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大都会（下）

一个人抬着轮椅走下了台阶，另外两个强壮的男人抬着米勒。他们帮助米勒坐到轮椅上，调整一下平衡，然后把米勒推了过来。

米勒穿着一件带斑点的绿色夹克，感觉很自然，给人的感觉好像他是因为怕冷才这么穿的。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因为米勒只有一只手，他的左手搭在膝盖上。他的右手从肩膀以下都被截掉了。虽然已经过去两年了，但他还是遮遮掩掩。他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好像他的手还会再长出来，现在只是暂时生一会儿病。

所有人都整齐地原地转向米勒。阿尔乔姆走到大都会已经累坏了，虽然两腿发酸，但是面对的是自己的上级，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也必须站得笔直。

“稍息，”米勒说。

尽管这么长时间没见，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已经不是原来那个米勒了。以前的米勒色红润，很有精神，现在的米勒显得比以前苍老的多，他的头发中夹杂了许多白发。阿尔乔姆走近了一点，这回，他清楚的看到了米勒，米勒面色苍老，脸色蜡黄，但是他并没有失去以往严厉的本性。那些皱纹似乎更加强化了他的性格。他的眼神也没有变的黯淡，反而是变得更加犀利。

阿尔乔姆穿过人群走向米勒。

“让我过去！我一定要见上校！”

几位游骑兵赶紧把阿尔乔姆拦了下来。有一个带着黑面罩人惊讶地问，“阿尔乔姆？是你吗？”

“你是……勒太迦！”

现在来一个拥抱多少有些尴尬，但他们还是交换了一下眼神。阿尔乔姆拍拍他肩膀上的牌子：“ARh-”。A型血，Rh阴性，和阿尔乔姆的血型一样。

米勒转过半个身子，他也认出了阿尔乔姆。

“把阿尔乔姆带过来。”

“上校同志。”阿尔乔姆用正式的语气和他的岳父打招呼。他的右手本能的敬了个礼。

“把帽子戴上再来敬军礼，”米勒说。

“遵命。”阿尔乔姆朝他笑，但米勒没有笑。

“好，现在开始向我报告，猎人商行站那里发生了什么？是恐怖袭击？还是有人搞破坏？”

“猎人商行站那里发生了什么并不重要。问题的关键是剧院站，是剧院！”

“我就是想问你猎人商行站的情况。”

“斯威亚托斯拉夫-康斯坦丁诺维奇，纳粹已经发动了对剧院站的进攻，听说他们要占领那里。至于爆炸……不止一起……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一共有三起。他们想切断红线和剧院站的交通，防止红线增援。”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纳粹要攻占剧院的？”

“我当时就在……剧院站，听到了这些，我还差点被……处决……幸亏我跑得快……我跑出来了。”

“安佐尔！”米勒朝他的副手挥挥手，那件绿色夹克滑到了地上。围观群众盯着米勒的肩膀——已经被截掉的右胳膊。开始指指点点。

“把他们都赶走，这里没什么好看的……”米勒生气地对副手说，愤怒的看着围观的群众。

游骑兵立刻排成了一个弧形，开始把那些看热闹的围观者推开。

“该死的纳粹！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人群里叽叽喳喳的开始抱怨。

“你是说……他们要占领剧院站？”米勒半信半疑，“这么做是违反和平条约的。”

“纳粹说……如果他们不抢占先机，红线就会先下手。”

“你当时在那儿干什么？”米勒不情愿地看着阿尔乔姆。

“我……我可以私下和你说吗？”

“私下……”米勒摸摸自己的膝盖，他的腿很细，已经没有知觉了。“想私下和我谈？安佐尔！”他怒气冲冲地说，“我们应该能猜到纳粹会这么做，是吗？我们猜到了吗?”

队伍里的另外几个人认出了阿尔乔姆，他们转向阿尔乔姆，和他打着招呼，让他感觉很温暖。也许在面罩下面他们都在微笑。虽然阿尔乔姆已经消失两年了，但是当过兵的都知道，你是永远不会忘记和你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的，阿尔乔姆更是深知这一点。

“我们应该早就预料到的，上校同志。”

“等一下。如果他们切断了猎人商行站……革命广场站就孤立无援了。红线就只能走我们这里去革命广场站，是吗？”(译注：列宁图书馆站和猎人商行站都在1号线（红线）上，虽然大都会控制了图书馆站，但红线仍然控制隧道。革命广场站和阿尔巴特站都在三号线上。)

“是的，”红头发的安佐尔确认到。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米勒转着左边的轮子，原地打转，“如果我是他们，我会一口气拿下革命广场站。这样的话就相当于一下夺下两个站。”

阿尔乔姆意识到他说得很对。傻瓜才会拒绝。反正都死人了，迪特玛当然会试一试。

“问题是，他们一口气吃太多……能行吗……我是说……他们成功切断了所有通道吗？”

“有一条肯定没有被切断。”阿尔乔姆回答。

“这么说红线一定会投入兵力全力夺回剧院站。然后呢？离我们仅仅一站远的地方就爆发了一场大战。而且三方势力都卷入了这场战斗。”米勒抬起左手，扳着手指头，“革命广场站里阿尔巴特站就一站之隔，猎人商行站离这儿也只有一站，博洛维特站离纳粹的契诃夫站也是一站。这场战争会波及到我们的，只是早晚的问题。明天，或者后天，最晚一个星期以后，这里的战斗就会打响。”

米勒检阅了一下自己的士兵，正好够清理一半的站台。

“把一半人留在这里，”米勒命令安佐尔，“另外一半的人，等候我的命令，去革命广场站。”

随后他就朝楼梯开始转轮椅。

“斯威亚托斯拉夫-康斯坦丁诺维奇……我得和你谈一谈……”

“过来，”

他们把米勒送回了阿尔巴特站。一路上阿尔乔姆和米勒没有说话。阿尔乔姆不想在旁人面前说，米勒根本就不想搭理阿尔乔姆。他把阿尔乔姆和勒太迦锁在办公室外面。安佐尔是个新人，他离开去办一些事。随后勒太迦就给了阿尔乔姆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最近怎么样？”勒太迦说。

“我很怀念做游骑兵的日子，”阿尔乔姆承认了。

“是他不让你回来吗？”勒太迦朝门点点头，“这个老头儿，怎么这么固执，毕竟他也是你岳父啊……？”

“就是因为他是我岳父，准确的说是因为……是因为安娜。”

“好吧，毕竟……你拐跑了他的宝贝！”勒太迦笑了，戳着阿尔乔姆的胸膛，“你觉得他抚养女儿长大就为了嫁给你这种窝囊废？”

阿尔乔姆苦笑一声，问道：“你现在咋样？”

“在堡垒一战之后，他们招了许多新人……”

他们眼神相遇，好一阵的沉默……两人都没有说话。

“是的。他不回话。他切断了和外界的联系，不和任何人说话。我们会找到他的，阿谢尔-费列克索维奇。我们会把消息传给他的。明白。是的，长官！”隐约的通话声从米勒的办公室里传来。

米勒在向谁汇报？什么费列克索维奇？米勒竟然向人汇报！为了掩饰自己的偷听行为，阿尔乔姆朝门点点头，说，“他怎么样？”

“现在……”勒太迦用很轻的声音说，“去图书馆站前，他想撒个尿……然后他从轮椅上摔了下来。当然，我们都站在门外……我们想进去帮他……他的腿根本没法动，而且他只有一只手。他愤怒地大叫——都出去！这个倔强地驴子花了十分钟把自己弄回轮椅上……鬼知道他靠一只手是怎么爬上轮椅的。他不想让我们看到他光着屁股坐在地板上的样子。他现在就是这个情况。”

“唉……”

“是啊。。唉。好了。是什么风把你吹过来的？”

“我？我……”

阿尔乔姆上下打量着勒太迦，在堡垒一战的时候，阿尔乔姆的枪卡壳了，勒太迦给他挡了子弹。阿尔乔姆把他背回了战地医院，当时的他已经半死不活了。医生觉得勒太迦马上要失血过多而死了，而且勒太迦的血型是非常稀有的“熊猫血”，幸亏阿尔乔姆和他血型完全一样，给他输了1500cc的血，这些血把他救活。医生从他体内取出许多小铅弹——那些弹头都已经扁了。自从那以后，勒太迦的身体里就带了阿尔乔姆借他的一升半的鲜血。他一直想找个办法还上这个人情。

“我在剧院站找一个无线电操作员。”

“什么无线电操作员？”勒太迦好奇地问。

“那个人……他说他找到了除了我们之外的幸存者。在北边的某个地方。这是个奇怪的故事。你知道我尝试过多少次与外面联络吗？试着寻找一个信号？什么都没有……都是浪费时间。但这个人……所以，我……”

勒太迦略带同情地点点头。

“去死吧！”阿尔乔姆笑了，朝勒太迦肚子上打了几下。

“阿尔乔姆！”办公室里传来喊声。

“表现得正常一点，”勒太迦说，“他也许会招你回来。我们也很想念你。”

米勒的办公室很大，很符合主人的身份。米勒在一张大橡木桌子后面坐下来，上面堆满了文件，他调整了下自己的绿色夹克——把绿色夹克挡住了。感觉好像是一个人很冷，米勒坐在那里，屋子里并没有什么取暖的设备。

“勒太迦！”米勒对着门廊大喊，“我需要三个志愿者，你是第一个，帮我把一封信带给元首。另外，你再去找两个人。”

房间墙上都挂满了地图，上面有一些小旗子和箭头记号。墙上还有许多做了记号的名单——那些是花名册。

在一面墙上有一张特殊的名单，它非常的长，下面被一个小架子压住了，架子上还有一杯浑浊的酒。好像名单上某人喝了一口酒。但其实是米勒喝的，这是他悼念这些人的方式。一开始，他每天都要喝酒怀念这帮老部下。

阿尔乔姆感觉喉咙有点干。

“谢谢你能见我，斯威亚托斯拉夫-康斯坦丁诺维奇。”

猎人在那个名单上吗？阿尔乔姆思索着。毕竟，猎人没有死在堡垒那里。

“把门关上。你为什么来这里，阿尔乔姆？”现在米勒开始和他说话，“你在这儿干什么？你在剧院站干了什么？”

“我是来见你的。除了你，没有人会听我说的。我……”

米勒没有看着阿尔乔姆。他在用一只手笨拙地卷香烟。阿尔乔姆不敢提出要帮忙。

“这……是有点奇怪的故事。总之，我基本确定……”阿尔乔姆深吸了一口气，“我基本确定我们不是唯一的幸存者。”

“什么意思？”

“我在剧院站找到了一个人，他曾经成功接收到其他城市的信号。那个城市叫……哦，对，叫极地曙光城，那个小城在摩尔曼斯克附近。他和那里的幸存者通了话。那里人们可以在地表生存……他们还报告说有外人来到了莫斯科。也许……他们就是从极地曙光城来的。他们出现在红线的切尔基佐沃站。他们告诉了目击者他们来自何方……但有意思的是，所有外来的人都被立刻杀掉了。报告是这么说的。”

“谁杀了他们？”

“是红线安全局。而且他们开始逮捕目击者。甚至抓传播消息的人。显然他们把知情者都送去了卢比扬卡站。这情况很严重。你明白吗？”

“不重要。”

阿尔乔姆抓了抓头。

“这不重要！”米勒重复了一遍。

“但……你没收到任何报告吗？有关极地曙光城的报告？你的情报网没有动静？也许除了到达切尔基佐沃站的人，还有其他人？”

“你说的那个无线电操作员在哪儿？他现在在哪里？”米勒打断了阿尔乔姆的话。

“他……死了。他被红线枪毙了。红线的人出现在剧院站，把他带走了……”阿尔乔姆停顿了一下，“但红线要抓的就是他……不是我。安全局的人说有从中央办公室直接下达的文件……有关他的。所以红线对我不敢兴趣。”

“谁不感兴趣？你在说什么？”

米勒点上了烟，开始吧嗒吧嗒的抽起来。烟雾飘进了米勒的眼睛，但他没有流眼泪。烟气在上校脑袋周围盘旋。

“要是红线已经知道了极地曙光城的情况呢？他们想保密……他们把每个知情者都干掉……

“好，”米勒驱赶了一下烟雾，“是的，我现在对红线很有兴趣，因为那里随时都可能会爆发战争。或者……他们现在已经和帝国开战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剧院站会变成绞肉机的，整个地铁都会被牵涉进去。阿尔乔姆，这些事……才更值得关注。作为游骑兵的指挥官，我得想办法阻止这些混蛋互相残杀。我还得保护大都会，保护我们带着眼睛，穿着袍子的智者。”——米勒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挂在那里的“指挥中心”牌子。“与此同时，保护这些幸存者，他们相信他们赢得了最后一战，就是祖国最后的守护者了。整个地铁是我们最后的后备军。我们与纳粹和红线作战。你知道钢铁军团和红军有多少人吗？你知道我有多少人吗？我只有108个士兵，还包括了后勤队。”

“我……愿意……请您准许我重返游骑兵。”

“但是我不愿意，阿尔乔姆。为什么我要招募一个穿着外套就在辐射雨里来回晃荡的人呢？为什么我要招募一个看什么都是阴谋的人呢？有人和火星人联络过吗？”

“斯威亚托斯拉夫-康斯坦丁诺维奇……”

“或者你那些有关黑族人的理论？嗯？”

“你真的关心这些？”阿尔乔姆爆发了，“让这群混蛋在地底下互相厮杀吧，这里没有足够的空间！没有足够的水！没有足够的空气！没有足够的蘑菇！你阻止不了他们。你的手下还会死掉一半。你甚至会变成光杆司令。这有什么意义吗？”阿尔乔姆指了指那杯没喝完的烈酒。

“但这群小伙子都发了誓，我也发过誓，你也发过誓，阿尔乔姆。如果我们要牺牲自己来拯救地铁，我们就得做出牺牲。你这个臭小子，别在我面前挑衅我。我下身瘫痪，一只手走出那个碉堡。你却完好无损。这是为了什么？你可倒好，天天做那些疯狂而无意义的事情，你现在可以糟蹋自己了？你考虑过你的孩子吗？你在辐射雨里洗了个澡，还会生出什么样的小孩？我的女儿会怀上什么样的孩子？你想过吗？”

“我早就考虑过这些了。”

“放屁！去你妈的考虑过。”

“那你呢，你考虑过吗？你想过离开这里，去其它地方生活吗？回到地面？把所有人都……带出去。就算外面只有一个适合生存的地方，那就足够了。一个地面上的，适合我们所有人的地方！今天我在雨里走……我感觉这才像一个真正的人！我不在乎之后会不会死掉。现在我们居住在这臭烘烘的地铁里，你就不想出去？你就甘心一辈子待在这地牢一样的地方吗？我想要回去，回到地表！这里不仅是红线和纳粹变成了野蛮人！连我们都变成了野蛮人！这里就是穴居人住的洞穴。我们在变成慢慢的变成原始人你知道吗！上次在碉堡你断了一只手。这次可能掉的就是脑袋！谁来取代你？谁来指挥游骑兵？没有人。如果有任何还可以去的地方，我们必须要离开这里！现在，我告诉你，有这样的地方！肯定有！也许红线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吗，阿尔乔姆。”米勒的声音开始越来越小，“我有在听你说话，现在你听我说。不要贬低你自己。不要贬低我。大家都知道你娶的是谁的女儿。所有这些无稽之谈最后都会落到我头上来，你懂吗？所以你想都别想……”

“无稽之谈？那为什么要把所有目击者都抓起来？”

“阿尔乔姆。阿尔乔姆！天哪，该死的！她到底看上你哪一点了？她真的看不清你这个人吗？”

“看不清什么？”阿尔乔姆轻声问，因为房间里的空气已经不足了。

“就是你已经精神错乱了！从黑族人那时候就开始了，现在又是这些阴谋论。那些黑族人已经把你的脑子吃掉了。我估计你已经把关于黑族人的想法都告诉安娜了？说什么我们不应该用导弹轰炸黑族人，它们都是好人，是落到地球上的天使，是上帝的使者，人类最后的希望，是地铁世界最后的曙光……（译注：参见地铁：最后的曙光游戏完美结局。）什么我们应该和黑族人交流。让他们进到我们脑子里来，放松好好倾听。就像你这样！像你这样！你这个疯子！”

“我……”阿尔乔姆说，“让我来告诉你。是的，我已经和你说过一次了，我现在要再说一遍。杀光黑族人是我们犯下的最大错误，我亲自杀死了他们，是我的错。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天使，但他们绝不是魔鬼。这和他们长相无关。是的，他们尝试和我们交流。是的，他们选中了我……因为是我找到他们的。当我还是个小孩的时候，我是第一个发现他们的。我和你说过了……是的，他们……某种程度上……领养了我。但我当时还是抗拒。我怕他们会操控我，把我变成一个傀儡，甚至杀死我……当时我真是一个混蛋，胆小鬼。我是那么的胆小，居然听信了你的鬼话！用你的导弹把他们全消灭了……我当时不敢接受他们的交流，直到后来才意识到我亲手灭绝了一个智慧物种……毁灭了我们最后的生存希望！但所有人都对我鼓掌——女人，男人和小孩。他们认为我把他们从魔鬼手中救了出来！可怜的傻瓜！但我……我！我诅咒他们！我诅咒他们至死都会被困在地底下！我诅咒这些女人！和她们的小孩！如果她们还能生的出小孩的话！”

米勒面无表情的看着阿尔乔姆。阿尔乔姆用愧疚，绝望和希望都打动不了他。

“我们当时不该那么做的！在地底下，我们都变成了好斗的野蛮人，只想着互相攻击，杀死任何靠近的东西……黑族人……只是在寻找和我们交流的方式。为了和我们共存。如果我们合作的话，我们是可以回到地面生活的。他们就是……来救赎我们的。黑族人是上帝派来测试我们的使者，测试我们是不是值得宽恕……为我们自己造的孽！我们亲手毁掉了地球，亲手毁掉了我们自己的家园！”

“你已经给我宣讲过这些了。”米勒还是面无表情。

“是的，给你和安娜。我就告诉过你们两个人。其他人……我不得不承认，以前我是个胆小鬼，现在还是。”

“这是好事！你是个胆小鬼，所以至少你不会在屋子里上吊。我警告过她。我说你就是个疯子！从镜子里看看你自己……如果由我做主的话……”

阿尔乔姆摇了摇头。

“黑族人都死了。一切都结束了。但……但要是……要是还有一个我们可以生活的地方……可以过正常日子都地方……那就还有希望。”

“所以说你对你那些朋友做的事不算太糟，是吗？这就是你去地面晃荡的原因？这就是你一直沉浸在无线电噪音里的原因？你是为了减轻自己的罪恶感？”

米勒咬着香烟，一手转着轮椅，靠近了阿尔乔姆。

“我可以抽根烟吗？”阿尔乔姆说。

“当时你晕过去了，阿尔乔姆！你明白吗？当时在电视塔上！你现在做的……都是你的想象而已。不行，你不能抽烟。就这样，阿尔乔姆。我去得处理两个势力间的战争。至于你……还是走吧。阿尔乔姆。离开这里。对了，你……把我女儿一个人丢在那里？”

“我……是的。”

“她怎么样？”

“还行，她一切都很好。”

“阿尔乔姆，我真心希望她能离开你，找一个正常点的丈夫。她值得有一个更好的男人，现在和你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你离开她吧，阿尔乔姆，放她走。我会原谅她的，告诉她一声，让她回大都会来。”

“好，你放心，我会离开她的。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米勒缓缓的吐出一口烟。

“什么条件？说吧。你想……用你的妻子换什么？”

“听说有三个人要去帝国送那封信。我也要一起去。”

他们一行四人要从博洛维特站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