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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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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台的天花板都很低,显然是为人类量身打造的,但那些隧道却不是:它们的直径足足有五米。

在遥远的地铁系统的另一端住着一群人,他们是一群相信“大虫论”的野蛮人,他们奉大虫为神,他们说是大虫挖出了隧道,人类是从大虫腹部诞生的,人类后来否认了他们的造物主,改造了这些隧道来方便交通,人类为自己建造了金属列车,欺骗自己说大虫从根本不存在,其实这种神论也挺好的,毕竟虫子比人适合在地下生存。

隧道里面黑的吓人,地表的积水渗透下来形成涓涓细流,像硫酸一样要把铸铁的隧道腐蚀穿,更像是要淹没整个地铁。流水产生了水汽,形成了雾,手电在雾中也照不远,毫无疑问隧道不是为人设计的,当然人类也不是适合住隧道里的。

就在这里,离开站台只有三百米的地方,周围的一切都很吓人,人们只能靠大声说话来壮胆。

潮湿的兵营外,篝火熊熊燃烧,冒着缕缕青烟。

隧道当然是活生生的:它把篝火的雾气吸进自己的肺,细细品尝,像在抽烟一样。烟雾绕了几个圈,然后向上飘去,慢慢的消失在通风管道里。

不远处停着那辆人力轨道车,守卫就在旁边。这里离站台有三百米,北边的隧道一片黑暗。如果有人从那里直接冲向站台,守卫必须不顾性命全力抵抗,然后派一个人去通知其他人。这样,小孩有时间躲起来,男人会拿起枪,有的妇女也会加入他们,用血肉之躯挡住敌人。

因为每次他们都能挡住敌人的入侵,所以展览馆站到现在还在,整整存活了二十五年。但在过去的两年里,如果有人闯进来,一般都是走错路了。现在黑族已经消失了,他们曾经是这个车站乃至整个地铁最大的威胁。两年前,有一位英雄爬上了高塔,一波导弹把他们彻底消灭了。车站的所有人都记得那位英雄的名字:阿尔乔姆。

现在在展览馆站的北边只剩一串寒冷的,废弃的车站,首先是植物园,植物园站离地面很近,原本用于隔开里外的密封门年久失修,现在一直大敞着,所以想在植物园站居住是不可能的,而且没人对植物园之后的车站感兴趣,因此这个兵营的篝火能照到的地方就是地铁世界的尽头,再往外就是未知世界。

哨兵坐在那里,沙袋堆成的街垒把他们和黑暗隔开。他们的AK步枪围成一圈架在一起,篝火上有一个老旧熏黑的军用水壶。

阿尔乔姆面对篝火坐下来,背对着空荡荡的隧道,他让荷马坐在他身旁,阿尔乔姆故意把他带到这个没人的地方,他不想让荷马在众人面前讲故事,虽然没法躲开所有人,不过周围人越少越好。

“你不该背对着隧道坐!”里瓦萨夫小声说。

但阿尔乔姆信任这条隧道,他已经学会了如何去感受它。

其他守卫都面向隧道坐着,阿尔乔姆让荷马小点声,不要引起大家注意,但荷马不知道怎么轻声讲这个故事。

“这个小城叫极地曙光城,远在克拉半岛上。小城旁有一个运行良好的核电站,这个核电站有维持运行一百年的备用零件,核电站只给这一个城供电。这个城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堡垒,他们建了原木围栏还有其他防御。核电站附近有军队驻扎,他们负责保卫核电站,同时也调了一拨人去防守极地曙光城。城市附近环境恶劣,那可是北部很远的地方,但他们坚守了下来。核电站提供了照明和供暖,他们建立了温室农场。所以……”

“别再编故事了,行吗?”里瓦萨夫在篝火的另一边喊道。他眼睛红肿,耳朵肥肥的,散乱的小胡子朝上竖着,看起来很多天没刮了。“你在说什么他妈的曙光城?植物园以北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些流浪狗!他妈的,一个自大狂还不够,又来一个!”(译注:里瓦萨夫没听清荷马在说什么。以为是隧道北的城市。)

“他们马上要有自己的社团了,”阿门谢科边说,边用指甲挑着牙缝里塞着的肉,“就叫‘猩红白日梦社团’”。

“是谁收到的信号?是谁和他们交谈了?”阿尔乔姆看着老头的胡子和嘴唇,急切地想读出一些信息。

“那个人就是我……”荷马说,“我就来自那个地方,我出生在阿尔汉格尔斯克。所以我一直希望能找到一些那儿的幸存者,也许有的人活下来了。我这几年不停地搜索监听,终于我找到了一些信号,阿尔汉格尔斯克没人活下来。但极地曙光城有!整个城市都幸存了下来,你能想象吗?就在地表上!那里有热水,光明……但最厉害的是他们有居然一个完好无损的电子化图书馆,所有书都在硬盘和光盘里,世界上所有的文学,艺术作品都有……你明白吗?他们那里的电力十分充足……”

“波长是多少?频率是多少?”阿尔乔姆打断了荷马的描述,急忙问起来。

“极地曙光城就像是诺亚方舟,尽管没有救出一对对的动物,但救出了我们的整个文明……”老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讲述着。

“什么时候联系上的?多久联系一次?你的无线电在哪儿?你用的什么型号的无线电?你的天线有多高?为什么我收不到任何信号?”

老头只想要一次篝火旁舒适的聊天,而不是像被审问一样。阿尔乔姆内心非常激动,他期待这一刻很久了,没有时间废话,但是他首先要确定这件事是真的发生过。

阿尔乔姆知道很多这种海市蜃楼一般的地方,他不想远远地欣赏它们,他想到达那里。

“想起来了?”阿尔乔姆不愿放弃,继续问,他不能让这个老头溜走,“想清楚!为什么我收不到信号?”

“我……”荷马说,翻动着嘴唇,看着远处的黑暗,沉默了一会,终于说出了四个字,“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你自己受到的信号,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句话问的荷马十分尴尬,他扭了一下身子,说:“我没有拿起那个听筒。我只是碰巧遇到了那个无线电操作员,他告诉我的这些。”

“他在哪儿?你在哪儿遇到的这个人?哪个车站?”

老头没有回答,只是叹了一口气。

“在剧院站。”

“剧院站……你真以为我是胆小鬼?那个地铁里战斗最激烈的地方?你以为我不敢去?”

“我认为你绝对敢去,年轻人”,荷马肯定地说。

“你是什么时候遇到他的?”

“两年前吧,具体哪天我忘了。”

他忘了……

阿尔乔姆只在无线电里听过一次说话声,那个微弱声音夹杂在电波的噪音,但这个声音已经刻在了他的脑海里,那个声音就像吹海螺发出的声音一样,怎么可能有人忘了如此重要的事情?或者……他在撒谎。

荷马为写这本历史书呕心沥血,他要让后代了解人类从前的文明,保持他们重回地面重建家园的信心,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忘掉这些细节?

剧院站?很可疑。

“你在撒谎,”阿尔乔姆非常肯定地说,“你只是和我搞好关系。”

“你误会了,我就是……”

“你想搞好关系,然后我会和你讲黑怪的故事,对吗?他妈的,你想耍我,是吗?你找的我的弱点然后一击致命,对吗?”

“绝对不是!我说的全是真的。”

“谁信啊……”

“哦,”鹰钩鼻的阿门谢科吸了吸鼻涕,“两个幻想家在争论谁的梦更虚幻了。”

阿尔乔姆被这个老骗子气坏了,他把头靠在沙袋上,闭上了眼睛。可怜的梦想家,当你忘记了心中的伤痛时,总有人来揭开你那愈合已久伤疤。

老头皱了皱眉,也没想去说服阿尔乔姆,现在说什么他也不会相信的。

随他去吧。

剩下时间里他们一句话都没说,他们回到站台,分别的时候阿尔乔姆看都没看荷马一眼。

“有可靠消息,我们收到了克拉半岛的无线电信号,那里有幸存者”,阿尔乔姆说,严肃地看着科利尔。

“真的吗?”

“千真万确!”

科利尔兴奋地跳起来,可他的肺还是不行,他开始剧烈的咳嗽。阿尔乔姆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递给他一块手帕,科利尔稍微平复了一下,他从嘴里掏出手帕,用一种惊惧的眼神检查着手帕,阿尔乔姆看着真的很揪心。

“你会好起来的,之后你还能去追老鼠,没什么事,只是一点血而已。”

“妈妈不喜欢我这样,别给她看手帕,你不会给她看的,是吗?”

“哈哈哈,我们是兄弟,我怎么可能打小报告呢?”

“严肃点,向斯巴达发誓!

“我向斯巴达发誓!绝不给她看手帕!”

“认真点!”

“我,阿尔乔姆,郑重地向斯巴达发誓绝不给她看手帕。”

“快点,和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好吧,”阿尔乔姆说,“消息非常肯定,有人从北方收到了一个信号,是从克拉半岛来的,一座核电站完好无损地存活了下来,核电站旁有一个小城,叫极地曙光城,名字挺好听的,哈哈……所以我们并不孤单。你知道吗,科利尔?我们不孤单,还有其他幸存者,我们已经找到他们了,还有人活着,你……”

“哇,太棒了!”科利尔激动起来,用他的灰白大眼睛盯着阿尔乔姆,“但……这真是真的吗?”

“这绝对是真的,那座核电站有足够的电力给那个小城全年供暖,他们在城市上方建了一个巨大的玻璃半圆顶,这些……你想象的出来吗?”

“不能。”

“就像一个超级大的玻璃碗一样。”

“建这个……干嘛?”

“它可以用于保持内部的温暖。在圆顶外面,是暴风雪,但在里面,温暖如春。里面有茂密的树木,就和你那本书里画的一样,果园里面种了苹果和番茄,人们在街上走路只穿短袖,山珍海味堆成了小山,他们有各种各样的新式武器,可不像你的这样,子弹都是用废弹壳做的。”

科利尔眯着眼睛,努力的想象这些场景。他轻轻咳嗽了几下,极力地控制自己,他长长的出一口气,看来是想象不出来了——其实阿尔乔姆自己也想象不出来。

“到了夏天,这个圆顶就会打开。他们都生活在开放地带,不是在地下,是在地上,在带窗户的房子里。透过窗户他们可以看到其他房子和树林,这就是他们过的生活。一切都是那么的干净,整洁,新鲜。他们就在太阳下生活,有新鲜的空气,充足的食物,没有病菌,没有灾难,所有病菌都死了。人们在街上来来往往,防毒面具都不用戴。”

“所有病菌都死了?肺结核杆菌也死了?”科利尔一下来了精神。

“对,肺结核杆菌是第一个被杀死的。”

“所以我可以去那儿呼吸一下空气,这样我的病就好了?”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阿尔乔姆说,“没错,隧道里潮湿厚重的空气适合结核杆菌生长,但新鲜空气立刻就能把它们杀掉。”

“哇!我要告诉妈妈!她会很开心的。你要去那儿吗?”

“现在看来,这个极地曙光城非常非常远,要去那儿不容易,你得多休息,积蓄体力。”

“我会的!我需要多少体力?”科利尔问。

“你需要很多很多。你知道去那儿要多久吗?如果坐全地形运兵车的话,估计得……六个月!穿过平原,森林和沼泽,沿着已经损毁的路走……”

“那又怎样?我还是会到那儿的。”

“不行,我不会带上你,我只带斯巴达的其他战士去。”

“啊?为什么?”

“你妈妈说你不吃东西。我们的武装运输队可不能带一个体弱多病的胆小鬼,你不过是个累赘罢了,这是一段艰难地旅途,有许多困难需要克服,每走一步都要遇到好多怪物,我们必须历经许多险情。你不吃东西,怎么挺的过去?你第一场战斗就会死,不行,斯巴达旅需要战士,而不是弱者。”

“我现在看到蘑菇就想吐。额……”

“那蔬菜呢?你妈妈给你弄来了一些蔬菜,你看到那些番茄了吗?它们可是从塞瓦斯托波尔一路运过来的,就为了你。”

“呕……”

“这种番茄和极地曙光城种的那种一模一样,赶紧,现在吃一个,里面有很多维生素。”

“好吧,我会吃番茄的,如果和曙光城是同一种的。”

“现在就吃,就在我面前吃。”

“吃的时候再给我说说那个城和玻璃圆顶。”

科利尔的妈妈,娜塔莉亚,站在外面,透过帐篷听到了他们所有谈话,每一句话。她脸色变得阴沉,手指拧成一团。

“我让他吃番茄了,”阿尔乔姆笑着对她说。

“你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无稽之谈?他会天天来烦我的。”娜塔莉亚说,笑也不笑。

“别急着啊,怎么能说这是无稽之谈,也许极地曙光城真的存在,让他想象一下。”

“汉莎的医生昨天来过了。”

阿尔乔姆忘了他该说什么,他怕娜塔莉亚接下来要说的话,他想都不敢想。他竭力不去想,怕一语成谶。

“他的生命……估计只剩三个月了,就那么多,去你的极地曙光城。”

娜塔莉亚的嘴已经变得扭曲,阿尔乔姆意识到了她听他们说话时的心情。

“你是说,真的……没办法了吗?”

像是一部最悲惨的电影。

“妈咪,阿尔乔姆要带我做武装运输队去北方!你会让我去吗?”

他觉得安娜现在应该已经睡了,或是在装睡。反正她会尽力避开他的,但她却盘腿坐在床上,抱着一个500ml的瓶子,瓶子里有些絮状的东西,看样子像是怕别人把瓶子抢走,他闻到了酒精的味道。

“给你,”安娜说,把瓶子递给阿尔乔姆,“来一口。”

阿尔乔姆照做了,高度的私酿酒烧过喉咙,让他感到窒息。酒精让他颤抖了一下,感觉暖和了一些。然后呢?

“坐下,”安娜拍打着身旁的毯子,“请坐。”

阿尔乔姆在那儿坐下,转过半个头看着她。

她穿着一件普通的吊带背心。

她手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是太冷了吗?

她还是和两年前一样,男孩子一样的黑色短发,薄而无色的嘴唇,精致的脸庞上的鼻子显得有些大,还有些歪,但没了这样的鼻子整个脸就显得无趣了,她的手臂青筋暴出,像是一个解剖学模型,一点都不像女孩子的手臂,她的肩膀肌肉发达得像肩章一样,脉搏在她的细长脖子上猛烈跳动,她的锁骨突出,阿尔乔姆看到这对锁骨,就想要爱他,呵护她直到灯尽油枯。为什么婚姻开始时候充满美好,之后就消退了呢?

“抱住我。”

阿尔乔姆伸出手围住她的肩膀,像是在和哥们儿拥抱一样,又像是在抱一个小孩。安娜朝他靠近了一点,像是要靠在他身上一样,但她浑身都不自在。阿尔乔姆也放松不下来,他又喝了一口酒。

他怎么也做不好,他已经很不习惯了。

安娜抚摸着他,然后用嘴唇划过他的脸颊。

“好扎。”

阿尔乔姆猛灌下一口酒。他的脑子现在里满是遥远的北方和全地形运兵车。

“我……阿尔乔姆!我为了你离开了大都会,就因为你,我和我爸爸闹翻了,我爸爸他……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战争……和红线的冲突……他现在就坐在轮椅上!他再也不能走路了!他的腿已经没了,一条胳膊已经被截掉了……你真的明白这些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吗?他就是一个废人了!我还离开了她,我的亲生父亲——就为了和你在一起。我违抗了他的意愿!”

“我能怎么办?你爸爸觉得我不是一个男子汉……我曾试图告诉他所有真相……他……他是那个要拆散我们的人。这又不怪我?”

“为了有你的孩子。你懂吗?你的孩子……为了保持生育能力,我已经很久不去地面了……那些器官就像海绵一样吸收辐射……你又不是不懂!我天天照看那些该死的蘑菇,就是为了融入这里,融入你的这个站!你以为这就是我想要的未来吗?我离开了游骑兵,就为了给猪唱儿歌?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可你还是固执己见!你已经在上面把自己烧废了,你明白吗?我已经求了多少次不要上去了?你爸爸已经求了你多少次了?”

“苏霍伊他并不……”

“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你就不想要小孩,不是吗?你不想和我有小孩!你根本就不想要小孩!你根本就不在意。你就适合拯救世界。但我怎么办?我现在在这儿,但你让我伤心绝望!你想赶我走,对吗?”

“安娜,你怎么会……”

“我不能再过这样的日子了,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我不想求着你怎么样。但是,我不想天天梦想着怀孕的那一刻。我不想怀上一个怪物!”

“够了!闭嘴!”

“你自己也会变成一个怪物的,阿尔乔姆!你也是一个吸辐射的海绵!你会为每一次上地面的行为付出代价的,你明白吗?”

“走吧,阿尔乔姆,别再回来了。”

“我会走的。”

“很好,滚吧。”

所有的对话都是小声的。小声地咆哮,小声地怒吼,然后是小声地哭泣。

周围一切都是那么安静,像蚂蚁窝一样。

邻居都假装睡着了。

其实所有人都听到了。

阿尔乔姆把防护服叠好扎紧,上面挂着他的AK步枪,值勤用AK步枪按规定是不能带出站的,防护服里包了六个弹匣,它们被两两用蓝色胶带绑在一起,一袋干蘑菇也被打包进去,最上面的防毒面具像一张脏脸一样盯着阿尔乔姆看,阿尔乔姆噌得一下收紧带子,把扎好的包袱甩上肩,像是背上了西西弗斯的巨石。(译注:西西弗斯是希腊神话中的角色,他被冥王哈迪斯惩罚。受罚的方式是:必须将一块巨石推上山顶,而每次到达山顶后巨石又滚回山下,如此永无止境地重复下去。阿尔乔姆这里的打包方式类似于以前中国人民解放军的那种方法,把武器弹药,衣服,头盔,餐具扎在一起,以方便机动。解放军是从苏联学来的这种方法。)

“老爷爷!快起床!收好你的行李!别太大声。”

老头好像是睁着眼睡觉一样,立刻醒了过来。

“我们要去哪儿?”

“你和我说的剧院站的事是真的吗?那个无线电操作员?”

“真……真的。”

“那好……你可以带路吗?”

“去剧院?”荷马犹豫地问道。

“你以为我会退缩,不是吗?我跟你说实话,老头。对某些人来说,剧院站就像地狱一般,但那里是我们斯巴达战士的荣耀之地。还是说,你在撒谎?”

“我没有撒谎。”

“和我一起去剧院站,我得亲眼见见你说的这个人,问他所有问题,让他把那台无线电给我……确定极地曙光城是真的。”

“已经过去两年了……”

“我们来订个君子协定,你带我去找那个无线电操作员,我把我所有的故事毫无保留地告诉你,不管是什么黑族人,白族人,脏族人,我通通给你讲,我会告诉你我所有的英雄伟业,包括很多我都不跟别人讲的事情,我会把那整个他妈的希腊悲剧从头到尾讲给你听。成交?君子一诺千金,来握个手。”

荷马疑惑而犹豫地伸出他的手,像是怕阿尔乔姆往里吐痰一样,但他还是紧紧地握了握阿尔乔姆的手。

当荷马在收拾细软的时候,阿尔乔姆一下一下地给他的手电筒充电,电筒发出滋滋的声音。这是阿尔乔姆现在唯一感兴趣的事。

阿尔乔姆突然开口说,“给我说说你的那本历史书,干嘛用的?”

“那本书?好吧,情况是这样的,我们生活在这里,但时光已经停滞了,你懂吗?已经没有历史学家了,已经没人记录我们的存在和生活了,好像我们的生活已经失去意义,所以我要记录下这一切。”荷马停了下来,手里拿着一个灰色的皱枕套,“他们会在一万年以后把我们挖出来,但找不到一行字的记录,他们会研究我们的骨头和汤碗,试图找出我们的信仰和生活方式,然后后他们必然会错的离谱。”

“谁会把我们挖出来,老爷爷?”

“考古学家,我们后代里的考古学家。”

阿尔乔姆沉重地摇了摇头,他舔着嘴唇,试图压制自己心中的怒火,但愤怒还是从嘴里喷涌出来。

“我不想让他们把我们挖出来,我不想变成一个乱葬岗里的骨头和碗,我宁愿自己来挖,而不是被人挖出来,已经有无数人想苟且活在这个活人墓里了,我宁愿在地面上被辐射至死,也不想在地铁里活到白发苍苍。地铁不是给人住的,老爷爷,该死的地铁和后代。我可不想让我的后代终生都活在地底下。我不想他们个个都得肺结核,不想他们为了最后一罐吃的互相厮杀,不想他们和猪一起吃住,老爷爷,你想给他们写一本历史书,但他们根本看不了,他们的视力会因为黑暗而退化,你懂吗?但他们的嗅觉会进化得像老鼠一样灵敏,他们不会再是人了!我们要抚育那样的怪物吗?就算只有百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要找到那个地方,在太阳下自由地呼吸,懂吗?我们要在那儿建立全新的生活,养儿育女!我们必须为了那一刻而奋斗!我们不能把自己活活困在这地底——绝对不能!”

荷马震惊于阿尔乔姆的决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阿尔乔姆在等着荷马反驳他,他已经准备好再被打脸一次,但老头只是露出残缺的牙齿,突然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我这一趟没白来。我有预感,我不会白来。”

阿尔乔姆刚倒出了心中所有的苦水,嘴里还感到一阵酸涩,不知怎么老头的笑容让他觉得放松和愉快,这个老头看上去笨拙又滑稽,但阿尔乔姆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们俩是一边的,荷马也有同样的感觉,他朝阿尔乔姆挥挥手,就像一个充满活力的年轻人。

“我准备好了。”

他们偷偷地溜除了地铁站,隧道上方的墙上挂着一个钟,这可是站里最神圣,最重要的东西。钟上显示现在是晚上,所以对所有人来说现在就是晚上。阿尔乔姆是唯一有能力反对这个时间的人,但他要离开这个站了。(译注:阿尔乔姆天天都上到地面,知道真正的时间。)大厅里基本没有人,有几个人在厨房里喝着蘑菇茶,红色的公共照明灯被调暗了,大家都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打开LED小灯,每个帐篷都变成了皮影戏舞台,每个舞台上都有不一样的表演:他们路过苏霍伊的帐篷,看到一个身影靠在桌子上;他们路过阿尔乔姆家的帐篷,安娜手抱着头,坐在那里。

老头小声地问:”你要和去道个别吗?“

“没什么人可道别,老爷爷。”

荷马没有反驳。

“我们要去阿列科谢耶夫斯科站,”阿尔乔姆对南方隧道入口处的守卫说,“苏霍伊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行程。”守卫敬了个礼,如果阿尔乔姆说苏霍伊知道,那就当苏霍伊知道吧,还好他不是要去地表。

他们从铁梯爬下站台,踏上轨道。

“隧道,”阿尔乔姆走进了黑暗,他伸手抚摸着隧道壁上的铸铁固定条,打量着五米高的天花板和前方无尽延伸的铁轨,“隧道……在前方召唤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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