我打电话的，我让他给我拍个照，那狗脖子上，就栓了个盒子，写的你的手机号。”

樊星然猛然跳起，看空格发来的消息。

：我早上就放到原来的地方了，没人联系你吗？

然：是什么？

：冥府门犬。

冥府门犬？犬？真的是条狗？

“我现在马上去取。”樊星然立刻和快递小哥道。

然：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如果真的是小奶狗，在外面冻了一天真的会死的。

樊星然一边穿衣服，一边发消息，想到自己这个语气可能有点指责的意味，而听人说现在小奶狗的状况应该还可以，立刻补了一句。

然：我现在去取。

：好。

冥府门犬，冥府门犬。

樊星然下楼就开始朝着小区外跑去。

怎么突然送了他一条狗？

还取这么奇怪的名字。

他现在连自己都养的很困难，他要养条狗吗？

已经快到晚饭的时间了，冬天虽然黑的早，却比之前两天要好些。

偏黑的天色下，温度也在降低，远远的，樊星然看到了在远处的门口，蹲着一条小奶狗。

安静的坐在门口，后腿坐卧，前腿直立，身姿挺拔，遥望四周。

很帅气的坐姿，奈何太小。

一旁路过的人还忍不住对着它拍照。

樊星然跑到了小狗的附近，在雪地里跑步比在平地要困难多了，这么几步路樊星然已经开始出汗。

大口大口的喘气，空气中的白雾不断的四散，樊星然陡然发现自己出来的太快居然忘记了带口罩。

正在拍摄小狗的女生也疑惑的看向他，樊星然注意到女生此时的对准他的手机摄像头，下意识的低头用衣-领半遮住了自己的脸，移开眼神，不和女生对视。

目光放在了在不远处快递驿站门口的小奶狗身上。

小奶狗似有所觉，也同样的同他对视。

尖尖的耳朵，两道白眉。

睿智的蓝色眼睛直勾勾的看向樊星然。

这是……

哈士奇？

樊星然微微睁圆眼睛。

它看上去太小了，短手短脚，身-体粗圆，看上去甚至都还没断奶。

但是在看到他之后，就像是真的认得他是收货人一样，屁颠屁颠的摇着尾巴朝着他跑来，在原本平整的雪地上留下一串小小的梅花脚印。

站在樊星然的面前，小哈士奇直立起上半身，露出他的脖子。

脖子上挂着一个小纸箱子，特别小，只有半个手掌大，可对哈士奇幼崽来说有点大了。

看上去就像是为了不压到小纸盒子，小哈士奇才会一直高高的仰着头。

樊星然半蹲下来，在盒子上面看到了清晰的写着的他的电话号码。

看着精气神十足的哈士奇，不确定的道：“冥府门犬？”

小哈士奇支支吾吾的转了个圈。

樊星然：“……”

“它是你的狗吗？它在这里好久了。”女生主动和樊星然搭话。

樊星然用双手托起小狗崽的身-体举了起来，原本以为在外面冻了一整天小狗崽的身上应该会很冰凉，但是一反常态的却暖烘烘的。

除了脚垫和皮毛表层微凉之外，它本身就像是个小火炉。

樊星然有些担心……

不会是发烧了才会这么热吧。

“是您打电话通知的吗？真的很感谢您。”樊星然道。

“不知道啊，只是我看它很可爱所以在这拍个照。”

樊星然礼貌的和对方说了两句话后道别，目送女生离开后才转身走。

樊星然将小狗崽放到自己的怀里，小狗崽十分乖巧的蜷缩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热烘烘的，甚至烤热了樊星然的体温。

樊星然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现在并不适合养狗。

周启雄的老房子本来就很小，哈士奇又属于中型犬，未来长大了租房肯定是不够活动的，况且小狗崽的成长速度惊人。

他没有必要在丰守市再重新租一间房子，他本来就不会再这里久呆。

况且……

樊星然也没有做好照顾另外一个小生命的准备。

小狗崽的脑袋蹭着他的力道，让樊星然有些心烦意乱。

在回去的路上，樊星然拿出手机，手指在寒冷的空气中逐渐丢失温度。

然：我现在恐怕没办法养狗。

然：我很感谢你能送我礼物，可是现在养狗对我来说是一种负担。

：不想要，就丢掉它。

樊星然的脚步陡然停了下来。

然：我不确定我现在的理解是不是正确，你是在威胁我吗？

然：用一条生命？

樊星然只是想沟通一下，看看能不能把这只小狗崽还回去。

可空格轻飘飘的对生命漠视的语言，却让樊星然迟疑了。

：它不会死。

然：你是说会有人领养它吗？

还是说他现在只要丢掉，就会有人来带走小狗崽？或者现在空格就在附近看着？

：冥府门犬并不属于你的世界，失去了我和你的连结赋予的存在之后，它会回到我的世界来。

樊星然揣测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大概是‘如果丢掉了他会来捡走’。

并不是对生命漠视，而是有后续措施。

樊星然送了口气。

然：你可以来接走它吗？或者我放在一个地方你去取。

：这是我对你的保护措施，你收下。

：它不会很难养。

樊星然叹了口气。

他现在也很无措。

他总不能说，就这么一个小狗崽，能怎么保护他吧。

不是取了个厉害的名字小狗崽就可以变得厉害了啊。

况且还是只哈士奇。

就算樊星然对养狗并没有什么研究，但是哈士奇的威名他还是听说过的。

然：我没有做好养宠物的准备。

：没有那么多需要去做准备的事，人类瞻前顾后的性格是因为没有足够的生命，当你和我连结时这样的担忧就应该不复存在了。

樊星然深深的叹了口气。

又是完全说不通的对话。

突然之间，樊星然感觉到一直安静的在他怀里呆着的小狗崽动了动，小爪子似乎在扒拉他的衣服。

那种轻轻动弹的，又不会太调皮的动作，樊星然突然鬼使神差的冒出了个奇怪的想法。

这小狗崽本来就是属于他的。

这也太奇怪了。

他居然真的觉得这刚刚见面的小狗崽对他有特殊的亲昵感。

支支吾吾的小狗崽的叫声，似乎是因为樊星然烦躁的想要放弃他的心情而焦急委屈。

樊星然短暂的心软了一下。

而对自己有清晰的自我认知的樊星然，确定当自己在心软的时候，就已经没办法完全送回去了。

难道真的就要像空格说的一样，不要准备太多，而是直接接受吗？

走在路上的樊星然，最终还是拨打了一个电话。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周老师三个字，手机响了很多下，樊星然也逐渐的有放弃的意思。

“喂？樊星然吗？”周老师接通了，温和的声音立刻从电话那头传来。

“老师……新年快乐。”樊星然道。

“新年快乐啊，过年过的还好吗？”周老师笑道。

樊星然的声线微微柔和了些许：“嗯，还好。”

“你是打电话来拜年的吗？一会儿老师给你发个压岁钱红包？”周老师带着笑音，他那边的背景音很嘈杂，似乎有人在家里做客。

“我打扰到您了吗？”樊星然问道。

周老师却道：“打个电话的时间还是有的，你打电话给我肯定是有事吧？”

樊星然用一只手托了托小狗崽，发现小狗崽也在努力的攀附着他，似乎在试图减轻重量，看来有些笨。

樊星然抿唇，直截了当的道：“我，得到了一只狗，我不知道要不要养。”

“可以啊，养个宠物对心情很好的，老师支持你。”

周启雄没有任何思考的支持，完全出乎樊星然的意料之外。

“可是现在我租住的是您的房子。”樊星然提醒着。

“没关系，以你的性格，我相信你会好好教育它。”

樊星然的脚步越来越慢。

“想做什么就做，老师很支持你，你本来就不是会做太逾越的事情的学生。”周老师温和的声线，安抚了樊星然的踌躇，“要好好照顾你的新伙伴。”

樊星然垂眸：“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周启雄问了问樊星然的近况，他的精神状态，聊了聊日常。

直到挂断了电话，樊星然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的走回了自己租屋的楼道门口。

“总之，先带你回家吧。”樊星然安慰着自己，夹杂着无奈的叹息。

仿佛就是真的听懂了他的声音，小奶狗的支支吾吾了一声，没有那么委委屈屈的模样了。

樊星然回到了家，拉开衣服拉链，将小狗崽放在了地面上。

小狗崽却并没有四处观察巡视场地，而是高高的仰着头看樊星然。

樊星然这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还没取下来他脖子上挂着的小盒子。

小盒子是用绳子挂上的，可以随便摘下来。

樊星然有些意外，原本以为是拴在上面的，这小狗崽根本就没有过要把这个东西取下来的行为吗？

将小盒子放在桌面上，樊星然四处看了看，找来了塑料袋和他的衣服放在最靠近暖气的地面上，勉强算是给小狗崽暂时睡觉的地方。

“在这里睡觉。”樊星然偏过头对小狗崽说。

小狗崽翘着小尾巴就四处嗅了嗅，乖巧的趴在了衣服上。

樊星然有些惊讶。

是已经被训练过了吗？才这么点？

带着试探的心思，樊星然起身，找了几张卫生纸堆叠起来，对小狗崽道：“冥府门犬，过来。”

小狗崽立刻坐起身，跟在了的樊星然的身后。

樊星然指了指地面上的纸张：“如果要上厕所，在这里。”

小狗崽望他，樊星然也看小狗崽。

樊星然揉了揉眉间，不然等小狗崽先上个厕所之后，他在把带着气味的东西放在这里做引导吧。

樊星然回到了沙发上，小狗崽立刻就跑到衣服上窝下，两只蓝色的眼睛时不时的瞅樊星然一眼。

这么乖巧不闹腾的机灵样子，倒是有那么点看门犬的意思。

樊星然有些无奈，事发的太突然了。

现在是过年，丰守市的街道上没有开门的店面，更不要说是宠物用品专卖店了。

樊星然有些迟疑。

手指点了点手机，最终比起找空格，樊星然反而是找了张乐乐。

然：你知道现在哪里可以买到羊奶粉或者狗粮吗？

樊星然看着小狗崽，不是很确定现在小狗崽的乳牙能不能咬得动狗粮。

乐天派：你要那玩意干嘛？

然：我这里有一条小狗。

乐天派：狗？啥狗，我看看？

樊星然给小狗崽拍了个照片。

乐天派：我去，可爱，是哈士奇吧，拆家小能手！

乐天派：你要养这玩意？这玩意得看别人养才有意思。

乐天派：以后我看你肯定特别有意思。

樊星然哭笑不得。

乐天派：你等等我群里问问。

突然在樊星然的提示里，出现了乐天派的消息，可是不是发给他的，而是小区业主群。

这是之前樊星然去办理租房登记和暂住证的时候，物业让他加的群。

樊星然没想到是这么简单粗-暴的方法，但是让他直接在群里发消息，樊星然没做过。

乐天派：有没有家里有羊奶粉和多余的狗粮的，狗没吃的了。

乐天派：[图片]

睿智的蓝色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摄像头，拍摄的倒是英姿飒爽，却因为是小狗崽变成了可爱，很上相。

樊星然有些担心，这样能不能找到。

然而群里的热心人却发了一个群友的名片。

9-1：加这个人，专门卖宠物用品的。

乐天派：谢谢！！！

乐天派：[红包]

樊星然看着群消息，呆滞了好一会儿。

只需要这样？

乐天派：我牛不牛？

樊星然：谢谢，我来加就好。

乐天派：现在我去你那儿玩玩狗呗？

樊星然：等到明天吧，我现在打算出门去买，它今天没的吃。

乐天派：我送你？老爸车在家呢。

樊星然抿唇。

张乐乐帮助他，好像变成了一种习以为常的，甚至不需要多说什么的行为。

只是樊星然却并不能心安理得的总是接受张乐乐的好意。

然：没关系，我多加点钱，让他们送来就好。

乐天派：富哥抱抱腿。

樊星然挑眉，忍俊不禁。

樊星然加了账号。

按照节假日三倍的钱付费，购买了羊奶粉、狗粮、狗窝等一系列宠物用品。

而给了足够的钱，再加上足够多的配送费，对方还是愿意上门的。

樊星然弯腰，摸了摸小狗崽的肚皮，却很难判断现在小狗崽饿不饿。

因为摸起来……

韧性十足。

像是在抚摸一块经常被锻炼的非常紧实的肌肉。

狗肚子……摸起来是这种手感吗？樊星然很怀疑。

樊星然趁着人来没来的机会，打开了小狗崽带来的盒子。

里面装着的……是一条手链。

普通的红绳编织成的手链，在最下方则是吊着两个吊坠，分别是两个狗头。

和可爱的小狗崽不一样的，狰狞的露出獠牙，如同恶狗一样的吊坠。

好独特的审美。

在初中高中的时候，见到过同学喜欢带这样的东西。

樊星然想着。

将小狗崽和手链一起拍照发给了空格。

：拿到就行。

：手链随身带着。

樊星然觉得这个审美还是有点过于幼稚了，已经在思考着应该怎么说才比较不生疏又能正常抵赖掉。

：手链是冥府门犬的头，我将冥府门犬分成了三份，一份守家，一个头用来在危险的时候召唤冥府门犬，一个头是在危机的时候用来给你抵命的。

樊星然：“……”

：我认为这样设置足以抵挡人类的大部分伤害了，或许你有更好的方法，我可以参考下。

樊星然：“……”

然：你为什么要拆人家的头？三个头不好吗？

：人类世界不存在三头狗，会让人恐惧的。

樊星然揉了揉眉间。

所以空格是很清楚的知道，世界上没有三头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