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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的工作暂时结束,寒假来临,秦一隅在南乙家过了年,大年初一的深夜,他忽然对南乙说:“咱们去西伯利亚吧。”

就这样,2月18日,南乙陪着他,第一次来了一场毫无计划和准备的旅行。这场出走不仅来得突然,连交通方式都是他始料未及的——火车。全世界最长的西伯利亚大铁路。

秦一隅背了把木吉他,牵着他的手,就这样离开了。

即使不算境内的部分,要坐完这趟列车也需要七天七夜。像这样效率低下的出行方式几乎是南乙不会考虑的,但真的登上去,和秦一隅待在一块儿,他才发现,原来有那么美的列车。

第一天的下午秦一隅就和同车厢的俄罗斯旅客打成一片,他弹着吉他,和一群喝伏特加喝到脸通红的俄罗斯男人一起唱喀秋莎。一开始,南乙很不适应这种热情的社交氛围,但后来也加入其中,为他们吹口琴。

晚上,秦一隅喝了不少别人塞过来的伏特加,醉醺醺地揽住南乙回到他们的双人包,关上门,一起挤在下铺,热烘烘地用鼻梁拱他的脸,搂住他接吻,接到两个人都喘不上气。

他用新学的俄语逗南乙,叫他“亲爱的”、“甜心”和“我的小兔子”,用唇钉磨他的耳朵,弄得南乙招架不住,只能把他摁在床上亲,堵住他的嘴。

每当南乙对他说“闭嘴”,他就笑,一双眼醉得发亮,小声说俄语里的“不”,连续好几遍。这是个单音节,从鼻腔发出黏糊糊的类似“涅”的声音,被他念出来简直就是撒娇。

几天下来,他们俩竟然能听懂不少,也认识了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他们一起在火车上聊天,玩游戏,甚至写歌。

“你们是来旅游的?你们是学生?”

“是啊。”

“可你们的歌唱得真好!”

“我们是街头卖艺的!”秦一隅张口便说,“就是把帽子放在地上,等着别人往里面扔钢镚的那种人。”

南乙笑了,那他应该背上贝斯的,等着别人问你的吉他怎么没声儿,然后让秦一隅上去揍他。

他们在同车厢认识一个叫伊万的年轻人。他带着在莫斯科交往的女友回家见父母,和他们目的地一样,都是去贝加尔湖。他的父母在镇上经营着一家小商店,在湖边森林里有两栋木屋,经常租给需要度假的人。

于是他们跟着伊万下了车,租了一辆大皮卡,一起前往贝加尔湖畔。

“他们不会把咱们卖了吧。”秦一隅笑嘻嘻地揽着南乙。

南乙没什么表情,轻声说:“我们也不是什么好人。”何况他已经事先查过,对方父母的商店确实搜得到,木屋也在民宿网站上挂过链接。

这下秦一隅笑得更开心了,引得伊万好奇,用英语问道:“你在笑什么?”

秦一隅则胡乱回答:“我男朋友特别会讲笑话,可惜我不懂怎么翻译给你听。”

南乙望着窗外白茫茫的雪,懒得戳穿他。

伊万的父母暂时关了店,带着这几个年轻人去了湖边。两栋木屋隔着六百米左右的距离,都在湖畔的泰加林森林里。

这里现在接近零下20度,白雪像一张厚厚的羊绒毯,覆盖了一切。森林冰冻,遍地雾凇,走在哪儿都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和北京很不同,这里的空气寒冷、清冽,针叶林的香气混合苔藓湿乎乎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里闻起来很像你的味道。”秦一隅深呼吸后,告诉南乙。

“我感觉不到自己的味道。”

秦一隅笑了,低头凑到他耳边:“你的会再甜一点点。”后面他重复了一遍“一点点”,只不过是用俄语,很可爱的两个音节。

“比不了你。”南乙冲他扬了扬眉,“你是熟过头的橘子。”

他们付了房费,伊万的父亲给了他们钥匙和一把沉甸甸的猎枪。

“我爸很喜欢打猎。”伊万用英语对他们解释,“他说明天可以一起去森林。”

“好啊。”

木屋有两层,下面是带暖炉的起居室和厨房,上面则是卧室,里面布置得相当温馨,暖炉一点,房子里很快热起来。两人在房间脱下从列车中间站点买的毛帽子和厚围巾,抱着彼此,像两只小企鹅一样晃动。

炉子里,柴火燃烧,时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窗外起了风,卷着雪呼呼吹过,冰冻的湖面闪烁银亮的光,远处的泰加林变得模糊不清,天幕也渐渐地变深,一点点染上灰暗的蓝调。

秦一隅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是刚刚伊万的女友分给他们的。他拆开塞进嘴里。

“什么味道的?”南乙问。

“你猜。”秦一隅含混说。

南乙懒得猜,伸手去抢他手里的包装纸,可没抢到,这下他干脆直接凑上去吻秦一隅,试图用更直接的方式去获取答案。

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被暗算了。

“唔!”

这糖简直是他这辈子吃过最酸的东西!

俄罗斯人甜点里的糖不都是致死量吗?

秦一隅是怎么面无表情含在嘴里的?

他被酸得打了个激灵,想直接推开秦一隅,却反被他摁在墙壁上,被他采用最强势的方式继续了这个吻。秦一隅控着他的后脑,像是企图连同这颗糖一起把他吃进去似的,尖锐的酸味刺激着味蕾,唾液克制不住地外溢,好几次差点呛到。这是他们接过最粗暴、最湿润的吻。

那颗硬糖在柔软的舌尖被推来挡去,渐渐融化,湿哒哒的水声弥漫开青苹果的香气。南乙受不了这酸味,眯着眼再一次用舌尖将糖球推进秦一隅的口腔,很快他听见碎裂声——秦一隅咬碎了那颗糖。

紧接着,更加浓郁的苹果味淌进来。这糖竟然还有夹心。南乙感觉自己浑身都酸得没力气了,一阵阵酸麻从牙尖传到手指。他咽不下也吐不出,被刺激得头一次克制不住轻哼,在秦一隅的舔.弄下,和这颗糖一起融化。

这个吻结束于糖果消融的时候。秦一隅抱住南乙,大猫似的舔着他嘴角脸侧的亮晶晶的液体,青苹果味儿,有些黏,颇为耐心地帮他清理,结束之后,南乙还没完全平复气息,手仍旧攥着秦一隅的毛衣领,指关节透出好看的粉色。

铁路上待了好几天,除了接吻也做不了别的,两人现在跟暖炉里的木柴似的,一点就着。酸糖把南乙彻底地打开了,化了个彻底。

秦一隅的狠劲儿全用在床上,半强迫地又逼着他吃了两颗,是蓝莓和草莓味的,南乙全身都被弄上这酸涩的糖汁。

“明明是甜的。”秦一隅细细品尝了一遍,“真的。”

“扯淡。”南乙嗓子都哑了。

“再骗我吃这个,你就死定了。”

秦一隅敷衍着说好,心里却不这么想。

“那我们拿回去骗严霁和迟之阳。”

在这种时候提到队友总有些古怪,南乙没有回答,搂住秦一隅接了个缠绵的吻。

后来的几天,他们跟着伊万一家人在森林里探险。南乙在射击上的天分令伊万父子惊叹不已。

秦一隅也很聪明,只是有些不务正业,挨着他用这里最常见的表述黏糊糊地表达爱意:“我的小兔子。”

他刚说完没多久,南乙就端起枪,砰的一声。他面无表情地射中一只盯了很久的野兔。

“你好可怕。”秦一隅打了个寒颤。

“谢谢夸奖。”南乙勾了嘴角。

两人踩过雪和枯枝去拿战利品,谁知不远处忽然传来动物的呜咽声。他们默契地看了一眼彼此,小心地拿着枪走过去,在一棵松树背后发现了一只蜷缩着的小动物,灰黑杂色的皮毛,脸埋在尾巴那儿。

它似乎受了伤,小腿下面的雪都被染出一小片红色。

“小狗?”南乙皱了皱眉。

秦一隅却忽然间兴奋起来,“狼!这是小狼崽儿!”

南乙眨了眨眼,又扭头,盯着地上那一小团毛茸茸的生物,心情很奇妙。

在秦一隅的强烈要求下,他们把这只小狼崽带走。

“可能是被熊伤了。”伊万父亲说,“你们要是不捡回来,等到熊回来,他就被吃了。”

他们帮这只小狼处理了身上的伤口,给它喂了牛肉罐头和水,用衣服堆了个小窝将它放上去。晚上,小狼的精神状态才好了许多,试图给自己舔舐伤口。秦一隅用纸盒做了个简易的伊丽莎白圈,给它套上。

这太滑稽了。南乙和这只可怜的小家伙对视,觉得它也很嫌弃。

“咱们给它起个名字吧。”秦一隅笑着说,“你起。”

南乙想了想:“Ghost.”

一旁的伊万兴奋地点头:“好酷的名字,好适合他。”

秦一隅却笑得格外温柔,望着困得快要睡着的小狼崽,轻声说:“小幽灵。”

这里的食物和环境一样原生态、粗犷,他们吃的最多的就是土豆鱼汤和面包。

“吃不惯吧?”

南乙不说话,就盯着他。

“走,咱回去。”秦一隅揽住他的肩膀,“哥哥给你做好吃的。”

回到他们的小木屋,南乙才发现秦一隅不知什么时候去镇上买了牛肉,他用伏特加炖土豆牛肉,香得“小幽灵”仰着头满房间嗅。

两小时后,热乎乎一大锅被秦一隅端到小木桌前。两个人,一只小狼,在暖炉前围着小桌子吃肉。秦一隅撕碎了面包,扔汤里,吸满汤汁后喂到南乙嘴边。

“好吃吗?”秦一隅揉了一把南乙红了的后颈。

“嗯。”南乙点头。

秦一隅靠过去对着他耳朵,“快夸我。”

南乙也吃得醉醺醺,下巴抵在他肩上:“哥哥真厉害。”

没想到他会这么夸,秦一隅愣了一秒,然后开始傻笑。

“你一笑我也想笑。”南乙说完,自己也笑了。

秦一隅捏着他的脸:“你笑起来多好看,牙齿尖尖的,要多笑。”说完,他晕乎乎看向仰着脑袋的小狼崽儿,摸了摸他的头,“你也是,你们可真像。”

“都这么漂亮。”

小木屋门口有一架秋千,是伊万父亲做的。

他们酒醒之后推门出去,肩并肩坐上去,脚瞪着雪地,慢慢地晃起来,背后是大片大片挂满雾凇的针叶林,全世界仿佛只有他们两个。等觉得冷了,再回到房子里写歌。

他们这些天写了好多歌。有时候忽然来了灵感,两人就打开录音笔,或是用手机录视频,弹唱出没词的旋律。一把木吉他,两个人轮着弹。

“这个录的这么好看,出新专辑可以当花絮放进去。”

“你疯了吧?我没穿上衣,就盖了个毯子,你还在旁边笑。”

“怕什么?队友就不能光着身子一起睡觉啊。”

南乙骂了句“神经”,又看了一遍视频,任由秦一隅亲吻他的脸颊。

“我可以和你一辈子待在这儿。”秦一隅忽然说。

“呆久了就会无聊。”

秦一隅摇头,答非所问:“不会,我是世界上最不无聊的人。”

南乙被他逗笑了:“那确实。”

“我们可以一起把小幽灵养大。”他还在继续说胡话。

南乙知道他想把狼带走,但这是不可能的。没有一只狼能生活在城市里。他们也迟早要离开,要和这片雪林苔原说再见。

这一天来得比想象中还要快。一转眼,他们已经在这里待了快十天,还有一天,他们就必须离开这个冰天雪地的乌托邦,回归他们的生活。

深夜,两人钻进厚厚的被子,依偎着细数这些天的快乐。

“我想把小幽灵带走。”

“怎么带?”南乙手指卷着他的头发,“带走了北京也不让养,难不成送去动物园吃苦?”

秦一隅长长地叹了口气,埋在南乙光滑的肩窝,啄吻着里面那只橙色小鱼。南乙抱着他的肩膀,轻轻揉着他的头发。两人在未能解决的问题里沉沉入眠。

半夜,南乙忽然惊醒。他眯着眼,窗外风雪的呼啸声里夹杂着几声动物的嚎叫。

是狼的嚎叫。

“一隅。”他晃醒了恋人,穿上衣服,打开灯。一向蜷在窝里睡觉的“小幽灵”,此刻正坐在木屋门前,爪子扒拉着门,看见南乙起身,它也扭过头,对视了一眼。

这一眼令南乙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他很快明白了。

嚎叫声没有停止。

两人裹着同一张大毛毯,抱起“小幽灵”打开了木屋的门,门外是一片空茫的黑,雪迎面扑来,冷得人鼻酸。

“这是狼呼唤同伴的声音。”秦一隅的头发被风吹得乱乱的,侧脸还有被南乙的耳环压出的痕迹。

“嗯。”南乙说,“可能是它的爸妈来找它了。”

他说完,将小幽灵放在雪地里。它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狼嚎中回头望着两人。

不久前还不讲理想要留下他的秦一隅,此刻也只是笑笑,蹲下来冲它说:“走吧,快回家。下次别落单了。”

雪夜里,小狼崽的眼睛被木屋的光照得透亮,浅浅的金色,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灵性。

它一瘸一拐地往前走,雪地里留下足印,中途回了几次头,看到两人站起来,还顿住。相顾无言的几秒钟里,南乙恍惚间看到了儿时的自己。

他轻声说了再见,而“小幽灵”也彻底转身。它跑了起来,带起雪,头也不回地奔向那片广袤的针叶林。

“你会想他吗?”秦一隅抱住南乙,低声问。

“你不是录了很多它的视频。”南乙说。

“你可真狠心,连说一句想它都不肯。”

南乙沉默了片刻,秦一隅当他这是默认。

可过了几秒,他听见南乙说:“对你我会说。”

秦一隅又一次认输了。

最后一天,3月7日,他们开着那辆皮卡去了贝加尔湖,第一天时伊万一家人带他们来过,这次只有他们两个。

冰冻的贝加尔湖像是一片巨大的蓝冰,一眼望不到边际。这里冰层厚度接近一米,气温接近零下40度,车可以直接开到湖面。

他们下了车,寻找蓝冰上的气泡冰。秦一隅不知从哪儿变出两双冰鞋,两人在这座亚欧大陆最大的淡水湖上痛快地滑着,在失速中大笑,好像下一秒就能滑去天际线似的。

在广袤的、空寂的冰天雪地,他们感受到最极致的自由。

温度太低,两人冻得发抖,回到车上把空调开到最高,脱了层层叠叠的衣服,抱在一起接吻,车里的坐垫被重叠的重量挤压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后面一发不可收拾也是有预谋的,秦一隅带的东西齐全到南乙想翻白眼。

“你是不是早……早想这么干了?”

秦一隅只望着他笑,一双眼雪亮,低下头继续吻他,黏糊糊说:“太冷了,不这样暖不起来。”

他又一次偷偷吃了那个硬糖,渡到南乙嘴里,亲吻很快又变得湿哒哒、水淋淋。空间狭小,南乙躲也没处躲,只能被迫承受。

“这糖是春.药吗?”秦一隅喘着气逗他,“湿成这样……”

“闭嘴……”

“得多买点儿带回去,当伴手礼送给他们。”

“神经病……”

无人的冰湖上,这辆车在一个多小时后恢复了平静,不再晃动。南乙也在昏沉中靠在秦一隅怀里睡去。

后来他是被过亮的光线照醒的。

睁开眼,整个车厢都充盈着金色的光芒,美得像是电影剧终才会出现的场景,令他不由自主想到了那次集体出逃的日出,天堂般的金色世界。

他吻醒了秦一隅,和他一起匆匆套上衣服,戴好帽子和围巾,下车看日落。

余晖平等地洒在大地上,无论是皑皑的针叶林,还是冷冽的巨大蓝冰,一切都被温暖的光线所覆盖。

“我们跳舞吧!”

秦一隅一步迈进驾驶座,随机播放了一首歌,又跑过来拉起南乙的手:“你踩着我。”

南乙抿开笑意,但照做了,踩着秦一隅,小心翼翼地、僵硬地在落日余晖中跳了大半支舞——没能跳到最后,因为他们一起狼狈摔倒了,像两只爬不起来的企鹅。

傻笑着,他们躺在冰面上,望着天空,呵出的每一口气都凝成白雾。

秦一隅忽然说:“活着真好。”

听到这话,南乙侧过脸看他。

“活着才能见到这些。”他接着说,语气很轻。

“嗯。”南乙没否认,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这里静得只有风的声音,和恋人的呼吸,南乙闭上了眼。静默中,他又一次听到秦一隅的声音,比方才还要轻。

“南乙,我是你的。”

他睁开眼,不知道为什么秦一隅突然说这个,但还是看向了他:“嗯。”

秦一隅也转过来,面对他,不知什么时候,他的眼眶竟然红了。

正当他疑惑、想问怎么了的时候,秦一隅说:“永远都不要把我还给我,好吗?”

南乙愣住了。

他是……怎么知道的?

下一秒,秦一隅从口袋里摸出一张薄薄的纸片,递给了他。

“我在你柜子下面发现的,你以前写的那张遗书,是吗?”

就在他们打算从北京回南乙父母家过年时,收拾行李那晚,秦一隅不小心弄翻了唇钉的盒子,趴在地上捡。于是他找到了这张纸片。

一份极简、冷淡,克制到没有情绪的信,没有一个字提及死亡,但秦一隅很确信这是遗书。

[当这封信出现在大家眼前时,说明我已经成功了,尽管是以较极端的方式,这是我的PlanB。

这件事困住我太久,如今我已解脱,所以别难过,请庆祝我的胜利,将我安置在舅舅和外婆身边。

爸,妈,我最后的心愿需要你们帮我实现,请将这两把钥匙和这个地址一起寄给秦一隅,信封我已经填好。可能他会觉得奇怪,但应该会来。他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

假如他刨根问底,一定要问我是谁,不必替我做介绍,在这件事上我没能成功,所以没必要被记住,就告诉他:我是个企图接手他未来、但也只做到暂时保管他过去的人。

现在我要把他还给他了,仅此而已。]

时隔这么久,秦一隅依旧能回忆起当时读完这封信的痛。

“你真的太残忍了。”他红着眼看向南乙,“到最后也不愿意让我记住你的名字,是吗?”

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一无所知地前往那间温馨的旧房子,看见满墙的吉他,懵懂又困惑地把它们搬走。

然后呢?就这样了吗。这简直太痛了。

南乙不觉得这是狠心。

“我不想给你留下困扰。”

他望着展开的这张纸片,上面多了许多洇开的泪痕。

爱哭鬼。

“这是我在正式找你的前一年写的。”

当时他的复仇计划没多少进展,每天饱受失眠、胃痛的折磨,学业也压在身上,经常觉得自己走在死胡同里。

“其实这不算是遗书,是我的planb,我写下来只是为了逼自己继续下去。”

秦一隅望着他:“逼自己?”

“我其实根本接受不了失败,尤其是关于你。”

南乙语气很淡,却也很笃定:“每当我看着这几行字,想象自己和你最后毫无交集,就觉得异常地痛苦,就能榨出一点新的动力,继续我的planA。我要坚持下去,不仅仅是要报复他们,还要走到你身边,成为你这辈子忘不掉的人。”

似乎是担心他太过在意“遗书”二字,南乙勾了勾嘴角,“这也没什么特别的,我还写过计划表,我把你纳入我的人生计划里。”

“是吗?然后呢。”秦一隅语气里带着笑。

“没有然后,这很重要。”南乙轻声说,“比说我爱你还要重。”

他说着,摸出打火机,点燃了手里的纸片。火舌如落日般迅速地吞噬了这一小片白,字迹与泪痕都化作焦掉的碎片,随着手指轻轻一松,便四散开来,飘向无尽的天空。

“我成功了,这就没价值了。”

躺在蓝冰之上,秦一隅安静地望向南乙,发觉他真的是属于这里的。他的美充满距离感,是刺骨的,绝不投降的,像黑洞、寒冬和荒芜冰冷的雪原,寂静之下埋着巨大的生命力。

他拉起南乙冻红的手,吻了吻,低声说:“以后我和你之间,没有planB。”

这要求是不是太为难他了。他看见南乙蹙了蹙眉。

但最后南乙还是说:“好。”

秦一隅满意地和他十指相扣,把手拉到他们头顶、眼前,展开手指。

“你的手比我的小。”

“怎么可能?”南乙也伸直了手指。

秦一隅伸手取下他无名指的吉他弦戒指,套到自己的小指:“你看,刚刚好,你手指细一圈。”

南乙却很执着地伸直手指:“但是长度差不多。”

“是吗,拿过来我比比。”

他刚将手伸过去,秦一隅的手飞快闪过来,一只冰冰凉凉的新戒指就这么套在他的中指上。

同样的把戏,他第二次上了当。

“你……”

那是一只铂金异形戒指,像波纹形状,又有些像变形的几何拓扑结构,镂空中镶嵌着几颗钻石,寒冷的雪光将戒指衬得格外闪亮。

不过秦一隅这次没有笑,正经得像换了个人似的,安静凝视着南乙的侧脸,直到他也转过脸。

四目相对的时刻,秦一隅开了口,语气有些忐忑:“如果我现在说出那些话,你会不会觉得太早。”

他承认他真的非常想用一枚戒指绑住南乙,把他永远绑在他身边。这很自私吧,但秦一隅无法忍受没有他的生活。

南乙嘴角勾起薄薄的笑,没说早或是不早。

他直接说:“我愿意。”

秦一隅蒙了,眼泪比大脑更快反应过来。而南乙甚至伸出手,接住那些大颗大颗落下的泪珠。

“你的呢?”南乙要了另一只,小心地给秦一隅戴上。

“这好漂亮。”他盯了一会儿,“你定做的?”

“我做的。”秦一隅勾住他的手,“用你和我的声音。”

南乙愣住了,没明白过来,可下一秒,秦一隅便找他借手机。

“你手机呢?”

“录像呢。”

南乙服了:“你真是……”

秦一隅拿过他的手机,扫了自己的戒指,然后将音量调到最大,拿到南乙跟前。

南乙这时候才发现,秦一隅的订婚戒竟然播放了一句话,是他自己的声音,很低,笑得有些无奈。

“好,我永远爱你。”

“这是你上次逼着我说的。”南乙想起来了,那时候他都被他折腾得没力气了,秦一隅非缠着他说,南乙迫不得已,说完就睡着了。

没想到他竟然录了下来。

那自己这枚戒指呢?于是南乙立刻扫了一遍。

这次是秦一隅的声音。

“我永远永远爱你。”

南乙望向秦一隅,眼中有湿润的光在闪动,但他大概也猜到是什么:“你放了nfc芯片?”

秦一隅点头:“在钻石下面。”

“这两枚戒指是用你和我这两句话的声波曲线做的,我用模型优化了好几次,最后敲定了这个版本的可视化图案,然后3D打印出来,镶了钻石。喜欢吗?”

南乙点头:“嗯,很喜欢。”

“你未婚夫厉害吧?”秦一隅故意逗他,在他耳边说话。

南乙被他弄得很痒,更因为这个称呼而别扭,但也不愿意否认,只是笑。

“把吉他弦戒指还给我。”

“有了贵的还要那个破的呀。”

“都是我的。”

闹了一通之后,两个人又一次躺在冰上,伸出手对着天空望着。

秦一隅忽然说:“我又想过夏天了。”

“这就不喜欢冬天了?”南乙挑了挑眉。

是想赶紧以新的身份过新的季节。

“喜欢,夏天也喜欢。”他说。

南乙侧过脸问,在冷风中问:“什么样的夏天?”

“嗯……”秦一隅闭着眼,开始幻想,“很热,最好是在海边,阳光很充足,空气黏黏的。”

“夏天确实有海边音乐节的工作,8月7号,厦门。”南乙很现实地报出行程单。

秦一隅笑了,还没睁开眼:“音乐节也行啊,就在露天舞台上,所有人都在喊恒星时刻,喊咱俩的名字。唱完最后一首歌,我们俩就躺下来,躺在舞台上,漫天都是金纸,哗啦啦往下落。”

他描述得太过绘声绘色,南乙也忍不住闭上眼。

“然后呢?”

耳边寒风呼啸而过,秦一隅的声音变得有些模糊。

“然后,我要……”

风越来越大,掠过寂静雪原,雪漫天飞舞,旋转着下落,被落日染成金色,多到几乎能覆盖一切。深邃的蓝冰变沉、变黑,一点点缩小。风中逐渐出现排山倒海的声浪,越来越清晰,化作热浪,视野扩大,人群出现,打破孤寂。所有人在摇滚乐的尾奏中共用同一颗心脏,喊着相同的名字。

“恒刻!恒刻!恒刻!恒刻……”

五个月短暂得像一个瞬间。

秦一隅和南乙变回受万人追捧的摇滚明星,肩并肩躺在舞台上,喘着气,浑身是汗,身上还背着吉他和贝斯。金纸如雪花般下坠、旋转,落在他们身上。

背景的特写屏幕将这如梦似幻的一幕放大,全世界都见证。

“然后,我要……”秦一隅脸上黏着闪亮的碎片。他笑着支起肩膀,俯在南乙脸前,低下头小声说,“吻你。”

说完,他用戴着订婚戒的手捧住了南乙的脸,毫无顾忌地吻了下去。而南乙也伸出手,相似的戒指叠加在这个疯狂的吻中。一对无畏的恋人,被纷纷扬扬的金色碎片淹没。

尖叫声如平地惊雷般爆发,直播接吻的特写猛地被切断,临时换成了乐队的logo。

一行闪着光的单词,划破黑暗大屏,流星般奔向蓝紫色的天空,为这个惊心动魄的时刻留下烙印。

[Sternstunde.]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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