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6章

虽然丰守市是个小城市，可外卖、快递倒也通畅，会比一直出门采购要方便。

樊星然还在感冒中，在出门后准备将手中的现金存到卡里一部分。

他现在全身上下可以动用的钱只剩不到千元。

他可以随时问家里要，家里也不会拒绝。

可樊星然不准备这么做。

不是为了送礼，也不是生活必须的费用，更何况他还是逃到了这里。

他没脸回头问家里要钱。

从温暖的自动存取款机房里出来，骤然吸入了冰冷的空气，未好全的喉咙立刻被刺-激到，连续咳嗽了好几下。

看着白色的烟气飘散，樊星然眯了下眼睛，重新带好口罩，将衣-领往上提了提。

去了小区菜店买了些蔬菜，提着五公斤的米上楼，回家放下东西，骨节都在隐隐作痛。

但是好在没有刚感冒时那样难受，稍微休息就能恢复气力。

将东西全部归置好，樊星然回头看到了放在一旁已经洗好了的炖鸡汤的锅。

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归还东西，本来就很不好受的感冒，不能带给别人。

樊星然在感冒最严重之后恢复了不少气力，可以自己做饭，现在也可以点外卖了。

老房子内的老旧的抽油烟机没办法抽走所有的油烟，樊星然做饭总是不得不打开厨房的窗户，关闭了通往客厅的门，可即便如此也无法避免厨房内残留油烟味。

往往会保持身上干爽的樊星然，却因为身-体疲倦偷懒不更换新的衣服。

手机放在一边，安静的吃饭，洗碗，再将一切东西归为原位。

樊星然打开手机下载招聘app。

现在手头的千元，节约一点或许可以有一个月的适应时间，却不能再久了。

很可惜，虽然外卖和快递通畅，却不代表在这个小城市里会有足够的岗位可以支撑起这一片地区的app。

在这里应该如何找工作？樊星然陷入了茫然。

短时间能赚到钱的网络兼职显然不太多。

定位到其他的城市想要找一些网络兼职，然而看了一圈下来，花里胡哨的职位介绍一个一个在樊星然的眼中，都变成了大写的‘骗子’。

樊星然咳嗽了两声，抽了张纸擦了擦鼻子，有些无奈。

骗子……

樊星然脑海中闪过名字是空格的奇怪网友。

拿出了自己带来的笔记本电脑，电脑打开的时候，看着上面的图标，樊星然愣了下。

好几个游戏的图标明晃晃的躺在他的电脑屏幕上。

樊星然并没有玩网游的习惯，却不是不会玩。

玩一些当下大热的游戏，会更有利于混入同龄人的话题中，父亲樊衡是这么教他的，也因此他照做了。

父亲是对的。

因为顶配的游戏本和游戏，让他在大学宿舍里很容易和舍友打成一片，总是会有舍友想要更好的游戏体验，缠着他想玩他的电脑。

樊星然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然而笑意转瞬即逝。

现在不会有人再这么做了。

樊星然无视了这些花花绿绿的图标，直接点进了招聘网站，建立自己的简历。

他大学没毕业，却是知名大学，虽然还是休学状态。

父亲樊衡给他的精英教育，到底是给了他不少的技能，也许能有用。

将修改好的简历放在了网上，却没有对真的能找到工作抱有期待。

樊星然打开了神陨论坛。

神陨论坛最先开始是因为神陨之地而创建起来的，但是逐渐的这也成为了丰守市的攻略所在地。

神陨是作为现代的具有神秘色彩的景点，被吸引到这个论坛里的人遍布各行各业，从好奇路人到高级学者应有尽有，逐渐的从最开始的神秘爱好者，发展为一个多元化的论坛。

其中也有不少丰守市本地人浏览。

樊星然打算在这里发布寻求短期工作的帖子，或者找到可以再丰守市找工作的方法也行。

樊星然发送了帖子，随意的浏览着，等待回复。

突然想到了自己进入神陨之地的事。

思考后，樊星然发送了第二个帖子。

《我在进入神陨之地后，看不到人、灯光、马路、现代设施，被隔离了。》

樊星然只是想知道会不会有人和他有一样的经历。

那种……

和全世界隔离的经历。

正在浏览其他帖子，等待工作贴被回复的樊星然，却突然收到了很多提示。

点开看，却发现一条一条不断刷新的回帖。

可不是工作贴，而是第二条帖。

这个帖子像是直接点燃了神陨论坛的氛围一样，不少人涌入了他的帖子中，对他的经历非常的感兴趣。

看着一堆只有询问，甚至有提出质疑，不断刷新的信息，而樊星然的询问工作的主要帖子却很快沉底。

樊星然叹了口气。

当时差点死在神陨之地的经历，让他多少对神陨之地有些阴影，并不想详细的去讨论临死的场景。

樊星然关掉了论坛。

或许……他可能要再麻烦一下张阿姨了，她或许可以给他指指路。

莫名的，樊星然又想到了空格。

那个从附近的人加过来的奇怪的人，他也是丰守市的人吗？

从聊天的内容上看，不太像游客。

不知道那之后报警了没有。

他真的发现自己被骗了，心情会不会更差。

樊星然打开了空格的聊天框，想要试图发点什么。

然：报警了吗？

樊星然信息发出去，却突然感觉消息干巴巴，语气太过生硬了，正打算撤回，对面已经秒回了消息。

：没有。

好快。

这个速度几乎是秒回。

会秒回的人的性格有很多，是很在意消息的类型，还是重度手机使用者？

否则这么快的消息回复速度……

空格没有报警。

樊星然也很清楚，报警了这个钱也大概率是拿不回来的。

思索着，樊星然有些无奈。

然而，下一秒，从对面突然发来了一个转账。

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元的转账数目，樊星然看到一愣。

：这是这个月的返还，先给你。

樊星然看着这钱，愣了下。

然：是那个诈骗你的人给你返还的部分吗？

：是。

樊星然没想到四十五万多的金额，对方居然真的按照承诺的返还了一个月的部分。

然：这些钱你保留好，不要再付给对方了。

然：他现在给你返还，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再给他更多的钱。

樊星然思索着，大概对方把空格当成有钱冤大头了，打算放长线钓大鱼。

毕竟是一个连试探都没试探直接付出四十五万多的人。

：契约中没有再付钱给他的选项。

樊星然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间。

感觉空格大概率是个年龄不大的孩子。

然：但是他可以再和你签订新的契约啊，他是一个邪恶的人，他在利用契约想要再套取你更多的钱。

：不会再给了。

樊星然松了口气。

中二语沟通方式成功了。

然：以后问你要钱的都是邪恶的人。

：我可以分辨。

樊星然：“……”

如果可以分辨怎么会给钱……

然：反正记住了，不要再给了，谁都别给。

：好。

然：这些钱你拿着吧，去做点想做的事。

樊星然依稀之间，仿佛在面对的是一个正处于叛逆期，中二病十足的少年，多少是有着几分耐心的。

：我不需要钱。

然：你没有想要的东西吗？

：钱只对人类有意义，在我这里只是数字、纸张、概念，是无用之物。

樊星然的手指敲了敲桌面。

对八-九万无动于衷的青少年？

道德心让他无法收下这笔馈赠吗？

还是说空格的家里实际上很有钱，这些钱不放在眼里？

然：那你为什么要给别人，签契约，拿到更多的钱呢？

如果不需要钱，这么做就没有意义。

：因为你需要。

：对人类而言，钱至关重要。

：我不能凭空变出钱来，会在影响规则，只能用这种方法。

樊星然揉了揉眉间，他难道真的觉得他能变出钱来吗？

然：可是我为什么要你给我钱呢？

：从你将最后的生命奉献给我时，你选择了我，而我选中你，自愿与你相连，自此之后，负责你的人生，是我的责任。

樊星然看着这几句话，发了好一会儿呆。

什么意思？

相连什么？

樊星然皱着眉头翻看到之前的消息，反反复复的看了个来回。

他好像隐约理解了空格的逻辑。

是说自己把所有的钱给了空格，让他好好活着，在空格的眼里，是说自己把生命给他了？

“真是……很厉害的思维。”樊星然都忍不住赞叹。

看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拐来拐去的话语，难道是因为害羞，所以用这种方式来掩饰他的心情？

会吗？

也不是不可能。

就像是个巧合和意外一样。

当时樊星然是真的以为自己会死，脑袋混沌之间这么做的行为，带来了很奇怪的后果。

带着几分好笑的心情，樊星然再次发送了消息。

然：负责就是给我钱吗？

：我会参与你未来所有的人生，直到我消失为止。

消失？

是说提前给未来失去兴趣做铺垫，还是说……还没有放弃死亡？

然：你的意思是想和我做朋友吗？

：对于现在的你而言最亲密的关系是朋友吗？

樊星然一愣。

在提到朋友两个字的时候，脑海中突然闪过的某些碎片，樊星然的情绪起了几分微妙的波动。

然：朋友是很重要的人。

：那我是你的朋友。

樊星然沉默了很久。

然：你是想做我亲密的人吗？

：我是你最亲密的人，我需要成为于你而言最亲密的关系。

最亲密的关系……

这个人，是缺爱吗？所以在网络上寻找认同感？

樊星然想着，却无法做出一个准确的结论。

上划了聊天记录，接收了那笔转账。

看着躺在钱包里的余额，心情有些复杂。

他因为要没钱了，想要工作赚钱的时候，钱又回来了。

将近九万的钱，是相当可观的数目。

来到丰守市只是一时的逃避，他还会再回去继续学业。

八-九万足够他这段时间的休息了。

他可从没有想过，要在丰守市交一个朋友。

更想不到这个朋友，拿走了他的钱，还试图给他钱。

真是奇怪的体验。

樊星然在给空格发送了一条消息：谢谢。

空格回了一条：应该的。

这个人居然还真的就接受了他客套的谢谢……

樊星然看着手机息屏，叹了口气。

头疼……

咳嗽了几声，关闭了电脑，躺在了沙发上，闭上双眼。

“不端正的坐姿，会影响到他人对你的印象和评价。”

樊衡的声音仿佛出现在樊星然的耳边，严肃至极的父亲仿佛站在面前正在训斥他。

樊星然的身-体不自觉的僵硬了起来。

微微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中是不那么明亮的空间，是陌生的地方。

“可是这里只有我。”

樊星然喃喃。

樊衡不在这里。

没有人会提醒他要注意形象。

他一个人，在属于他的租屋里，没有任何视线。

他很安全。

樊星然重新放松了身-体。

感冒带来的疲倦感，让樊星然的大脑昏昏沉沉的，将睡未睡。

在样式老旧的沙发上，青年的手指握着手机放在胸口，略长的碎发垂落在抱枕上。

眉头蹙起，透出几分稚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