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章 看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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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路识青被鞭炮声吵醒,迷迷瞪瞪刷完牙下楼,迎面就被魏礼栀塞了个红包。

路识青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不该收。

正纠结着,容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后面,笑眯眯地伸出两只手来一捧。

“我的呢?”

“你多大了?”魏礼栀瞥他,“我就只给识青包了一个压岁钱,你别瞎掺和。”

容叙“啧”了声,直接帮路识青接过:“那我们俩分。”

魏礼栀差点被气笑了。

容叙心情好得不得了,哼着小曲把红包打开,发现魏礼栀包的红包还挺厚,里面还夹杂着几片松叶和柏枝,寓意健康长寿。

容叙随手抽出来两张,剩下地塞给路识青。

路识青还是第一次收到有松柏的红包,被容叙一搅合也不再纠结该不该收,好奇地揪着叶子看来看去。

初一的习俗是去各家拜年。

容叙自从进娱乐圈后就再没去过,魏礼栀和容择吃完饭后就拿着容叙签好的海报出去溜达,分给嚎了大半年要签名照的小辈。

路识青对新年从来没什么好印象,今年却在容叙家中年味十足的气氛里心情每时每刻都保持愉悦。

……路老师都有点不想走了。

明天下午就要复工,路识青高兴之余又开始忧愁,第一次感觉到了不想上班的痛苦和纠结。

路识青的衣服已经送来,因为是临时送来并不是太贵重的款,价格也让容叙啧啧称奇。

怪不得娱乐圈那些明星明明片酬千万,喝口水都有钱源源不断地进账,却总想着和豪门搭上关系。

有钱和豪门果然是两种阶级。

容叙洗了水果放在茶几上,懒懒地往路识青身边一挨,一大清早又黏上了。

“你……坐稳。”路识青推他的脸,“你怎么没和叔叔阿姨一起去拜年?”

容叙不坐稳,甚至开始散德行歪着身子枕在路识青腿上,拿牙签插了兔子苹果给他吃,漫不经心道:“我爸妈两家亲戚我一向不爱和他们多交流,一边是啃老族一边是白眼狼,烦人得很。”

路识青捏着兔子苹果咬了一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看容叙家里这么和谐,原来也有很多糟心事吗?

看来家家都有本念的经。

容叙突然心血来潮,问他:“对了,你会告诉你家里人和我交往的事吗?”

路识青想了想:“会的,但不知道路家那边是什么反应。”

从小到大,父亲这个身份对路识青来说一直都是缺席的,他只提供自己衣食无忧,爱却是吝啬的。

就像是对待江一蔓一样,路识青不是不恨他,只是不抱期待了。

“坏了。”容叙神色严肃起来。

路识青愣了下,忙追问:“怎么了?”

“我看过窦濯拍得那些狗血豪门偶像剧。”容叙沉声说,“主角出身豪门,却爱上灰姑娘,家里人肯定会断他零花钱,惨兮兮沦落到搬砖为生。你爸妈要是不允许你和我在一起,不会直接把你赶出去吧?不行,我今年得再努力多接点通告。”

路识青:“???”

其他的他就不吐槽了,为什么容叙代入自己是“灰姑娘”?

路识青委婉地劝容灰姑娘:“你以后少看点狗血电视剧吧。”

不说他在路氏还有股份,就算退一万步讲,他也根本不住路家啊。

容叙懒洋洋道:“狗血电视剧有的也是取材现实生活中,就像前段时间你妈妈问我要怎么样才能不再纠缠你,看她那样子有点想把支票甩我脸上逼我离开你的架势。”

路识青本来在偷偷摸摸抓容叙偏硬的头发,闻言手一颤,眉头紧紧皱起来:“她找你了?”

“没有,你拍戏时我在你家门口瞧见她了。”容叙嘶了声,说,“乖崽轻点,头发要被你薅秃了。”

路识青赶紧松手,安抚地拍了下他的头,皱眉去拿手机。

被设置为【消息免打扰】的江一蔓的确给路识青发了不少消息。

路识青面无表情往上划了划。

果不其然发现她在试探着问他和容叙是什么关系。

江一蔓最近半年几乎接连不断地发消息,路识青从来没回过,这次却是唯独回复那句。

【Cyan:容叙是我男朋友,少管我的事。】

发完不再等江一蔓回应,直接拉黑删除联系人一气呵成,沉着脸丢下手机。

容叙挑眉:“冲冠一怒为红颜啊路老师。”

路识青闷闷地揪他的头发:“你之前怎么不和我说?”

“没什么说头,我又没吃亏。”容叙懒懒道,“你忘了我楼上的奖状了,幼儿园小二班我就吵架第一名了,这可是多少人都没有的荣耀。”

路识青一听容叙说话就忍不住想笑,刚才那点被江一蔓影响的坏心情很快不翼而飞,垂着头问:“那你为什么现在又说了?”

容叙理直气壮:“因为我现在有名分了,恃宠而骄你懂不懂?”

路识青:“……”

路识青笑了下,又开始胡思乱想:“那……以后如果我们分手了,还能退回到朋友位置吗?”

容叙诧异道:“路老师想什么好事呢,在你答应我的那一刻起咱俩就绑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这辈子绝对不可能分手。”

路识青不相信:“万一呢……唔。”

容叙可听不得“分手”两个字,直接拽着路识青的衣领让他垂下头亲了一口,把后面的话堵回去。

路识青:“可是……”

见他还想在继续说,容叙直接起身,沉重的身躯将路识青压在沙发上,一看他有说话的趋势就直接吻上去。

路识青被亲了三四回终于受不了伸手推他的脸:“我不说了……唔!容……”

容叙亲上了瘾,还是压着他不肯撒开,细细密密亲着唇、脸颊、额头,啾个不停。

就在这时,外面院子传来魏礼栀和容择有说有笑的动静。

路识青吓得一蹬腿,赶紧推他,含糊道:“不,有唔……有人!”

容叙含着他的唇咬了一口,呼吸有些急促,耳鬓厮磨带来浓烈的暧昧和欲望,压低声音说:“你说,不会分手。”

路识青都要急哭了,拼命摇头:“不分手不分手!”

容叙终于心满意足,俯下身在他带着泪的眼尾轻轻吻了下,终于在魏礼栀容择进来前松开路识青。

“自卑”两个字从来和容叙挨不上边,就算知道路识青家世豪横,也不觉得两人有什么天堑隔阂需要羞愧尴尬。

追求路识青前,容叙自信得天底下唯我独尊,哪怕路识青的拒绝也无法让他的自信心有半分受挫。

但终于得偿所愿和路识青交往后,他却莫名开始患得患失,甚至担心路识青万一真的和他分手,自己是否还能挽回来。

路识青匆匆从沙发上起来,胡乱扒拉下乱糟糟的头发,偏头瞪了容叙一眼。

容叙懒散地靠在沙发上,勾唇笑了笑。

管他呢。

反正两人已经交往,与其幻想可怕的未来不如珍惜当下。

初一晚上容叙陪着路识青在院子里放了点小烟花,第二天一早就要回酒店了。

魏礼栀拉着路识青的手有点舍不得,但仔细一想往后有的是机会相处,依依不舍地目送着离开了。

容叙将人送去酒店,路识青头回体会到“舍不得”的滋味,在副驾磨磨蹭蹭愣是不想走。

“你……不上去坐坐吗?”

“我也很想。”容叙轻轻靠近副驾,叹了口气,“但《画卷》明天就要开机仪式,我等会得直接去机场赶过去。”

路识青点点头:“好吧,那我走了。”

他说着,解开安全带就要走。

容叙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伸手拉了他一下:“识青等等。”

路识青又坐了回来。

“嗯?”

容叙看了看他的衬衫领子,道:“你还戴着我送你的尾戒吗?”

路识青愣了愣,有些难为情地点头。

容叙解开安全带倾身过来,滚热的手轻轻把路识青的衬衫扣子解开。

路识青眼睛都瞪圆了,本能往后退,但身侧就是车门,根本没地方跑。

容叙解开两颗扣子,勾着路识青脖子上暖的发烫的银链子,变魔术似的把那枚尾戒摘下来。

路识青赶紧去系扣子。

容叙摆弄着尾戒:“伸手。”

路识青脸还在微微发烫,一见就知道容叙要做什么,不好意思把手缩回去,讷讷道:“我……还是戴脖子上吧。”

容叙眉梢一挑:“所以你是想把我的戒指放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吗?哟,没想到路老师还挺会。”

路识青:“……”

路识青直接把爪子怼到容叙脸上,催促他赶紧戴戴戴,别那么多土味情话,怪瘆得慌。

容叙心满意足。

他上次稀里糊涂给人戴了无名指,这会却是知道了,所以把调到最小的戒指戴在路识青小指上。

路识青手指纤细,戴着有点松。

他担心会掉:“要是丢了……”

容叙笑眯眯的:“丢了就丢了,到时候我给你买新的求婚戒指。”

路识青:“……”

容叙看他的神情笑得不行,凑上去亲他一下:“乖,去吧。”

路识青不自然地捂着手,一步三回头地下车回了酒店。

如果不是故意抖着爪子在别人跟前晃,手指其实是不太容易被发现的位置,但路识青却有种光着身子的错觉,一直抓着那只戴戒指的手,很不自在。

程一昭早早就回来了,正在客厅读剧本,瞧见路识青回来赶紧手忙脚乱地把剧本收起来。

路识青把门关上,边脱外套边走进来。

程一昭愣了愣,小心翼翼地问:“容老师……没一起来吗?”

路识青脚步一顿,幽幽偏头看他。

差点忘了二五仔程一昭。

程一昭问完就后悔了。

两人又不是连体人,怎么会时时刻刻黏着。

“咳。”程一昭尴尬道,“我是想好好谢谢容老师邀请我去演《画卷》的电影,没、没有其他意思。”

路识青本来还挺尴尬,但见程一昭好像比他更尴尬,突然短促地悟了容叙的处世之道。

——只要别人比他尴尬,他就不尴尬。

下午,剧组重新开工。

程一昭的戏份还有几天就要完结,他在《画卷》的试镜已经通过,杀青后就可以直接进组。

章思想领盒饭的最后一场戏是在晚上。

章朝暮的三枚铜钱本是被师父封印着的,无意中被他开启后有了阴阳眼,虽然看似能增强他的法力,实则是个亦正亦邪之物。

因为知道章思想是来监视自己的,章朝暮和他发生了争吵,随后正好赶上七月十五中元节,有厉鬼惦记上章朝暮。

这厉鬼算是整剧的最大boss,修为深不可测。

厮斗中,章思想为救章朝暮,利用消耗生命的秘术堪堪把厉鬼击退。

在禁术消散的刹那间,章思想浑身迅速苍老,道士发髻散落,墨发转瞬化为雪白。

章朝暮吓坏了,几乎连滚带爬地扑上前,哆嗦道:“师兄?师兄!”

章思想看着他,浑身力气似乎被抽去,奋力伸出手轻轻在章朝暮头上摸了下,喃喃道:“你哭什么……”

章朝暮的阴阳眼已经能看到章思想身上的生机正在迅速消散,他满脸泪痕,呜咽着想要找东西救师兄,却根本无济于事。

“师兄,你……不要……”

章思想勉强笑了笑:“等天亮你带着我的玉佩下山,等到了H城会有人找到你。”

章朝暮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要害怕。”章思想摸了摸他的脸,“师兄会保护……”

最后一个字没说完,章思想的呼吸毫无征兆地停止,手失去支撑,倏地砸下来。

章朝暮双眸缓缓张大,眸瞳中的光亮似乎在刹那间黯淡下去。

他茫然抱着章思想,三枚铜钱赋予他的天眼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这具躯壳已没了魂魄,空空荡荡。

章思想靠在章朝暮怀中,唇角鲜血凝固,灰色黯淡的眼眸还微微睁着。

夜色静谧。

在章思想残留的保护章朝暮的金光结界之外,成百上千的厉鬼朝着他狰狞扑来,却每次都被结界格挡住。

万鬼咆哮中,章朝暮突然放声痛哭。

程一昭就此杀青。

这场戏路识青入戏太深,都拍板开始给程一昭发杀青红包和花束了,他还是闷闷不乐地看着程一昭。

程一昭半夜的飞机去宁城拍戏,见路识青一直在看他,和导演组其他人寒暄完后,小心翼翼挨过去。

“路老师,怎么了吗?”

路识青摇摇头,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情绪一时半会出不来。

程一昭和路识青认识不是特别久,有点摸不准他的脾气,看他坐在那垂着眼,好像一幅哭出来的样子,犹豫一会悄摸摸给容叙发了个消息。

虽然说不做二五仔,但路识青和容叙已经开始谈恋爱,他通风报信不算出卖。

路识青正难过着,手机突然响了。

容叙在宁城的一座山里采景,信号时有时无,两人已经三四天没聊天了,这会他却打了个电话过来。

路识青恹恹地接通电话。

容叙的声音通过话筒略微有些失真,低缓深沉:“识青,你干什么呢?”

路识青眼神还在看盯着不远处的程一昭,乖乖回答:“看一昭呢。”

容叙也估摸着程一昭的戏份要拍完了。

章思想是个很悲情的角色,路识青一时半会缓不过来也很正常。

“不想我吗?”容叙笑着问,“我好不容易有了两格信号,马不停蹄就给你打电话了。”

路识青对什么都提不起来精神,蔫蔫地说:“想了。”

容叙生平第一次想顺着网线钻过去好好安抚他,现在这样空有一身本领没办法发挥,只好哄他:“是不是要卸妆了?等你回酒店我们开视频好吗?”

能线上见到容叙的脸暂时给路识青点安慰,他点了下头,终于勉强攒了点力气去卸妆了。

路识青回到酒店后眉眼还是耷拉着,情绪都这样难过了他还惦记着洗澡,换上睡衣后躺床上给容叙发消息。

【Cyan:我回到酒店了。】

很快,容叙给他发来个视频通话。

路识青熟练地点了接通。

视频上,容叙似乎在一处很黑的地方,只有旁边有一处光源,这样的死亡角度依然把容叙那张俊美的脸拍得极其精致。

他穿着一身黑色风衣,鼻梁上带着金框眼镜,额前的头发全部梳到脑后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气质和平时完全不一样,阴柔病娇,和饿死鬼的感觉有点像。

容叙看着彬彬有礼,像个斯文败类,但一开口就吊儿郎当的,完全正经不起来:“路老师洗完澡了?”

路识青:“……”

为什么普通的话总能被容叙说的这么色气?

路识青沉浸在悲伤中的情绪好像被容叙撕破条口子,七情六欲呼啦啦往里灌,汹涌地驱散难过。

他伸手拽住睡衣的领子,闷声道:“眼睛别看。”

容叙无辜死了:“我只是随口一寒暄而已,真的没有一丁点龌龊的心思,路老师明鉴啊。”

路老师不想明鉴,闷闷不乐地用手指把前置摄像头按住了。

容叙低低笑起来。

路识青还在那处理乱糟糟的心情,突然瞧见屏幕里出现其他人的声音,似乎是容叙剧组的演员。

“容老师这么晚还不回去,在这儿干什么呢,不冷吗?”

路识青还在愣着,就见屏幕里的容叙一回头,手轻轻扶了下眼镜,笑眯眯地说:“和男朋友视频约会呢。”

那人:“?”

路识青:“……”

路识青人都傻了,不敢相信容叙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说出来了。

对面的演员应该也愣了一会,干巴巴地说:“哦,挺挺好的,那我先回去不打扰你们了。”

容叙:“嗯,拜拜。”

那人同手同脚地走了。

路识青不敢开口,急急地伸手发消息给他。

【Cyan:你身边还有其他人吗?!】

容叙挑眉:“没有,现在就我自己了。”

路识青才终于开口,急切道:“你怎么就和别人说了,要是……他说出去怎么办?”

“我还没想官宣,没人敢主动‘帮’我官宣的。”容叙看他终于把手指移开了,眼神盯着路识青的脸,声音放得很温柔,“放心吧,我有分寸。”

路识青完全放心不了。

容叙虽然有时候不太靠谱,但在这种大事上却不是狂妄自大的人,他之所以这么笃定自然有他的应对方法。

看路识青眉梢都垂下来了,容叙哄他:“伸手给我看看。”

路识青胡乱伸手在镜头前一晃。

容叙:“另一只手。”

路识青不情不愿地把另一只手放在镜头前。

容叙一瞥,眸光微微幽深。

路识青但凡答应一件事后无论再害臊都会做到,下戏后就听话地戴上尾戒——他真的很担心尾戒会掉,只好戴在了无名指上。

容叙喉结轻轻动了动,好一会才说:“你什么时候杀青?”

“下个月中就能回燕城了。”

容叙点头:“我想你了。”

路识青都习惯容叙时不时的“我想你”攻击,阈值都提高了,很平淡地“哦”了声。

容叙看路识青无动于衷,还在那心不在焉地摸尾戒,突然毫无征兆地说。

“我爱你。”

路识青正想再“哦”,突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愕然抬头看向屏幕。

容叙依然保持着斯文败类的病娇感,眼眸深沉盯着他,像是要将人吞噬掉,偏偏口却极其温柔地说出那三个字。

路识青愣愣看着,突然不着痕迹打了个寒颤。

怪吓人的。

容叙:“……”

“我爱你”三个字对于容叙此等社牛来说也是一句很难轻易说出来的情话,他好不容易借着这个话头脱口而出,本来以为气氛能顺利暧昧起来。

但打死他都没想到路识青竟然……

哆嗦了下,像是被吓住了。

容叙幽幽道:“我的深情告白把我们路老师瘆到了吗?”

路识青赶忙回神,飞快摇头:“没!谢、谢谢你!我很高兴!”

容叙:“……”

还不如不说话呢。

容叙有点心塞。

路识青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不对,尴尬得脸都红了。

和容叙认识了这么长时间,突然来一句“我爱你”总有种奇怪的感觉,有点吓人还有点好笑。

“对不起。”路识青讷讷道,“你不要生我的气。”

容叙哼笑一声:“我生自己的气,绝对不牵连到路老师。”

路识青不太会哄人,哄来哄去也只会干巴巴的“对不起”。

因为有点着急,路识青宽松的睡衣领子往下歪了点,露出修长的脖颈和锁骨,漂亮得恍人,眼神根本移不开。

容叙余光一瞥,不知道怎么突然说:“要想我消气也可以,你答应我一件事。”

路识青还不知道容叙的狼子野心,忙说:“好的好的,你说。”

容叙眉梢轻挑:“你后肩是不是有纹身?”

路识青眼眸微微睁大:“你……怎么知道的?”

容叙本来想说路识青换衣服时自己无意中看到的,但路识青连听到自己深情告白“我爱你”都只会觉得尴尬,要是听到这句有歧义的话还不知道怎么想自己呢。

容叙没细说:“无意中看到的——我能看看你的纹身吗?”

路识青之前太温和乖顺,乖到没人会认为他会去纹身。

路识青不自在地抚摸着后肩,脸微微红了:“不好看。”

容叙谆谆善诱:“我就看一眼,要不下次见面我让你看我的。”

路识青疑惑:“你也纹身了吗?”

“哦,那倒没有。”容叙说,“给你看腹肌。”

路识青:“……”

最后路识青被磨得受不了,只能找个手机支架放在床头,微微侧着身子背对着镜头,把衣领扯开,露出右肩。

后肩有一片青红相间的纹身,细看后才发现竟然是艳丽的蔷薇。

青藤血花蔓延至漂亮的蝴蝶骨,还有一条青蛇盘桓其上。

漂亮又旖旎。

路识青左手扶着肩膀,手指微微发着抖,还没维持五六秒就催促。

“你看好了吗?”

这个纹身有好几年了,当时路识青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大概是立了个“今年我一定要成为社牛”的flag,脑子一抽就跑去纹了纹身。

只不过他本来想纹个小的,但奈何帮他纹身的老板看到他那张脸喜欢得不得了,就劝了句要不要纹个艳丽点的。

路识青那时还不会拒绝人,加上找人纹已经消耗了一年的社交量,没有力气拒绝,只好点头纹上了。

……就是这纹身的确艳丽得有点过分了。

而且这么好看的纹身也没给他添加社牛buff,那年依然没和人说上话。

现在想想还有点后悔。

路识青不太懂一个破纹身有什么好看的,容叙怎么看着看着一声都不吭。

酒店房间开着暖气,但路识青总觉得后背一阵凉意,又等了等没等到容叙说话,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匆匆把衣领一拉,脸庞通红地回头。

“你怎么……”

只是定睛一看,容叙视频那边已经没了人影。

路识青愣了下:“容叙?”

很快,容叙回来了:“没事,我突然去忙了下。”

路识青懵了下:“你忙什么?”

容叙拿着纸巾擦了下鼻子:“这儿太干了,鼻血差点出来。”

路识青:“……”

《画卷》的取景地不是在山里吗?

路识青反应了一下才知道容叙在耍流氓,手足无措半天,本能想要直接挂掉视频一个人埋在被窝里独自脸红尴尬。

但他现在已今非昔比,努力遏制住自己想逃跑的冲动,面无表情看着镜头,决定反击。

“是吗?”路识青壮着胆子说,“我还以为容老师又见色起意了呢。”

容叙:“?”

说完后,路识青光速挂断视频通话,连容叙要反击骚话的机会都没给。

要在之前路老师说完就后悔,开始忐忑容叙是不是生气难过了,这会回怼完却是暗爽地在床上翻滚着蹬床单。

看容叙吃瘪真的很爽。

路识青连消息都没看,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高高兴兴睡觉了。

****

章思想杀青后,章朝暮的剧情主线就从在厉鬼收下生存变成了为师兄复仇。

《三枚铜钱》逐步进入后期剧情。

大概三个副本之后,章朝暮逐渐成长为和章思想一样混不吝却有极其可靠沉稳的人设,和最开始刚出场只会呜嗷喊叫招摇撞骗的样子完全不同。

很快就到了三月上旬。

路识青拍了三个月的戏份,终于在十号那天杀青。

剧情中章朝暮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厉鬼将其打得魂飞魄散,为章思想报了仇。

杀青戏导演并没有选择激烈的打戏,而是章朝暮复仇后只觉得人生了无生趣,又重新回到那破旧的小道观中,将三枚铜钱用金光封印,深埋道观地下。

少年已长成青年模样,身形高挑好像能遮风挡雨,不再是当年只知道躲在师兄身后哭的小废物了。

日光正好。

章朝暮坐在修缮好的道观院子中,懒洋洋窝在摇椅上晃晃悠悠,被他超度过的鬼魂似乎在梦中向他道谢。

最后,定格在章思想拾级而上,扒拉下墨镜冲他一笑的画面上。

《三枚铜钱》就此杀青。

江导第一次拍摄完一整部戏,杀青时瞧着挺正常,但在吃杀青宴喝了点酒后突然哭得稀里哗啦,抱着路识青的手臂一直在呜呜咽咽。

“路老师,真的太感谢路老师了,我这部戏必火!”

路识青被他身上的酒气冲得不着痕迹往后撤,扶着他坐稳:“好好好,喝点水吧。”

江导还在哭哭啼啼。

剧组的人都知道路识青有洁癖,赶紧上去将人拉开。

杀青宴吃得差不多,周赴过来接路识青去机场。

路识青松了口气,硬着头皮和剧组其他人寒暄几句,终于离开了酒局。

“你拍完戏再休息几个月吧,我给你接了其他代言的通告,不用入组这么久。”

周赴实在是担心路识青这种沉浸式入戏的状态,害怕接戏太过频繁会更加重他的心理问题。

路识青点点头。

章朝暮后期人设其实已经彻底变了,只是用插科打诨维持着虚假的平和。

害死师兄的内疚让他一直沉浸在懊悔自责中,有时候一些小厉鬼也能轻松伤到他。

——这明明像是个bug剧情,但在路识青标注的人物小传分析上,却是“通过自残来使自己保持清醒,经由自虐来惩罚自己”。

路识青演了一个多月,周赴都害怕他会走不出来。

好在路识青今天还挺开心,对回燕城很是期待,没有特别消沉。

周赴松了口气。

飞机落地后已经十二点多了,周赴将路识青送回星晨湾,叮嘱道:“今天好好休息,有事就找我。”

路识青乖乖点头:“周哥路上注意安全。”

周赴开车走了。

星晨湾别墅的客厅已经重新返修,路识青去年在杂志上看到的家具也从国外运了回来,按照他的设计摆放好,很符合当时的预期。

路识青四处看了看,拿起手机拍了张图发给容叙。

【Cyan:我到家啦。】

【Cyan:这个沙发我好喜欢[图片]】

容叙在宁城拍戏总是没信号,有时候两三天才能回一次。

路识青发完后没得到回应,就知道他肯定又在忙,便放下东西去洗了个澡。

只是刚洗到一半,外面突然传来门铃声。

路识青愣了愣,飞快冲了冲脑袋上的泡沫,穿着睡袍匆匆跑出来去开门。

难道是周哥有事回来了?

刚想着,路识青把门打开。

还没看清外面的人是谁,眼前一个黑影猛地冲上前,坚实有力的双臂牢牢把路识青抱在怀里。

路识青吓了一跳,还以为碰上私生粉了,正要给人来个后肩摔,后知后觉嗅到熟悉的香水味。

容叙好像是刚赶回来的,身形高大把路识青拥在怀中,手臂用力到恨不得和他合二为一。

路识青终于松了口气,猝不及防容叙的惊喜弥漫心间,让他心口软成一片。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受容叙影响,开始潜移默化学会了通过亲吻来表达思念的坏毛病。

路识青努力忍住想要和容叙亲的冲动,伸手试探着回抱住容叙的腰身:“你怎么回来了……”

话音刚落,容叙直接掐着路识青腰把人抱起来往旁边玄关柜上一掼,手死死扣住他的后颈直接吻了上来。

玄关柜是定制的尺寸,路识青不太喜欢太高,尺寸只到腰身。

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放置东西,柜面空空荡荡的,坐上去后后背靠在墙上,完全无法避开这个让人窒息的吻。

两人一个多月没见,容叙几乎要吃人了,一手抓着路识青纤细的腰身不让他逃,一手扣着后颈不让人后退,保持着强势到让人畏惧的禁锢姿势狠狠吻他。

路识青几乎呼吸不过来,因坐得太靠里双腿完全踩不到地面,拖鞋已经掉在地上,赤.裸的双腿无力挣扎着踢了两下,喉结拼命吞咽着想要躲开。

“容……叙!不要……”

容叙扣着他的脖颈不让逃,一吻过后终于解了相思后,才缓缓分开一点,但还是不断去亲吻路识青的唇。

“乖……我好想你。”

路识青被逼得呼吸乱得不行,眸瞳失神,茫然盯着容叙,喘息道:“你让我下去……”

脚不落实地的感觉让他完全没有安全感。

路识青只穿着单薄的睡袍,头发还半湿着凌乱披散肩上,水痕把黑色的睡袍浸透,隐约露出后肩处的纹身。

容叙去亲路识青的唇角,但因他的躲避温热的吻落在下巴上后,逐渐开始往下,敏感的脖颈被含着啃咬,留下暧昧的红印。

路识青这下是真要哭了,拼命仰着脖颈,伸手抓住容叙的发想要制止他,眼泪顺着他的眼尾往下滑落:“容叙……”

容叙终于停下动作,但还是把人牢牢抱着。

路识青边咳边喘,好一会才缓过来。

刚才那场狂风暴雨的亲昵缓解了容叙这一个月来的相思。

他一脸满足懒洋洋地将下巴枕在路识青颈窝,扒拉着路识青湿漉漉的头发,含糊道:“再抱一会,等会再给你吹头发。”

路识青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伸腿蹬了容叙一下,因为刚才咳得有点沙哑,闷闷道:“你这叫入室耍流氓。”

容叙蹭了下路识青的脖子,哼了哼:“我耍流氓还用得着入室?路老师太小瞧我了,微信我都能见色起意,上次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路识青:“……”

路识青脸又要热了。

他好像永远都学不会容叙的厚脸皮。

“你怎么回来了?”路识青问,“不是说要拍三个月吗?”

容叙又偷偷亲了下他的脖子,随意道:“有两天假。”

路识青推了他一下,觉得他在撒谎:“说实话。”

容叙只好说:“《三枚铜钱》的剧本结局偏沉重,我有点担心你情绪低落,所以找导演磨了两天假。”

路识青微怔。

容叙从来不觉得把自己做出来的事光明正大说出来有什么羞耻的,他说实话并不是想让路识青内疚或者感动,而是想把自己对路识青的重视坦坦荡荡说出来。

他一直想让路识青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路识青在他心中永远是最重要的。

路识青脸庞发烫,不自在地理了下头发。

容叙给足路识青想要的安全感,他看出来路识青不自在,没有再多说,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来。

他对路识青的住处比自己家还熟悉,熟练地把人抱去主卧,找到吹风机给他吹起头发来。

路识青坐在床上搅着手,一直没吭声。

容叙感受着指缝中乌黑的长发,扬了下眉:“你拍完戏后是不是要把长发剪掉?”

路识青的确有这个想法,但见容叙爱不释手摸着他的发,犹豫了下:“你喜欢我长发还是短发?”

“我喜欢你长发。”容叙很坦荡。

路识青点头:“那……”

容叙突然低头瞥他。

莫名的,路识青明白了容叙这一眼的意思,话锋一转:“……那也不好使,长发难打理,我就要剪短。”

容叙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俯下身在路识青眉心亲了下。

“我们小路真的长大了。”

他希望路识青永远爱自己胜过任何人。

哪怕是恋人也不必去迎合讨好,只需要高高兴兴做自己。

容叙把头发吹好后,懒洋洋抱着路识青:“太晚了,快睡觉吧。”

路识青仰头看他:“你呢?”

“我回去收拾下也睡了。”容叙打了个哈欠,满脸困倦,“我为了赶这两天假连轴转了一周,现在真的累狠了……”

路识青:“……”

刚才抱他时力气倒是挺大。

容叙把主灯关掉,只留了盏小夜灯。

“睡吧。”

神使鬼差的,路识青突然伸手拽住容叙的手。

尾戒还戴在无名指上,硌了容叙一下,他回头看去:“怎么?”

昏暗小夜灯下,路识青穿着单薄的睡袍,长发扎个小揪揪顶在脑袋上,只留了几绺凌乱的刘海垂曳在脸侧,显得那张清冷的面容平添几分温柔。

他牵着容叙的手,嘴唇轻动似乎想说什么。

容叙耐心十足,重新坐回去。

路识青好像终于突破心里那关,但还是不敢抬头看容叙,轻声说:“你……你……”

又结巴了。

容叙垂眸看他,好像怕惊走路识青此时的“勇气”。

“我什么?”

路识青声音特别小。

“你想不想……看我的纹身?”

容叙瞳孔倏地一缩。

路识青说完立刻后悔,飞快摇头,紧张得都开始胡言乱语了:“没没什么!你太累了,肯定没力、没力气看,还是先回去休息睡觉叭!晚安晚安!”

容叙:“……”

路识青满脸通红,拽着被子就要往里钻。

容叙猛地按住他的手,刚才还“累狠了”的人此时力气极大,两人体型差有点大,两指一扣就能把路识青的手腕攥紧,逃都逃不掉。

路识青忐忑地抬头看他。

容叙眸瞳好像酝酿着风暴,眼神直勾勾盯着路识青,喉结轻动两下,声音微微发紧,好像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什么叫‘没力气看’?”

路识青后悔得恨不得跳楼,声音都在发抖:“是、是我没力气,我要睡了!”

容叙看着他欲盖弥彰的样子,突然笑了笑,直接欺身上前把路识青笼罩住,他身形高大,把旁边壁灯的光都遮挡得一干二净。

路识青莫名有种掉入陷阱的惊惧感,手本能地抬起去推容叙的胸膛。

容叙淡淡道:“看个纹身需要多少力气?足够了。”

路识青:“……”

话音刚落,容叙再次俯下身吻住他,这次任由路识青再怎么蹬他也没松开。

“啪嗒”一声,壁灯直接被暗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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