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6 章 番外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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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八

齐少扉在去往锦绣县的车上,还发过一次的病,但他隐忍着,怕家里人折返,用了点穴按摩的手法,可惜只是略略减轻一些。

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自然是许攸林,后来一通折腾,问了当地人找到了医院,吓得全家脸色都不好,对着生病嘴唇发白的孩子,是说不下重话。

“妈妈爷爷奶奶舅舅舅妈对不起。”齐少扉苏醒后,见家里人都围在他床前,开口先道歉的。

“你这孩子——”许攸林最后责问的话只化作叹气,而后说:“你晕倒过去,吓到了所有人。”

齐少扉也很内疚。

许舅舅在旁打圆场,“阿扉,舅舅知道你想见越越小同学,可咱们的身体健康是第一位的。”他语气不自觉有些严肃了,“你好好活着,未来才有各种可能。”

人要是没了,什么前世今生,那就是迷信胡说八道。

许家人不是信这个,只是心疼孩子,这次全家驾车出门,一路北行就当是出门旅游了。

许舅舅开了一辆车,后头还有司机开了一辆。

“我知道了舅舅。”齐少扉也认真了,只是巴巴看大家。

大人们便不忍责怪,许舅妈说:“你好好养好身体,咱们在医院住几日,等你身体好了些,再去锦绣县。”

都知道孩子此行要是不达目的不罢休,还不如这次就让阿扉见了那位岑越小同学,之后再说之后的事情。

齐少扉在医院住了三日,好了一些后,一家人两辆车又重新出发去往锦绣县,这时候内陆城市富裕的地方少,更别提还不是地级市底下的县城,有的路都没怎么修,破破烂烂的,也没智能手机。

这会就是许舅舅,才得了个‘大哥大’。

大多数都用的传呼机,也叫‘bb机’。

许攸林有经验,这次出行用的车也是高底盘,一路颠婆,车子开得也不是很快,经历了大半个月,期间齐少扉还住院四天,总算是到达了锦绣县。

“到了。”

齐少扉扒着窗户,看着远处连绵秀气的山,还有时不时的村庄、炊烟,有些树发黄了,掉了落叶,有的还是翠绿的,他的脑海对上了越越说的景致。

【我们家离山还有十来公立呢。】

【小时候环山路还没修,村口都是土路,外头大道上水泥路坑坑洼洼。】

车子颠婆了下。

坑坑洼洼!齐少扉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笑。

【家家户户门前都有柿子树,柿子熟了我会爬树,底下有人接着,我爬树可厉害了。】

“妈妈,柿子什么时候熟?”齐少扉扭头问。

许攸林见多识广,说:“秋日,应该就是这个时候。”还说:“这边的柿子熟后,皮很薄,比纸还薄,里面是软烂的,插了吸管就能吸着吃。”

“过了深秋落上霜后,还可以晒柿饼。”

齐少扉连连点头,“柿饼!越越说过,他以前小时候喜欢吃柿饼,后来就不喜欢了。”

“为什么啊?”许舅舅开车好奇问道。

齐少扉说:“因为只有柿饼柿子吃,吃多了,越越说喜欢新奇的,可那会不好问大伯要零花钱,大伯家也有孩子呢。”

“我家越越很懂事的。”他说完沉默了下,小声很认真说:“我不想他懂事,我想他快快乐乐的。”

许家人明明不认识岑越小同学,可一路上,阿扉一直说,说越越的喜好,越越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对他有多好,多可爱,这些话,大人们听了,岑越小同学形象现在很饱满立体。

有时候大人们也会闲聊捧场——许舅舅、舅妈最捧场。

许舅舅那会还说:“越越小同学还做伯爷了?真是厉害。”

齐少扉就强调:“北安伯还有镇国公。”

“那你们满门显赫是贵族了。”许舅舅感叹,许舅妈好奇:“之前你说舅舅做了七品的官,他纳没纳妾?你表哥呢?”

许舅舅那会开车,听闻老婆这么问,一串的咳嗽,又提前打了预防针说:“前世和我可没关系啊老婆。”

“你怕什么?我就是问问。”许舅妈好笑说:“听说古时候当了官,人人都三妻六妾呢。”

齐少扉很认真说:“那舅舅没有,舅舅只有舅妈。”可那时舅妈的样貌,和现在舅妈不同,不是一位。

许舅舅立即得意起来。

齐少扉又说:“不过表哥长得俊俏,很是风流,纳了不少妾室,生了很多小孩,后来孩子太多了,越越老记不得谁是谁。”

许舅妈:……这个臭小子,她得盯紧了!

‘祸水东引’许舅舅开心的不轻,要不是开车着,肯定要挨许舅妈的揍,车里氛围很是好,后来许父好奇说:“阿扉那你呢?”

“我和越越只有一子。”齐少扉扭头看爷爷。

按理他该叫外公的,可妈妈离婚后,他自小在许家长大,一直喊外公外婆为爷爷奶奶,这样亲近许多。

齐少扉这会没了嫌弃,而是有些遗憾,“他小名叫圆月,大名齐怀舟,和弯刀一同长大的。”

“弯刀?圆月弯刀,这是古龙的武侠作品。”许父说。

齐少扉点头,“越越也跟我说了。”

这一会会功夫,许父都有‘增外孙’了。

车到学校,学校新建好的,还有教师宿舍楼,不过环境肯定朴素,学校早早接到电话,知道捐赠人要来,组织了学生大扫除,一直准备迎接,可等了快一月了,也没见到,还以为捐赠人不来了。

没想到突然到了。

学校迎接的匆忙,也没准备什么——

齐少扉不知,岑越小同学在过去每周五都要大扫除,连着三周,每每在背地里骂人。

这日凑巧是周一。

许家人到了办公室先坐着歇会喝茶,许舅舅来时车上就跟外甥说了,不能说明真实来意,旁人会不信也会把你当疯子。

因此许舅舅来后跟校长等人说辞是:给孩子们捐一些课外阅读书本,再看看情况。

后来大人们寒暄,齐少扉问了妈妈意思,偷偷去教学楼那儿看越越,越越上五年级二班。

许攸林其实不放心,但还是让阿扉先去看看。

午后的土地操场上,五年级一二班在踢足球,衣服都凑不齐校服,跑的快还跌跤,身上灰扑扑脏兮兮的。

齐少扉在众多人中,一眼就看到了越越小时候——

一点都不皮猴子,看着像是巧克力味的,亮晶晶乐淘淘,满满的活力,自由的奔跑,很有精神。

是越越小时候。

齐少扉没有近乡情怯,只有满满的期待,迫不及待的到了操场边,他穿着与这里的同学格格不入,显得过于干净和白净了,小皮鞋还穿着袜子,背着的书包也不是布的,是皮子的。

同学们对外来的,不属于这里的齐少扉有着好奇与害怕,不敢靠近,但胆子大也好奇心重的小岑越抱着足球看了过去。

“你好,我叫齐少扉。”齐少扉很认真郑重介绍自己。

小岑越眼里闪着陌生的光,大大咧咧高高兴兴说:“岑越,我叫岑越。”又说:“你穿成这个样子,可踢不了球的。”

“我不踢球。”齐少扉抿着唇说完,又说:“我叫齐少扉。”

小岑越不解,“我知道,你刚才说过了。”他看着面前的男同学,不知道说什么,伸手挥了挥,有些不好意思说:“你是不是快哭了?”

“我真知道你叫齐少扉,我记住了。”

齐少扉从背包里掏出了铁皮盒子,送给了小岑越,而后便跑走了,他满脸失望,眼里噙着泪水,心里想,越越,这个同学是越越又不是越越。

他扑进了妈妈的怀里,嚎啕大哭。

“他不记得我了,他不是我的越越。”

“可不能怪他的,他也是越越。”

如此的话,若是旁人可能不明白,这到底是不是,而许攸林,明明不信鬼神前世,此时抱着儿子,儿子的眼泪沾湿了她的衣服,她能感受到孩子的痛苦伤心。

这位小同学是岑越,却不是和阿扉一样,有着‘前世’记忆的岑越,没有经历过种种,唯有阿扉活在了‘前世’。

“那我们先向前看。”

“我不要!”齐少扉从母亲怀里抬起来,他不愿意,不管是向前还是向后向左向右都不愿意,他就要越越。

孩子从未跟她发过脾气,以前病时,冷冰冰的,谁都不理谁都不应,如今好了也很乖巧懂事,哪怕是要什么也是祈求,如今发脾气,许攸林到不生气,还有点开心。

阿扉心里想什么,说什么,多好。

此时许攸林耐心说:“妈妈不是说让你忘了谁,而是你现在才十一岁,身上还有病,即便是岑越小同学记得你,又如何?你不要妈妈和家里人,跑来锦绣县住和岑越一起上学吗?”

“他马上就小学毕业了。”

“他现在想不起来你,他有他的青春时光,有他的家人,你也应该,先治好自己的病,健健康康的,等你们再大一些,思想成熟了,可以做主了,能做自己的选择了,那时候谁也拦不住你的。”

许攸林看着满是泪水的阿扉,伸手擦了擦。

齐少扉乱糟糟的,很是头疼,却忍住了,他想着越越,最终决定:“我要和越越暂时道别。”

“好。”

那个午后,齐少扉擦了擦眼泪,却还是红着眼。小岑越被老师叫了出去,班里叽叽喳喳说话。

“为什么叫大越?”

“是不是大越拿了人家小少爷的糖果盒子。”

“放屁,那是那个男娃娃主动给大越的,又不是大越问他要的。”

“这城里来的男娃看着是个好人,怎么这么小气,可别冤枉大越。”

“你还说,你刚才起哄还问大越拿的啥,要吃呢!”

“我就是看看,再说大越也没给我。”那会他还想着大越小气,都不给他吃糖,现在想,幸好大越没给,不然这糖盒子看着就贵,怎么赔得起人家城里人。

大家七嘴八舌说话。

小岑越抱着铁盒子也有点紧张和害怕,要是被冤枉了,他肯定大声说不是他要的,是齐少扉给他的,要是老师不信他,他就咬这个齐少扉,狠狠出气。

城里面的娃娃咋这么坏!

别是想冤枉他吧?

小岑越眉眼灵动,想的‘狠劲’,可走路磨磨唧唧还有紧紧抱着怀里盒子出卖了他这会是害怕无助的。

“齐同学想和你道歉的,他刚踩了你,你墨迹什么?”前面老师看岑越不走,落在七八米外的距离,当即说了缘由。

小岑越:哈?

啥时候踩了我?

但他把话咽了回去,没说,而是说来了,这次步调都轻松快了,小跑了几步跟在老师后面,他听到老师说:“城里的娃真是讲礼貌,就踩了你一脚,非得亲自道歉,不然心里不好受……”

小岑越想着那个穿戴整齐穿着小脾气的小男孩,心想,老师说得对,城里娃是不一样,有些奇奇怪怪的,但——

但也不讨厌,人还挺好呢。

后来齐少扉红着眼眶和小岑越在教室楼过道最顶端,齐少扉道了歉,小岑越挠头说:“你没踩我啊。”又说:“你眼睛红红的。”

“我没哭。”齐少扉嘴硬说。

小岑越点了点头,把手里的糖果盒子递过去,“还给你,这个一看就好贵。”

“我送你的。”齐少扉看着小岑越,他把纸条递过去,“越越,这是我的地址,还有舅舅和家里的电话号码,还有传呼机号,还有我表哥的大学地址,还有舅舅公司地址。”

齐少扉当时抄了一串,抄一个联系方式,老怕出了什么岔子找不到了,等抄完,按照许舅舅说法,都快成通讯录本了。

那么大张纸,写了许多联系地址,最后连他大哥齐少平的都有——这是排在最末。因为表姐在国外留学,齐少扉听闻后就没把表姐的地址抄上面,而且想,这太远了,越洋,辛苦越越。

“越越,我叫齐少扉。”

小岑越一手抱着盒子,一手拿着叠的整整齐齐的纸,脑子都懵了,但他看对面男孩很认真,还哭鼻子了——眼眶都红的,鼻头也红的,还嘴硬呢。

当即点了头,说:“知道了,齐少扉。”

齐少扉便开心了些,他说:“越越,等我长大一些,身体好一些,我再来看你。”

“再见越越。”

小岑越心想你看我干啥,但他没说,点了头说再见。

城里人真的很懂礼貌!

此时,时间线拉到了岑越回来的那天,那天六月末,他拍了毕业照,出门看到爸妈平安无事,牵着妈妈的手,问:“妈,六一的时候,我们学校做牙齿检查?”

“是啊,说是你们学校捐赠人捐的,城里小孩都做,防止坏牙齿,你那会还耍懒说不做,要去县城,人家全校都做咋能就你不做。”张月娥说完,心想,这不是亏了吗。

听说这个还挺贵的。

岑越开心讨好说:“妈我知道错了,幸好你英明,没让我逃掉,做了好做了好。”他把牙齿露出来,洁白洁白的。

岑建就夸:“这牙白的,好看!”

“嘿嘿。”

这一天一家人没去县里,夫妻俩接了孩子就回去了,张月娥说正好,不去县里省钱了,她还得空,正好把家里洗洗刷刷。

岑越就被妈妈捏着耳朵当了‘小兵’。

“小越,你屋子柜子自己收拾,什么旮旯拐角落灰的地儿都扫扫。”张月娥给安排任务,“老岑你也不许跑,孩子床抬一抬,这小子爱给床底下藏东西,天气热了,别招老鼠。”

岑建说知道了。

等床子搬开,什么丢了一只的袜子、撕掉的作业本、找不到的红领巾等等,岑越拿着扫帚去扫地,发现了靠墙角落下那个铁盒子。

“妈,这啥盒子啊?看起来还挺高档的。”

岑越想到二蛋说的,六一做牙后发了巧克力盒子,就是这个?

张月娥瞥了眼,有点忘了,旁边岑建一瞧,说:“这不是你前两年抱回来的,稀罕着呢,里头糖啊饼干啊是给我和你妈分了分,铁盒子不让碰。”

“哦,想起来了,五年级秋天那会。”张月娥第一次吃到那么高档的饼干,她是舍不得吃的,“你说是城里来的娃娃送的,踩了你一脚。”

岑越:什么啊,他咋没这个记忆……

说罢,岑越打开了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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