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淡粉色的记忆

不远处传来王刚等人的呼唤声，张明远转过头远远望去，见到众人已经是安营扎寨，开始拾掇起午饭了。”过去吧，他们已经开始了，”张明远推起车子慢慢地向前走去。王滢低应一声，低着头跟在他的身后，只是刚才的那种怦然心动还令她的耳根发热。

”干什么呢？”王刚问道，”想脱离组织是吧？”他边说着边从包里往外掏着东西。

林红也把目光悄悄地投向王滢，她看到的是一脸羞涩。王滢当然羞涩了，第一次在这种环境下，第一次与这些人相处，第一次接受他们的目光，她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些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儿站。

林红倒是看出了王滢的难为情，她一把拉住王滢的胳膊，”走，跟我去捡树枝。”王滢想都没想，顺从地跟着林红离开了。

看着两个女孩远去的背影，马盈盈低声问道：”明远，你真的要跟她谈？”

一旁的张明远脸上的笑容僵硬住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更没有如此近的接触过女孩，虽然平日里他的嘴总是在逞强，可他真的不知道这算不算爱情。”谈什么？”

马盈盈白了他一眼，”我可提醒你，她跟咱们不一样。”

之后的野炊可以说是丰盛至极，在这个食品还有些匮乏的年代里，他们已经找来了所有能找来的东西。尤其是用篝火烤制的地瓜和土豆，那种浓郁的木炭味道，伴随着掰开后奔腾而起的热气，一起留在了每个人的记忆深处。

大家围坐在一起，回味着刚才的味道，突然，林红提出了一个建议，”咱们一起玩个什么游戏吧！”

女生的兴趣和男生的不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王刚一脸的拒绝：”玩什么？丢手绢、老鹰抓小鸡？哼，幼稚……”他的牢骚在林红的怒目而视下渐渐停止，随即又转回了话头，”玩，当然得玩了，可是得找个好玩的啊。”

男生都选择了沉默，他们不觉得男生和女生会有什么共同的游戏，而女生都陷入沉思，这的确是个难题。

”我提议咱们玩个语言游戏吧，”王滢突然站起身来，通过刚才的共进午餐，她和大家的距离明显近了很多，甚至完全融合进了这个圈子，看着众人疑惑的目光，王滢继续说道：”每人说出一样事物，但必须是我们儿时共同的回忆。”

几个男生立即低下了头，最深感窘迫的就是张明远，他甚至后悔把王滢带出来了，他明显地注意到韦军等人都投来了埋怨的目光。可没想到马盈盈立即表示出了赞同，”我同意，咱们轮着说，不能重复，谁要是重复或是说错了，就表演节目。”

我了个去！悔恨的目光立即都投向了韦军，韦军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旁的王刚捅了捅他，”哥，你就说句话吧。”众人悔恨的目光立即变成了期待，就在这种目光的激励下，韦军把烟头重重地掐灭，霍地一下站起了身，斩钉截铁地回答：”没问题！”

”唉，交友不慎啊，”王刚的一句牢骚话引得男生都乐了，说就说，谁怕谁！

”那我们先说，”林红说道：”跳皮筋。”

”翻花，”马盈盈接着说道。

”翻花？”王刚立即提出了疑问，”什么是翻花？我就知道翻墙。”

”哎呀，就是用一根细绳，编出不同的花样，”马盈盈立即解释起来。

不同的答案在这些高中生的嘴里传递着，从游戏到特色食品，从电视剧到港台歌手，行行种种，五花八门，每每说到大家感触颇深之时，就会立即引来大家的共鸣，回忆就在欢笑声中充盈着每一个人的心灵，如果永远都长不大该多好啊！

落日的余晖勾勒出夕阳的婉约，乡间的小路上传来阵阵的欢笑声，玩笑声就在这群嘴唇上刚刚冒出淡淡胡须的男孩间徘徊，坐在后座上的女孩则低声交谈着，她们也随着男孩的话题，用女孩特有的思维判断着、迎合着。王滢也不再像刚来的时候那么羞涩，偶尔也会参与到交谈之中。如果说青春给我们留下了绚丽的颜色，那这个初夏的季节就应该是淡粉色，多年后偶尔回忆起来，只留下片片浪漫的记忆随着片片的桃花，一起飘散在梦中，那是一份留在心底特有的秘密，淡粉色的秘密，不可名状的记忆。

韦军把话题又拉到了孙海宏的身上，他们会商量如何应对下一次的报复，如何把架再打下去，如何应对学校里的调查，唯独不会想到给对方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因为他们敬畏的是自己，是自己的荣誉，那些年少轻狂时特有的荣誉。

“你们啊，能不能不再打架了！”马盈盈率先提出了反对。

她的这句话让所有的男孩都惊呆了，沉默片刻后，韦军义正言辞地回答：“能！”还没等马盈盈作出反映，韦军随即又说了一句：“除非让我变成女生！”

起哄声随即响起，兄弟们东一句西一句地表达着自己的无畏，在他们的眼里，仿佛做一个男子汉理所应当就是去打架，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自己能站着撒尿，看着他们一个个慷慨激昂的神情，女孩子们不再吭声。

王滢，这样的女孩根本就不会理解他们的想法，在她看来，张明远他们已经完全体现出一个男子汉应该有的一切了，何必再去打架呢！她轻轻地拉了拉张明远的衣角，“你们还要打吗？”声音低得仅能让张明远听得到。

张明远无所谓地回答：“不是我想打，呵呵，是有人想被我打，哈哈，”他冲着王刚说道：“刚子，有句话是怎么说的？什么不息，什么不止？”

王刚随即仰着脸喊上了，“生命不息，”随后众人一起附和，“战斗不止——”

王滢皱着眉低下头，她明白一个道理，劝张明远不再打架，简直就是不可能，所以她也不再继续劝。

一首当时十分流行的港台歌曲《真心英雄》在夕阳的余晖中冉冉升起……

众人在一个十字路口前停下，按照通常的惯例，男生应该各自把女孩送回家，寒暄一番后，在马盈盈的催促下，众人分手。张明远又蹬上车子，“去哪儿？”

后座上的王滢低声回答，“我的书包还在学校里。”

张明远随即吹起了口哨，冲着学校的方向骑去。远远的，坐在王刚车子上的林红喊了一声：“王滢，下礼拜见，”她边喊着边冲着王滢做了一个鬼脸。王滢羞涩地低下了头，没有吭声。

“你还别说，林红这丫头挺有意思的，”张明远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他甚至开始有些感谢林红所安排的一切。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王滢对林红当然也是心存感激的。

张明远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一只手扶着车把，一只手在裤兜里摸索着，随后把那二十元钱掏了出来，头也没回地递到王滢面前。

“这是你的，”张明远的这句话让王滢有些疑惑，她不明白为什么张明远会退还自己，难道自己还没有走进他的心里？

王滢的眉头皱起，她没有伸手去接过钱，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底酸酸的，失落慢慢爬上心头。她从林红那里知道，张明远这些人最缺的就是钱，可以说他们视金钱为粪土，因此花钱也就如流水，所以到了月底，王滢才会把自己攒的私房钱交给张明远，可没想到，张明远根本就不领情。

“没听见我说话啊？”张明远还是没回头，他突然觉得车子一轻，他随即停下车子。王滢已经从车座上蹦了下来，执拗地一个人往后大步走去。张明远这才发现王滢一定是生气了，他蹬上车子追了上去，“怎么了，我没说什么啊？”

王滢仍旧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大步走着。张明远好像也不着急，慢慢地跟骑在她的身后，“你看你看，说生气就生气，人家都是碰见要钱的生气，这可好，碰上给钱的生气，哎，哎，慢点走，这位同学，我想问一下，你是不是跟钱有仇啊？！呵呵。”

张明远的调侃丝毫没有逗笑王滢，相反，王滢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张明远清晰地看到女孩脸上挂着的泪滴，“你讨厌，你还说，”王滢真的有些生气了。

张明远什么都不怕，就怕一样，女孩的眼泪，他头皮一紧，立即跳下车子，还没等他开口说话，王滢又继续向前大步走去。张明远索性把车子支住，跟在她的身后，“王滢，你听我说，”他的语气严肃紧张起来，“这马路上这么多人，你别这样。”

王滢没有丝毫的反映，仍旧大步走着。“你听我说，你误会我了，我没有别的意思，王滢，”张明远脚下的步伐在加快，情急之下，他伸手一把拉住了王滢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