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种猪配种

王刚很不情愿地撂出了一个字：”讲”，可他的眼睛始终就没离开过电视机。

”你说她是怎么知道我的，是不是你说的？”

”谁？”王刚又撂出一个字。

”就是那个王滢，”张明远解释着。

王刚一嘬牙花子，”我靠，我闲着没事说你干嘛，”他转过脸，”你张明远在二中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认识你很难吗？”

”滚蛋，”张明远低声骂了一句。

”哎呀，你俩好好看不行啊，上课说话，操，看毛片也说话，”后排的李笑天有意见了。

就在这个时候，录像厅里唯一的那盏昏暗的灯泡和电视机一起黑了，房间里顿时骚动起来，不时传出抱怨之声。张明远等人经常遇到这种情况，他们知道这种停电绝不是偶然的，一定是派出所的片警来查夜了，”老板，快，换机子，”坐在第一排的韦军立即低声呼唤起来。

公安来录像厅扫黄是很讲究策略的，门已经被老板从里面锁上了，抓现行最好的办法就是拉电闸，这样录像机里的带子就会卡住，会成为证据，有了证据，录像厅里的人就无话可说了，一个个就等着挨罚吧。所以当时录像厅的老板们想出了一个应对拉闸的办法，换录像机。

这边还没等老板换好放有其他录像带的录像机，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砸门声。张明远等人一个个是面面相觑，好在经历的这种场合多了，也就并不是很紧张了。

门开了，几束手电筒的光束射了进来，浑浊带有厌恶的空气中显得异常安静，几个大檐帽走了进来，”都别动！”

手电筒的光束还没扫过所有的脸，电闸就被合上了，警察打开了录像厅里所有的照明，当然也打开了录像机，几秒钟的雪花后，电视机里出现了画面，录像厅老板的脸上表现出了无辜和疑惑。

看着电视机屏幕的画面，张明远等人脸上刚刚流露出的那种胜利的喜悦渐渐变成了无奈和苦笑。”我操，傻逼老板怎么放这个，”张明远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电视机播放的竟然是农业科教节目，如何优选种猪！

警察的脸上流露出的是一种不屑的神情，他们吃的是这晚饭，当然明白老板玩的偷梁换柱的把戏。带队警察的脚步停在了韦军的面前，”你是二中的学生吧，这么晚了不回家，在这里干什么？”韦军这些学生早就在派出所挂过名，可以说警察和韦军他们是老相识了。

”阿sir，我们出来放松一下，顺便体验一下社会生活，”韦军嘴角还叼着烟，随着话语，烟卷一跳一跳的，很像是在示威。

”少他妈废话，”警察一把打掉韦军的烟卷，“我还不知道你们吗？！”警察的脸上掠过一丝佞笑，“大晚上的不睡觉，跑这儿来学习了？那些人看看怎么养猪还说得过去，你们看这种片子，怕是不合情理吧！”

警察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韦军，一时间韦军竟然找不出合适的应对语言。

“警官，”后排的张明远发话了，“看猪配种又不犯法，再说了，我们真的准备以后去农村养猪了，反正考不上学，还不如提早学们手艺。”

王刚等人也是频频点头、随声符合，什么除了养猪还要喂鸡、养鸭，一个个就开始抒发起远大的务农抱负了。

“都他妈闭嘴，”警察显然被激怒了，没有人敢再做声了，警察一步步走到张明远面前，用手电筒一支张明远的下巴，“张明远，我认识你，你不用在这儿跟我耍嘴皮子，你已经有不少案底了，别他妈找不自在。”

几个警察在录像厅里简单的搜查的一番，随后就离开了，那个带队的警察在临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张明远。

警察们前脚刚出门，随即就传来李笑天的声音：“老板，接着放，倒回去，刚才没看到猪是怎么配种的，我操，就那段精彩，”话音一落，随即引来众人的一片哄笑声。

张明远躺在宿舍的床上，其他的人已经进入梦乡，可不知为什么，张明远就是睡不着，脑海里总是闪现出那个王滢的身影，他越是想把这个身影赶出脑子，可闪现的频率越是增多，他索性坐起来想抽支烟，裤兜里的烟盒和那个纸包一起被他掏了出来，纸条上的那句话又浮现脑海中，“theloveaflowertheedgeacliff，gathermusthavethecourage”。他对英语还是很敏感的，他当然能翻译出上面的意思，“爱情是一朵生长在绝崖边缘的花，要想采摘它必须有勇气”。傻子也知道这句话包含着什么样的含义，可张明远就想当傻子，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收到女生主动送上的纸条，第一次来得让他的确有些措手不及。张明远也不止一次的幻想着应该找一个什么样的小对象，但从没有幻想过是王滢这种类型的女生。

不行，明天必须把纸包还给她。

张明远一歪头又躺下了，他闭上眼，眼前出现了王滢，他睁开眼，眼前出现的是天花板。我操，让不让人睡了！勇气，哼，哥有得是勇气，就是缺兴趣！！！尽管张明远一再否定，可那种一想到王滢就有一种甜蜜的感觉在他的潜意识里慢慢滋生，这是他一生中第一次舔舐到这种滋味。

一阵哨音过后，传来楼下管理员苍老的声音，“起床喽，跑步喽——”张明远无奈地翻了身。学校规定每天早晨六点半是住校生跑步的时间，自打上了高二，张明远就没再跑过。

下铺的李栋梁迅速地穿好了衣服，“明远，早饭吃什么？我给你捎回来。”

张明远连眼都没睁，低声回答：“不吃了。”

李栋梁凑近张明远的枕头边，压低了声音：“明远，一晚上没睡好吧，反过来复过去的，跟烙糖饼似得，怎么，是不是恋爱了？！”李栋梁的情商比其他人高得多，在张明远这些人看来简直就是个情圣。

“滚，”张明远睁开了眼，狠毒地看着李栋梁。

“呵呵，告诉我，看上谁家的姑娘了，”李栋梁满脸挂笑。

还没等张明远手里的枕头扔出去，李栋梁就一个箭步冲出了门外。宿舍里安静下来，张明远长出口气，我不会是真的恋爱了吧！

还没等张明远手里的枕头扔出去，李栋梁就一个箭步冲出了门外。宿舍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了张明远一个人。他长出口气，我不会是真的恋爱了吧！他再一次挥去了脑子里的这种想法，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这个念头有些可笑，有些可怕，但也有些可爱。

二中的高中部一共有四层楼，是按照年级的顺序排列的。刚准备上楼的张明远突然停住了脚步，早自习已经上了一半，教室里不时传来学生诵读课文或是背诵英语的声音。高一一班，就在楼梯旁的第一个教室，张明远突然有一种想走过去的念头，他无奈地苦笑一下，随即上了楼。

刚走进自己的教室，班长就传达了一个让他烦恼的事情，“明远，班主任让我见到你，立即通知你去一趟教务处。”

张明远刚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同桌王刚的疑问就来了：“明远，怎么了？是不是昨晚看录像的事？”

“废话，要是也是让你陪绑啊，没道理让我自己去啊，”张明远实在想不出教务处找自己能有什么事情。教务处他倒是经常去，每次犯了错误他都会被请到那里，在张明远这些人看来，那里几乎就成为了他们眼中的渣滓洞、白公馆，至于这次为什么点名让自己去，他倒是不能确定，但有一点能确定，绝对没好事。

张明远的双眼木呆呆地看着前面的黑板，他在仔细回忆这几天的所作所为，他必须要想好每一件坏事的应对措辞。他的沉默让一旁的王刚更担忧了，“哥，兄弟有一是相求，但凡有什么事牵扯到我了，你就替兄弟我扛着点儿吧。”

张明远斜睨了他一眼，“刚子，这可不是兄弟的作风啊，你怎么不替我扛啊？”

王刚支支吾吾，“这不是人家找的是你嘛，要是找我，我肯定替你扛，”他说这句话很明显底气不足，他看张明远也没给个答复，“啥也别说了，兄弟我不会让你白扛的，一个星期的饭钱，我包了。”张明远在沉默，“一个月！”

王刚一皱眉，“行，一个月就一个月。”

张明远二话没说，站起身就往外走，身后传来王刚的声音，“哥，你可得扛瓷实了。”

教务处主任姓宋，是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妇女，但她对付学生的手段却与她的面相反差极大，学生们都称呼她为“宋老太”。十分钟后，张明远在宋老太和颜悦色的神情中送出了位于一楼的教务处办公室，寒暄、告辞后，张明远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宋老太就是通知他一个星期后准备参加招飞的第二次体检，地点省城医院。此时正好早自习的下课的铃声响起，教学楼里立即沸腾起来，学生们纷纷走出教室。

几米外就是高一一班，准备上楼的张明远在眼前涌出的人群中看到了王滢，王滢也看到了他，两个人的表情同时一怔。王滢脸一红竟然低下了头，张明远犹豫了一下，拨开人群走了上去，“你好，王滢同学，”张明远的双手就插在裤兜里，手心里攥住了那个纸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