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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晋/江/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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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038章深切

“你不是要把那个报表给我看吗?”许柏庭在楼下截住她。

容嘉没有回头,背着身子站在那儿,倔强的样子。

似乎,一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

许柏庭顿了顿,握住她的肩膀,把她掰回来:“抱歉,刚刚手机没电了,我没看到你的短信。”

难道她是为了这个?

容嘉简直都快被气笑了,把他的手拍开:“许总,我们没那么熟,别动手动脚的,小心我告你骚扰。”

许柏庭:“合法的夫妻关系,这叫不是很熟?”

容嘉被气得一噎。

两人对视,容嘉被他看得心里堵,有种心里隐藏的秘密被人看破似的,她别开脸,厌色在眼底一闪而过:“我只是没想到,许柏庭原来是这样的人。”

他的目光仍定格在她脸上,不动声色的逼视:“怎样的人?说说,许柏庭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我自己都不了解,想不到容小姐就看明白了。”

听出他语气里的调侃,容嘉瞪他一眼,恶形恶状。

他却笑了。

大抵也知道自己的眼神杀没有任何威慑力,容嘉气恼,有气儿没地撒。

她硬邦邦地说:“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你是一个很有原则、洁身自好的人。”

说罢,她转身就走,一秒也不想多呆了。

许柏庭却拉住了她:“你相信报纸上说的那些?”

容嘉垂着头,语气很轻,更有一种隐隐的失望:“一开始不信。”

许柏庭安静下来。

他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神色变得严肃。

许柏庭严肃起来的时候,有点可怕,气场很强,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只站在那儿就能震慑住对方。

容嘉咬了咬下唇。

渐渐的,她不大敢跟他对视了,悄悄退后了点:“别这么看着我。”

耳边,听到他微不可查的嘲讽之声。

长久的静默。

许柏庭对她说:“容嘉你听着,如果是别人这么说,我无所谓,但是,你这样说我,我很失望。”

容嘉:“……”

许柏庭自上而下,缓缓看定她,压得她不能抬头,看得她倒有些心虚起来。

容嘉又退了两步,但是避无可避,背脊抵上了墙壁。她下意识抬起小手,护在胸口,是个防御的姿势。

人在极致的压迫中,总是忍不住心浮气躁,她也不例外。

无来由的烦闷:“是吗?”

就算都是假的,但是她看到的呢?就算是假的,她心里的不舒服是真的。

而且——

容嘉:“最近你一直都在外面,也不回去,你怎么解释?”

许柏庭实在不想提这件事:“你相信我你就不应该问我。”

“呵。”容嘉把头撇开,没有话说的表情。

半晌,她抬头看向他:“是的,你很忙,你有你的隐私,你有太多太多的秘密不能告诉我,这些我都明白了。”

“……”

“但是,我还是怕,我怕我们跟圈里很多对夫妻一样,一开始还是互相喜欢,互相尊重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就形同陌路了。就像这次一样,你什么都不说,好几天不回家……你好像很多事情都不愿意告诉我。”

但是,他不想说的,没有人可以让他开口。性格使然,容嘉也明白。

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隐秘和伤口撕开给别人看。

可是,这难道就是她的错吗?她也是个普通女孩,也会患得患失,好几天不见他,难道不会胡思乱想?

多么坚贞不渝的感情,才能抵抗住时间和没有交流和理解的考验?

或者,她一开始就错了。

他们还是塑料夫妻的时候,她就不会想这么多,远比现在快乐。

她的沉默,也换来了许柏庭长时间的沉默。

……

翌日,沈蔚去公司时没有看到景钰,问一下才知道,昨天晚上公司内部就接到了调任通知。

——景钰去了欧洲的市场调研公司。

虽然职位升了,待遇和圈子却低了一级,到了那边甚至没有几个熟人,是明升暗贬,大不如前了。

“你真喜欢那个?联姻的真爱啊?”沈蔚问起来,眼睛里有促狭的笑意,唯恐天下不乱,“景钰也太可怜了。”

语气却是满满的幸灾乐祸。

许柏庭懒得理他,抬起的手指向办公室门口:“一会儿我还要开会,慢走不送。”

沈蔚说:“你能吧,真喜欢上一个人,上天会让她收拾你,让你明白,什么情感叫不随自己左右,理智全失。少不可一世,我等你的报应。”

“沈总,那就不劳你费心了。”

“啪嗒”一声,门合上了。

许柏庭搁下笔,抬手支住额角,舒了口气。

靠近心口的地方,有种闷闷的钝痛。

也许,他的性格真的有问题。

仔细一想,以往也是。就算吵架,他也从来不会跟她沟通,更不会跟她说自己喜欢她,就算想说,也会碍着面子不好说。

他想了想,拨了她的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许柏庭踯躅了一下,还是搁下座机,支着下颌,把头转向了窗外。

外面沉沉的夜,像是化不开的浓墨。

……

容嘉从浴室出来,看了眼手机。

没电了。

插上插头后,她拿了钱包下楼。

北京的冬天,对于不喜欢的人来说总是严酷的,走在街上,帽子稍有不慎就会被吹飞。容嘉给自己围了两圈围巾才下了楼,去附近一家超市。

这种时候,超市里人不多,保暖柜里还剩面包和玉米。

她看了看,挑了根鲜嫩的玉米和一袋牛奶。

谁知,一掏裤袋居然忘了带钱。

正为难,身后有人递过来手机:“刷我的。”

容嘉回头,对上程宇飞灿烂的笑脸。

她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儿啊?”

“来跑一个项目。”他笑了笑,接过服务员手里的袋子,要帮她拎。容嘉连忙推拒,他却说,总不让她一个女孩子拎这么多东西,而且,他们也是老同学了。

容嘉笑笑,也就不推辞了。

路上聊了不少事。@记住

心情倒没之前那么抑郁了。

容嘉对他笑了笑,却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回头往东南角的邮亭望去。

许柏庭站在那里,手里拿着捧白玫瑰,远远地望着她。隔得太远了,亦或者是视线里有些薄雾,她看不大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他的眼中好像有焰焰的火光。

无来由的,她心里抖了一下,有些不详的预感。

正踯躅要不要过去,街道对面,他已经扔了那束玫瑰,转身跨入了路边的轿车里。

绝尘而去。

心不在焉地送走程宇飞后,容嘉才穿过马路,把那束遗弃在垃圾桶上的玫瑰花捡起来。

她小心地摸了摸花瓣,站那里好半晌,没动。

回到家里后,她挑了个装假花的玻璃瓶,洗净了,把花插上。

想了想,还是给他打了个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容嘉:“……”

后来她没再打了。

……

对于两个不怎么外放情绪的人来说,有时候,大抵会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让时间冲淡一切。

这几日,周琦在工作室里见了容嘉,总是会多看她几眼。

仍是纤腰长腿巴掌脸的小仙女,但似乎比以前多了几分沉默,不怎么逢人就笑了。

认识这么久了,周琦心里也明白,容嘉精明,并不是一个毫无城府的人。

她很两面,对于喜欢的人分外热情,对于看不上眼的人、不熟的人,则如冬天的冰雪一样冷漠。

有时候跟人嘻嘻哈哈,只是她交际的一种手腕。

她一个人的时候,就非常安静。

看起来那么乐天的一个人,有时候也会心事满满。

有些事儿跟人说,有些事儿,却只会埋在心底。埋在心底的,那才是真正在乎的,不能诉之于人的伤口。

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这个项目,IC平台那边审核没过。”下午,周琦把打印出来的文件递给她。

容嘉拿过来看一看,说:“正好我要去一趟辉腾公司,你让苏禾打个电话给他们的负责人。”

“好。”

容嘉要出去了,周琦还是叫住她:“容嘉。”

容嘉回头,不解地提了一下眉毛。

看着她平和自若的表情,周琦只觉得更加心疼,想了想还是跟她说:“一个不说,两个不说,心思都那么重,能不出问题吗?要多沟通啊。”

容嘉沉默。

言尽于此,更多的,周琦也不多说了,转身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容嘉是下午4点多去见的辉腾老总,地点定在辉腾公司的会展中心。这地方宽敞,前面是展览大厅,后头就是休息室,招待外宾和重要客人的。

“不好意思,刘总还在忙,一会儿就过来见您。”小助理招呼她在会议室里坐下,给她上了茶。

容嘉说谢谢,百无聊赖地端起来,抿了口。

紫砂壶茶杯,在指尖摩挲时,质感不错,完全不同于外面那些劣质茶壶。

茶也是好茶,正宗的祁门春茶。

不过,她这人最不耐烦等待,品了两口就索然无味,搁下杯子,起了身。

小助理在门口撞见她,讶然:“容总,您……”

“既然刘总这么忙,那我改天再拜访吧。”容嘉半点儿面子都不给她,也不想听她絮叨的推辞,转身就要离开。

小助理急了,没料到她心气儿这么高,半刻也不愿意等待。

这到底是谁有求于人啊?

想着刘总的吩咐,连忙追上去:“不好意思,容总,刘总真的在忙,他一会儿就回来了,您再等等……”

“对不住啊对不住,前面有事耽搁了,实在对不住。”刘骏笑着从侧门出来,径直走到容嘉面前。

容嘉冷眼看他,勾了下唇角,没表态。

谁不是千年狐狸,还在这儿演聊斋?

刘骏尴尬,给她推开会议室的门,抬手请她再进去:“一方面呢,真有事耽搁了,另一方面呢,再见你这位校花校友,多少有点紧张。”

毕竟还有正事要谈,容嘉到底还是回去坐了,也没戳穿他。

她也不是刚毕业的小年轻了,当然知道,他这是给她下马威呢。

也算不上多高明,就是商场上很简单的一种心理战,在后续的博弈中,先给自己拔高了身家,也打压了对方。

虽然他无礼在先,说到底,这不是什么大事,容嘉也没继续不依不饶,跟他谈起正事。

没想到,他出奇地好说话。

刘家在京城也是中上家族,爷爷辈就开始创业发家,一直富了三代,也算有些建树。

他高中时追过她,不过被她拒了。

“你结婚了?”刘骏诧异地望着她中指上的婚戒,目光不自觉上移,在她胸口停留了两眼。

黑色小西装,裹得很紧,不经意就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里面是件白色内搭,只在后领口的位置漏了一角吊带。

若隐若现,更吸人眼球,让人有种想要扯一下,给她解开的感觉,勾得人心痒难耐。

刘骏借着低头喝茶的功夫,滚了滚喉结。

“……刘总,刘总。”

耳边,她叫了两声,他才醒神:“抱歉,你继续说。”

容嘉多看了他一眼。

二十九岁的男人,也算年轻有为,高高的个儿,浓眉大眼,笑起来唇边有个梨涡,眯着眼时,眼中精光四溢。

就是那双眼睛盯着你瞧时,肆无忌惮,意思全在脸上,也不是不能掩饰,就是不想掩饰,叫人无端不舒服。

容嘉没说什么,钢笔继续划过文件,跟他介绍他们项目的重点和优势。

容嘉从小混圈子,阅人无数,自然知道他心里什么容嘉道道。

尤其是男人热切的目光,她更是无比熟悉。

虽然心里反胃,还是忍着。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刘骏站起来送她,话说得滴水不漏,“我一定让审核组加快进度。一有消息,马上通知你。”

审核组还不是看你这个老总的脸色行事?你要不点头,谁敢通过?

你要是点头,谁又敢不干事?

她心里明镜儿似的,表面还是要跟他虚与委蛇:“那就拜托刘总了。”

“再会。”

出了大厦,她就跺了跺脚,回头朝他的背影竖了个中指。

这厮上学时就不是个好东西,听说还搞大过女同学的肚子,后来他家老子给出了不少钱才给他摆平的。

别看现在混得人模狗样的,骨子里还是人渣一个。

……

原以为他就是想要点好处,谁知从那天之后,刘骏就时不时在微信里骚扰她。

比如,某天“不小心”发了个小视频给她。

过了两分钟才来道歉:“不好意思啊,发错地方了。”

容嘉却没回复,直接拉黑了他。

另一边。

刘骏看着一片空白的朋友圈,愣了愣,不得劲儿极了。

谁知,心里正七上八下着,她又给加了回来——

【容嘉】:不好意思啊刘总,删错人了。

【容嘉】:对了,您刚刚发什么来着?不好意思啊,我以为是无良微商的广告,没瞧见。

刘骏像是吃了团S,想吐又吐不出来,还被她硬生生塞了下去,只能哑巴吃黄连地回了句:“没什么,就一个娱乐小视频。”

“哦。”

然后她就不鸟他了。

刘骏纵横情场,什么女人没见过?自诩没有拿不下的,这一次,可是实实在在的碰了钉子。

还是叫你有苦说不出那种软钉子。

他看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一会儿,心里憋屈,可又有种新奇的感觉。

半晌,忍不住笑起来,舔了一下嘴唇。

还真是个妙人啊。

第039章心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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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交往,刘骏就越是发现,容嘉这小妮子贼精,跟泥鳅似的滑不留手。他这边还一点便宜没占到呢,已经被她忽悠着拿出了不少好处。

他越想越不对劲,这是着了她的道儿了?

这日一帮发小聚会,他喝多了,跟他们说起这件事。

一帮人差点笑喷。

“你也太逗了,一个女人都搞不定。”

“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京城四少之一?丢人啊丢人。”

“以后出去,别说是我弟兄。”

……

原本还不觉得,被他们这么一激,他更觉得男人尊严被人踩到了脚底,虎着脸,干了一杯伏特加:“我会搞不定她个小娘皮,都给我瞧着点儿。”

狠话撂了,后来就醒了,有点后悔起来。

容嘉可不是个好惹的,他原本也就是想骚扰骚扰她,没真想干什么。

谁知道,这日去SW酒吧聚会,正好碰到Moon&Piano全体员工在这儿聚会,似乎是在庆祝什么。

几个狐朋狗友唯恐天下不乱,一块儿撺掇。他脸上过不去,又灌多了黄汤,脑子也不清醒了,竟然带着人一块儿过去。

等挤开人,和容嘉面对面了,他才倒吸一口气。

灯下看美人,才是极致的景致。

容嘉算不得高,165而已,但是双腿修长,匀停高挑,一截纤腰尤其风流,被风衣腰带一束,玲珑有致,凹凸窈窕,往那一站就是最靓的一道风景。

只是,她照例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冷若冰霜的模样:“刘总,有何贵干?”

虽然语气还保持着“到底算是商业伙伴、算是认识的范畴”的客套,眼神里的不耐和嫌弃非常明显。

毕竟现在是私人场合,她那项目也早通过了审核,没必要看这人的脸色。

不轻易撕逼,只是她为人处世的原则而已,不代表她看这人顺眼。

事实上,她看到这油头粉面的家伙就想呕吐。

被她这么冷冰冰地瞅着,刘骏也有点打退堂鼓,但是,看到她眼底更深处的鄙夷时,酒精一冲,脑子就不清醒了。

男人的自尊心,有时候是很脆弱的。

他伸手往后一摊,就有个狗腿子递上来一杯酒,他跟容嘉碰杯:“我敬你,容总。”

他饮尽了,还微微侧手示了示空杯。

谁知,容嘉道:“我不会喝,实在对不起了,刘总。”

旁边有人起哄“这是不给刘总面子呢”。

刘骏的脸色也变得非常难看。

不过,他还有几分理智,不敢轻举妄动,身边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二世祖却在那儿嚷嚷,还有不认识容嘉的,也站出来助威。

眼看场面有点控制不住,斜刺里却忽然站出来几个黑衣保镖,把这帮人一人一个反剪了手,轰到了一边。

刘骏愣住,还反应不过来,直到西装革履的魏洵从那群黑衣保镖里走出来,往她跟前一站,他才后知后觉地喊了声:“魏先生,好久不见哪。”

刘骏笑了笑,多少带了点谄媚:“许先生也来了吗?”

魏洵冷笑:“你该庆幸他今天不在这儿。”

刘骏一愣,酒醒了几分,再看魏洵,来者不善的模样,心里也有些惴惴。要说这喝了酒的人吧,脑子就是混沌,琢磨了会儿,脑子里才慢慢把他和容嘉联系起来。

他看看魏洵,又看看容嘉,心里不确定:“容小姐是魏先生的朋友?”

魏洵看白痴似的看了他一眼,临到了了,也有几分怜悯:“容小姐是许先生的夫人,怎么刘总你不知道吗?”

刘骏:“……”

容嘉原本还有些惊魂未定,此刻看了他大张着嘴可以吞下鸭蛋的模样,反而笑了出来。

后来她跟魏洵走出夜店,他还从后面跟上来道歉,又是递烟又是送礼,态度非常诚恳。

容嘉觉得好笑:“刘总,真不必送了,我们不熟。”

魏洵凉凉道:“要是不明就里的,还以为您有什么不良企图呢?传到许先生耳朵里就不好了。大家都是上的人,还是避嫌得好。”

大冷天的,刘骏的脑门上滴下了一滴汗,都不顾上擦,讪讪地收了烟:“哪能啊?都是那帮不懂事的小子,回头我一定教训他们,以后再不带他们来这里放肆了。”

刘骏走了,魏洵才转过目光,关切道:“夫人,你没事吧?”

容嘉摇头:“谢谢。”

“不用谢我。”

容嘉看向他。

魏洵笑了一下,踯躅道:“是许先生让我找人保护你的,希望没有给你造成困扰。这段时间,你不跟他在一起,他又忙,总是要出差,心里难免记挂。”

容嘉没说话。

魏洵看了她一眼,犹豫继续:“他真的很关心你。”

容嘉沉默了半晌,跟他笑一笑:“好的,谢谢你了。”@记住

回屋后,她在玄关处停了片刻。仰头望去,偌大的屋子空荡荡的,没有丝毫人气。

人心里缺点儿什么,做事都提不起劲儿,也难怪她这段时间安静了不少,连跟人插科打诨闲聊的精神都没有。

容嘉靠在沙发里打了盘王者荣耀,结果惨败,气得她砸了手机,靠在沙发里睡着了。

她睡得沉,所以大门转动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几分钟后,许柏庭站到了客厅里。他是从洛杉矶赶过来的,刚下飞机就遇到了大雪,肩膀上湿了一大片。

屋子还是原来的屋子,此刻却乱糟糟的。

虽然料到她不会打扫,没想到,比他想象中还要脏乱。

许柏庭把拿来的毯子盖到她身上,粗略收拾了一下。虽然动作很轻,容嘉睡梦里好像还是被惊动,动了一下。

正给她倒牛奶的他手指顿住,不确定地回了一下头。

见她还睡着,他略微紧绷的身体又放松下来,站起来,把温好的牛奶装在保温瓶里,轻轻放到了餐桌上。

屋子里打了暖气,渐渐开始升温。

他在落地窗前站了会儿,还是把脱下的大衣重新穿上,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

容嘉醒来时,发现自己是躺在自己床上的,还愣了愣。

她什么时候回的床上?

她怎么记得她是睡在客厅里的呀。天,她不会——有梦游症吧?

刚醒的时候,她还真疑神疑鬼地后怕了好一阵,直到趿拉着拖鞋走到餐厅,才明白过来。

桌子上摆好了熟食,用保温瓶和保温盒装着。

她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打开一个盒子,捻了只煎饺来吃。很香,却不油腻,是许柏庭的手艺。

她木讷地在原地站了会儿,目光转向燃烧的壁炉。

屋子里很暗,只有这点儿微弱的火星。

这时,她才发现压在饭盒下的一张纸条。

上面只有一句话:对不起,我想你。

容嘉忽然心里酸酸的,眼睛也有些红了。

她把纸条贴在胸口的位置,恨他,也恨自己。有什么放不下的呢?什么时候这么看重面子这种虚的东西了?

只怪两人都不是喜欢倾诉的人。

像这样,给她留话,已经是他的极限之外。容嘉可以想象他内心的踯躅和煎熬,写之前,必定想了一遍又一遍。

如此反反复复。

……

许柏庭确实是想了一遍又一遍。

但是,却不是她想的那样。

许柏庭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素来有自己的主见,那日在楼下看到她和程宇飞在一起时,他就没有上来。

一是他心里没有底,不清楚她跟程宇飞是什么关系,贸然上前,毫无底气,二是他不想跟她吵架,把事情弄得更加难堪,所以以退为进罢了。

因为小时候的困苦生活和艰难求存,他总比同龄人成熟,心思也更重。哪怕再焦躁、愤怒,他到底还是忍住了。

“容小姐和那位程先生只是偶遇,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在保护兼监视了容嘉几日后,魏洵这么汇报给他。

“好,我知道了。”

魏洵:“要不要我……”

靠在办公椅里的许柏庭抬了一下手,飞快打断他:“不要轻举妄动,这件事我自己来处理。”

暴力并不能解决问题。

他原本还有几分疑虑,但是,知道程宇飞只是单相思后,他就再不放眼里。他跟容嘉之间,怎么是一个小程序员可以介入的?

就算有问题,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

……

最近忙着新电影上映的事情,容嘉很久没回来了,这日刚到家就接到了一个越洋电话。

她看一眼,居然是许柏庭打来的。魏洵不是说,他又去美国了吗?

两人都好几天没联系了。

她怔了怔,还是接通:“喂——”

许柏庭的声音凉润平和,好像他们之间根本不存在任何龃龉:“不好意思,原本说好了今天要回来的,临时遇到点事情,可能要过两天了。”

他态度这么好,容嘉怔松,反倒无所适从起来:“额……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工作要紧。”

许柏庭在那边默了一下,声音不着痕迹地冷了下来,却不是对她,更像是自我嘲解:“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套了?”

容嘉:“……”

两两相顾的沉默。

她重重舒出一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两个人,好像陷入了怪圈里。

半晌,许柏庭轻笑了一下,若无其事地开口:“想要什么礼物?”

容嘉很尴尬:“不用啦,多破费。”

他没说什么,但是,容嘉分明感觉气氛又压抑起来,忙道:“我想要LUC的小黑裙,就是那个小众的牌子。”

他的语气缓和下来:“好。”随即笑了笑,尾音上挑,意有所指,“以后,请给我留点儿脸面,容小姐,别一口回绝。”

分明是妥帖的话,不知道怎么,就被他说出了阴阳怪气的味道。

容嘉冷汗涔涔,如临大敌。

谁知他话锋一转,施施然一笑:“我跟你开玩笑的,别介意。”

容嘉愣了愣,摸不透他的想法。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多少存了几分警惕。可是,他好像就是开两句玩笑话,接下来一切如常。两人又聊了一些最近的琐事,她才放松一些。

容嘉对他,亦师亦友,除了喜欢外,多少还有几分尊敬。

可她也是真不了解他。

像许柏庭那样看似温和实则高高在上、冰冷疏离的贵公子,大抵是只可远观的那种吧。

谁能真的跟他交心?

“你现在还在那个工作室工作?”许柏庭忽然开口问她。

容嘉老实回答:“嗯,最近忙着新电影上映的事情,就是那个《蜀山奇缘》。”

“知道,那部传说中豆瓣评分3.4还在往下走的片?”

容嘉听出他语气里的揶揄,脸色绯红,又有点不服气,小声道:“这是我第二部执导的片嘛!而且,票房也还可以,怎么就是烂片了?”

她感觉他又笑了一声,不置可否的模样,她也哼一声。

许柏庭说:“那你多多努力吧。本来,我还想问你愿不愿意跟我回美国呢?”

“啊?”

许柏庭说:“我开玩笑的,我看你也不愿意。”

容嘉松一口气,又有些不好意思:“让你费心了。”

许柏庭换了口吻,莞尔道:“你一定要这么跟我说话吗?”

“……我……”

“算了,我不想跟你吵架。”他打断她,转而道,“我明天回来,到时候再说吧,你照顾好自己。”

“……好的。”

……

许柏庭挂了电话,端起手边的黑咖啡抿了口。

目光沉静,似在深思。

事实上,他也确实在思考。

不过,有些人不让他安生——沈蔚在外面敲门,只敲两下,没等他应就推门进来。

“你来干什么?”许柏庭皱起眉,压下心底的厌烦,面上古井无波。

沈蔚笑得玩世不恭:“发这么大火干嘛?这挽回女人的心,跟追女人,套路都是一样的。失败一两次那是很正常的事情,谁让你之前不可一世地作来着。现在居然被个小职员截了胡?说出去都丢人。”

许柏庭懒得理他,放下咖啡杯,转身出门。

沈蔚提醒他:“我建议你收敛一下脾气,改改策略。那种没出息的小职员,满大街都是,你还会输给这种人?不过,也要防患于未然,这种小人物,卖可怜、装柔弱,最能骗骗你那小妻子那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了。”

许柏庭停下步子,敛眉,不置可否。

不过,心里却是认同的。弱者,总是能得到同情。

比如生个病什么的,她那种感情用事的笨蛋,别人装装可怜她就信了。

而可那恰恰是他最不屑去做的事。

“容嘉一定会回到我身边。”他说。不是告诉沈蔚,更像是一句陈述,说明了他的决定。

……

容嘉最大的毛病是心软,对于朋友,更是同情心泛滥。

“是胃癌,中期,可能要做手术。”程宇飞低下头,神情沮丧。

“你钱够吗?不够的话,我还有一些积蓄,你先拿去吧。”容嘉从小家境优渥,又在大家的庇护下长大,几乎没吃过什么苦,对金钱也不怎么看重。

她就像是象牙塔里的小公主,从来不觉得赚钱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于是,她想都没想就拿出了自己的银行卡,塞到他手里:“你先拿去用吧,密码就是我的生日,里面应该还有十几万块。你也知道的,我开销大,月光族。”

那卡拿在手里,像烫手山芋似的,程宇飞忙把卡塞回给她,脸憋得通红:“我怎么能拿你的钱呢?”

容嘉知道他自尊心强,也不勉强,只是道:“如果有困难,你一定要跟我说,我帮你想办法。”

“谢谢你,容嘉。对了,你跟安盛的谢总,是不是很熟啊?”这日吃完饭,程宇飞忽然问起。

“谢涵?”容嘉手里的筷子顿住。

程宇飞迟疑地抬起头:“有一次,我看他送你,你们有说有笑的。”

“我们工作室跟安盛有合作。”说完,她多看了他一眼,心里有点不舒服,总感觉他这话话里有话,暗示着什么。

程宇飞听她这么说,明显松了口气。

“来,你吃这个,容嘉,这个给你,你不是最喜欢吃炸带鱼吗?”程宇飞笑着把自己碗里的带鱼都夹给了她。

“谢谢。”

说曹操曹操就到,离开餐厅时,两人跟迎面进来的谢涵打了个照面。

这家餐厅的老板似乎跟谢涵是朋友,全程陪同,态度很是恭敬。

谢涵跟他说了句什么,信步走到容嘉和程宇飞面前,笑了一下:“好巧。”

餐厅老板也过来问好,看看谢涵,又看看容嘉,颇有深意:“稀客啊,容小姐。”

容嘉觉得他笑得让人不舒服,扯了下嘴角,只敷衍了两句就带程宇飞离开了。

大门口,两人都下台阶了,谢涵还在原地没有走。

餐厅老板也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不无嘲讽地提了一下唇角:“容大小姐不是跟许柏庭结婚了吗?私底下,跟别的男人也这么过从亲密?”

谢涵只是微微笑,眼底的笑意毫不动摇:“那我就不清楚了,我跟她,只是点头之交。”

“许总能咽的下这口气?”看好戏的口吻。

“他向来厉害,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的。”谢涵不动声色地轻哂了一声,声音转了转,“不是一路人,也不知道怎么聊到一块儿的。”

“这种千金大小姐,到底是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一天到晚只知道买买买。”

谢涵失笑:“也是,那么容易就轻信别人。”

心里不屑。

——之前李参赞还跟他说,她鬼主意多呢。

……

容嘉和程宇飞在公司门口分手后,容嘉没回宿舍,而是打车去了五道营那边的一家甜品店。

一家在国内一开业就拥有12家分店的网红甜品店——BestSweet,是她好朋友平若开的。

平若为人活泼开朗,交友甚广,自己在网上也是小有名气的一位小网红,把店铺经营得有声有色。

“宝贝儿,猜猜我这个月赚了多少钱?”她翘着腿儿坐在柜台里,眉开眼笑地数着一沓红钞票。

“得瑟吧你。”

聊了会儿,平若接到个电话:“……喂,这里是BestSweet,请问需要什么?”

“这样啊,天气冷,配送会比较慢的,要加价。”

“……那您跟我说一下地址吧。”

“……神秘园?好的……”

说到这里,容嘉不觉多看了她一眼。“神秘园”是CBD附近一家很有名的西餐厅,会员制,只接待名流,是本地逼格相当高的一家餐厅。

“什么?”平若的语气提了起来,有点不满的样子。

容嘉也不由凝神,然后,听到了一个低沉悦耳的男声,态度温文,很有礼貌:“我想请贵店的容嘉小姐为我送餐。”

平若顿时板起脸,正色道:“对不起,先生,BestSweet不接受无理要求。而且,容嘉小姐是本店长的朋友,来本店只是义务帮忙,并不是本店的员工。”

对方沉吟了一下:“是这样吗?”

“是的!”平若义正言辞,态度非常坚决。

这人仍是不急不躁:“可是,我只想要美丽大方、温文尔雅、善解人意的容嘉小姐为我送餐。”

容嘉小脸绯红,听不下去了,一把拿过了电话:“许柏庭,不要开玩笑了,你已经到了吗?”

“我……”他似乎是在辨认着什么,“我想,我应该已经到了。”这话尾音微扬,带了几分笃定的笑意。

下一秒,店门口的铃声响起,移门自动朝两边分开。

一双黑色的软皮鞋踏上锃亮的大理石地面。

进来的是个清俊斯文的年轻男子,戴着一副金色的细边框眼镜。他穿得很随意,白衬衣微微开了领子,胸袋中别着支钢笔,脱下的外套还搭在臂弯里。

店里一瞬间安静下来,连几个在面包柜前忙碌的店员都不觉停下脚步,频频朝他望来。

他自己却像无所觉似的,目不斜视地走到她面前,抬手看了下腕表:“不好意思,飞机误点了,本来2点就能到的。”

容嘉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

她约莫有好几天没见过他了,这一时半会儿,还真反应不过来。

半晌,才后知后觉地难为情起来:“没关系。”

平若目送他们远去,拉过一旁一个店员:“这帅哥瞧着挺面善啊,是不是来过咱们店里?”

店员带着几分压抑的激动:“老板,许柏庭啊,你不知道许柏庭吗?”

也不知道从哪儿翻出了一本财经杂志,直接翻到他那一页专访:“HS集团的总裁啊!”

平若当然不会不知道许柏庭,但是,她没办法把这人和容嘉联系到一起。

半晌,才一拍脑袋——

靠!容嘉居然认识许柏庭?!

她居然看到了许柏庭,活的!

这小婊砸,藏得挺深的嘛?

……

“最近还好吗?”两人沿着街道走了会儿,许柏庭问起。

容嘉轻嗽了一声,尴尬道:“很好,谢谢你的关心。”他这么和颜悦色的,她还真不习惯。

“关心你,是应该的啊。”他笑起来是真的好看,沉静的眼睛,像海水一样。

容嘉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不觉别开了目光。

过了会儿,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把一个小袋子递给她:“差点忘了。”

“什么啊?”

“礼物。”

容嘉迟疑地打开。

蓝色的宝石绒盒子,祖母绿整钻项链,许柏庭还是一如既往的大方。

容嘉摸了摸最中间那颗,看上去有8克拉大,纯净无暇。

他随手将之抬起,给她戴上,顺带看了下腕表:“快5点了,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有什么话,坐下慢慢聊。”

“……好。”

银色的宾利适时停到梧桐树下,许柏庭亲自给她打开车门,等她上了车,挨着她跨进了后座。

出乎容嘉的意料,他没跟以前一样带她去那些高档的餐厅会所,而是去了市中心一家中档的中餐厅。

也没有清场,只在一楼随便选了个位置就坐下了。

他向来是喜欢安静的。

容嘉望向对面人,不懂他想做什么。

许柏庭神色如常,接过侍者递来的菜单,推到她面前:“看看,想吃什么?”

平若心不在焉的,随便点了两个。

许柏庭却好整以暇地翻看起来,抬头跟那侍者交涉,问这道菜能不能加冰,这道菜是用时鲜的鱼虾吗之类的问题。

点完了菜,他跟她笑了一下:“很久没回国了,忽然就想吃中餐了,别见怪。”

容嘉说:“唐人街也有中餐厅吧?”

“工作多,没有时间,而且,你不在,我也没有下厨的动力,随便对付一下就过去了。”

许柏庭做的一手好菜,容嘉有幸尝过,也是唯一一个能让他纡尊降贵下厨的人。不过,他这人爱干净,讨厌下厨,一个人的时候更不耐烦做这些。

正思索着,一个侍者已经端着一道菜上桌了。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清蒸白鱼,两位请慢用。”

容嘉难以置信,霍然抬头。

果然,看到了同样惊愕的一张脸——居然是程宇飞。

他穿着侍应生的制服,脸上还有没来得及消去的恭敬。

他……他竟然在这里当服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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