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陌生人（上）

“我听说那个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在极地曙光城，传说它在几千里以外，但是现在我发现它就在我们旁边，在巴拉希哈！你能想象到吗，尤金？就在我们旁边的巴拉希哈。他们正在莫斯科地区建一个地面哨所！这说明那里有没被污染的土地……红线真是混蛋，他妈的！他们不告诉任何人！现在没人知道他们正在建一个地面哨所。凭什么我们就得待在地底下，尤金，你说凭什么他们这群混蛋可以呼吸新鲜空气！”

“你才是混蛋，阿尔乔姆，你给我安静一点！别乱动！”

“你听到最重要的部分了吗？无线电！那个人说他们的哨所靠着一个无线电发射塔。为什么？很显然，因为他们——他们——已经成功地和外界取得了联络。如果不是极地曙光城的话，或许是乌拉尔山掩体？也许就是乌拉尔山的秘密基地！一定是！你觉得呢，尤金？”

“该死的，别乱动，你太重了。”

“也许那就是极地曙光城？那个人应该不清楚。”

“你别晃来晃去的！不然我就把你丢在这里，你自己爬过去吧！”

“我会去那儿的，尤金。我会去的。毕竟……那些红线的人不会承认的。我得亲自去巴拉希哈一趟。去找那个……哨所。不然没法搞清楚情况。你会和我一起去吗，尤金？”

“你知道吗？你想要真相？那给我听好了，我得先把你带到花卉大马路站，带到你的萨沙那里。我们才刚刚到引水管站，你就想去巴拉希哈？这……有点过了，你懂吗？你可不像那些我以前搬来搬去的屎桶，你足足有一百公斤重！话说，我也在那个地窖里干了活，和你一样！当你推着你那小车瞎逛的时候，我可是在挥镐子！你给我点面子好吗？好了，下来吧。”

“等一下，尤金……你把我带到哪里了？”

“你说呢？我带你去见萨沙。你在这儿躺好。我去敲门。如果他们不开门的话……我们就白爬出来了。”

“尤金。你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吗？你已经死了。我知道。你是怎么把我背过来的？”

“我死了？你才是要死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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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警告你。你没有救活之前那个和我们一起的胖子，但现在请你做点好事，把阿尔乔姆的腿治好。”

“怎么回事？他怎么了？”

“他受伤了，简单地说，是工伤。在伤口上涂点东西。”

“我们什么都没有，不信你自己看。”

“在我的车站，他们把屎抹得到处都是，我希望你有一些有用的东西。不然我把他从上面拖到这里不是浪费时间吗？”

“你也要考虑清楚现在你们是在哪，所以不要这么咄咄逼人。不然我叫人把你赶回地面上去。”

“我也是个伤员啊！你看看我的背，女士！这可不是被女人抓出来的。”

“如果是女人抓的就好了。躺在这儿的这个家伙看上去好像是被火车碾过一样。来点灯光……这不是我的专业。是，虽然我是医生，你要知道我主要是研究什么，（译注：萨沙是性病专家）还有很多人在等我呢。”

“女士，我知道……你是干什么的。就给他包扎一下。之后你可以检查我的那玩意。我有一点担心。之前有人告诉了我一些让人困惑的症状。”

“为什么他神志不清了？这不是因为膝盖受伤。看看他皮肤的颜色，也许他做了个日光浴？”

“我也做了日光浴，我还好好地。我得去睡一会儿了。萨沙……在哪儿？”

“谁是萨沙？哦，看这里……”

*****

“嗨！这是你的那个萨沙吗？”

“嗯？”

“她就是你的那个……？”

“等一下。别晃来晃去……站稳了。”

“是这个吗？她是你的萨沙吗？”

“你怎么找到我的？”

“她找到你？哈哈！我把整个妓院翻了个底朝天！我找到了她！你是个不知感激的混蛋，是吗？”

“我记得他。我记得。你……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也记得……我记得你……你总出现在我的脑子里。”

“你是阿尔乔姆，是吗？那个来自展览馆站的潜行者？他怎么回事？”

“他怎么回事？你也看到他现在的情况了。”

“他不能待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待在这儿？我其它哪儿都不想去。我是一路走过来的。”

“哼，你走过来的，那就请你原路返回吧，哼。”

“他不能在这儿，因为……因为我在工作。这里是我的工作间。”

“那就和他一起工作吧，或者让他在这陪你，难道我一路把他背过来都是白费工夫？”

“你……关于那一晚，你还记得什么？”

“记得你。我记得我躺在你的膝盖上。我感觉……感觉……我可以再躺在你的腿上一次吗？我真的很需要这样。”

“他不能待在这儿。你得赶紧把他弄走。”

“求你了，别这样好吗，我现在还能去哪儿？我现在已经筋疲力尽，你得让我休息一会吧？就五分钟行吗？”

“好吧，五分钟。”

“求你摸一下我的头发。就像那样。是的，再来一下。天哪，感觉太好了。”

“我帮他付一个小时的钱！反正我已经是欠了一屁股债了……”

“怎么回事？阿尔乔姆……你看到了吗？看……”

“看，这就是我说的，他已经不行了。”

“嗯？怎么了？别停下，求你了。”

“你的头发在往下掉，阿尔乔姆。你在掉头发。”

“我的头发？真的吗？有意思……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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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就五分钟的……”

“小声点。给你，把它吃了。喝一口水。咽下去，咽下去，快点，你需要这些碘片。”（译注：辐射对人的伤害主要是由于甲状腺吸收大量放射性碘，服用含碘药物可以饱和甲状腺，避免吸收过多放射性碘。）

“我无所谓这是什么东西。好在五分钟还没有结束。现在吃碘片已经太晚了，谢谢！”

“你睡觉的时候……在说关于荷马的梦话。我不明白，你难道认识荷马吗？”

“是的。我认识荷马，他是一个善良的老头。他正在找你，之前他以为你已经被淹死了。你是在图拉站被淹了，对吗？”

“是的。”

“但你还是没被淹死？我及其不希望你死。”

“她当然没被淹死！她就坐在这儿，好好地。当然她的脸没你这么红。”

“你知道吗？我回忆起了你给我讲的有关地面和城市的想象。以前我每天都上到地面。然后……我在地面上的时候，脑海里出现了那些蜻蜓飞机，那些微型列车，还有雨。我在地面上被雨淋了，而且没穿防护服。”

“也许你就是那时候想起来的！你把我也拖到了地面上来，而且不穿防护服！你说，我们走，我们走。哈哈，我也是一个潜行者了！也许我该和那些小丑待在隧道里的……没事，反正我的蛋蛋也已经有问题了……”

“你可出去一下吗？你叫什么？”

“嗯，我可是付了一个小时的钱，好吧，出去走一走再简单不过了，是吗？”

“莱约克……你出去走一走，嗯？”

“你慢吞吞的干什么？你看上去还很健康啊。快去忙你的，如果你的那玩意还没被烧爆的话。”

“你还记得什么，阿尔乔姆？还有什么？”

“我不知道。我记得有一个人把我从走廊上扶了起来。他把我带到了……是带到这儿来了吗？”

“不，不是这里。”

“而且他还叫你的名字。然后……我想不起来了。我就记得我躺在你的膝盖上，就像现在这样。还有……你可以把你的上衣拉上去一点吗？对，就是这样。你的肚子这里……等一下。这些疤痕是哪儿来的？是香烟烫的，是吗？”

“这不重要。”

“我也有一模一样的疤痕。看，就在我手臂上……它们就这样出现了，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阿尔乔姆。我可以把衣服放下来了吗？我冷。荷马现在在哪儿？”

“他在帝国那里。在写一本书，一本历史教科书。他还有一本关于你的书。”

“关于我的？他写完了吗？”

“是的。我记得他是这样结尾的：荷马在图拉站从来没找到过萨沙的尸体。”

“我从一个通风井里逃出来了。”

“我也是，从通风井里跑出来。有意思，不是吗？”

“书里面是怎么说猎人的？”

“说谁？等下……你说谁？”

“躺下……躺下……你病了！你不能起来！”

“嗨！快出来！你在哪儿？我是从鲤鱼站来的！”

“就这样吧，我的客户来了。你先待在这里。之后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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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怎么了？别缩在那里。过来。”

“先给钱。”

“你要钱？！那我还要先验验货呢！看看你质量怎么样。快点！”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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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嘛盯着我看？”

“没什么。”

“好吧，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是吗？这儿是什么地方？话说，你的一个小时已经结束了。”

“我……这和你的工作没有关系。不好意思。我该离开吗？”

“你这个样子……还能去哪儿？躺好了。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关于猎人。荷马在书里讲了猎人的事？”

“我以为你会告诉我，你认识猎人？”

“猎人？我当然认识他……他还活着吗？你有见到他吗？”

“我以前见过他。那本书应该是关于他的，而不是我。荷马开始就是和他一起的。之后我们才聚到一起的。”

“什么时候？哪一年？”

“去年。荷马的整个故事都是写猎人的——我不过是碰巧出现了。荷马一直在从传说中寻找一个英雄。荷马很有意思。他在写笔记的时候我偷看了几眼。他把猎人描绘得很有神秘感……好像有一个恶魔住在猎人体内。好像那个恶魔想要跑出来。荷马……想做一名诗人。”

“他想成为真正的荷马。但你要知道，我……”

“怎么了？”

“我是在展览馆站长大的，国经成就展站……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是吗？我几乎一直住在那里。我的继父哪儿也不让我去。有一天猎人出现了，披着黑色皮外套，穿着装甲，带着机枪。然后他和苏霍伊……我继父起了争执。猎人说没有什么威胁是人类不能处理的。他说我们得战斗到底。像是一只青蛙掉到了牛奶里，它得不停地摇腿直到把牛奶摇凝固，然后爬出去。但我的继父……他很软弱，已经做好投降的打算了。”

“向谁投降？”

“黑族人。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遇到了猎人，感觉是获得了新生。我想要成为他那样的人。他不是荷马心目中的英雄……他是我的英雄。是他派我……他给了我这个任务。是他上到地面去消灭黑族人。他对我说，’如果我没回来，你必须带着这颗子弹去大都会……找米勒。’你知道吗？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因为他，我成为了现在的自己。多亏他。”

“我也爱上了他。结果现在我们两个碰面了。真是两个傻瓜。”

“萨沙！你在哪儿，你这个害虫？”

“真抱歉。要不你再睡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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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很久没来这儿了。”

“你敢信吗，除了你以外我没和其它人睡过！我一直期待着见你！”

“你累了吗？躺下……我自己来。”

“你累吗？这样好像不太好。我想让你也舒服一点。”

“别担心。我也很享受。真的。你一直让我感觉很好，你很小心，很温柔。”

“你……你知道我和你在一起是什么感觉吗？你和我妻子完全不一样。”

“别说闲话了。住手，我不要额外的钱。拿着，这些还给你。”

“哦。哦……哦……我爱你……你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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